彷彿自從認識了他的天使,這天下任何小女孩細細純淨的嗓音都會牽動他的靈魂。鴻濤捧着白裙子就跑進巷子深處去。
就在此時——
“你是她的媽媽麼?”一個清冽的嗓音在暗巷裡響起。鴻濤的心一個翻涌,終於落到了實處。幸好,剛剛那個被罵哭的女孩不是他的天使,後面這個義正詞嚴的嗓音纔是他的天使。
“我、我當然是她的媽媽!”鴻濤慢下腳步來,看見那個肥胖的中年女人面上籠起尷尬之色。
“阿姨你撒謊!”那白裙的天使嗓音冷冷,“如果你是她的媽媽,你怎麼會捨得讓自己的女兒去乞討!她還這樣小,就算你供養她吃喝,那也是你這個當媽媽應該做的;你怎麼可以讓她放下尊嚴去乞討!”
這個城市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開始颳起一股邪風。每當*節,就會有小女孩抱着玫瑰瑟瑟站在寒風裡,專門攆着情侶去叫賣。如果不買,小女孩就會抱着人家大腿不讓走,嚴重的還會跪倒在人家眼前,讓人家在大街上沒面子,而不得不買下那打蔫了的玫瑰。
這股風愈演愈烈,到後來不光是*節,隨時隨地都會有小孩子在街上強行乞討。你不給錢,那小孩子就當街大哭大鬧,像是人家欺負了小孩子。
人們都沒辦法,只好掏錢了事。
這樣的事件背後,其實隱藏着乞討的孩子們心酸的經歷。他們背後其實都有人控制着他們。那些人用孩子們來做賺錢的工具,據說每個孩子每天都有必須要完成的配額,如果不完成就會被餓肚子、捱打,甚至更殘忍的待遇……
這條隱在酒吧街後頭的巷子裡,就經常發生這樣的孩子捱打的事情。孩子們聚集在酒吧街上乞討,如果不能完成任務就會在暗巷裡被頭領們責罰。
“我是不是她媽媽,關你什麼事!”那滿臉橫肉的中年女人不耐煩起來,“你個小丫頭片子,去去去!”
“不行!”白裙的女孩堅定地握着那捱打的小乞丐的手,“如果你不是她媽媽,那就不許你打她!如果你再打,我就去打110!”
“哎呀……”中年女人惱羞成怒,叉着腰就奔白裙女孩過去,“你欠揍了是不是?”
白裙女孩兒轉身要躲開,可是她手裡還扯着那個小乞丐的手,一個躲閃不及,她以爲耳光就會落在面頰上——
卻在此時,一個慵懶的嗓音響起,“你如果敢打她,我就卸了你那隻碰過她的手。當然,你可以不信;不信,就試試。”
白裙女孩兒猛地轉身,一眼便看見幽暗的光線裡那穿着黑色背心靜靜站着的少年。
他悄無聲息地出現,就像是從幽暗的光霧裡析出,彷彿他是屬於暗夜的撒旦。
她卻笑了,歡叫,“大哥哥,是你!”
“小天使,我來了。”鴻濤心底翻涌起無邊無際的柔軟,卻只會傻傻地衝着她笑,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手指顫抖着都不敢碰碰她的髮梢。
“好,好……”那中年女人一看鴻濤是個高個子的少年,知道惹不起。便扯着那小乞丐就要走。
白裙的女孩卻死命不放手,“不行!我不能讓你帶她走!我要帶你們去派出所!”
“行,我惹不起,我躲!”中年女人只能鬆了手,空着手獨自跑走。
“哇……”那小乞丐卻自己哭起來,“媽媽會打死我的,你這不是救我,她會變本加厲的!”
“別怕。”白裙女孩堅定握緊那小乞丐的手,“他們是壞人,你越是害怕,他們越會傷害你。走,我帶你去派出所!”
酒吧街旁不遠就是負責本地治安的派出所,警官聽了相關的描述之後,拍了拍白裙女孩的頭,鼓勵地笑,“孩子,你做的好。這個孩子是被拐賣過來的,我們馬上就聯繫當地政aa府和民政局,早點送這個孩子回家!”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那警官問。
“簡桐。簡單的簡,梧桐的桐。”
“誰說你簡單?你註定是迎來金鳳凰的那棵最棒的梧桐!”警官讚賞而笑。
原來她叫簡桐——鴻濤聽見自己心底隱秘的怦然。好簡單的名字,卻是那樣美麗。就像素淡的桐花,高雅香遠。
鴻濤記得有人說過,桐花代表着情竇初開。
少年鴻濤和小小的簡桐一同走出派出所。鴻濤這才得了機會將白裙子拿出來遞給簡桐,卻竟然羞澀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小簡桐笑起來,仰頭望鴻濤,“大哥哥,這個是送給我的嗎?”
鴻濤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這個笨啊,什麼都說不出來,竟然還要小桐自己問出來!
“嗯,是的。”他終於憋了半天的勁,說出來了。
“哥哥,那我可以自由處置這裙子,是麼?”小簡桐笑起來,眸子如陽光下最清澈的湖水,晶瑩而柔軟。
“嗯!它是你的了,你說了算。”鴻濤心底涌起*溺,真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捧到她眼前,以換得她這樣的眼神。
“謝謝哥哥!”簡桐捧了裙子轉身跑回派出所裡去。
鴻濤站在臺階上納悶兒地撓頭,心想可能是小桐跑回去找衛生間去換裙子啦?他的心就雀躍着、期待着,想看小桐穿上他親手的買的裙子,該是何等的美麗。
“哥哥你看,好看嗎?”鴻濤背後傳來小桐清亮亮的嗓音。
鴻濤心跳都亂了,咳嗽了兩聲才轉過身去——
卻在目光觸及那一片輝映着陽光的、純美的潔白的時候,愣住。
-------
【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