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豔捧着空碗走出房後,宣倩柔立即跑進洗手間,抱着馬桶將剛吃進去的東西給吐了出來,直將胃裡的黃疸水吐盡才肯罷休。
摸索着擰開水龍頭,她接了些水漱了漱口,撐着洗手檯上的理石擡起頭來,冰涼的石頭讓她打了個冷顫,再看鏡子裡的人,不禁趔趄地後退一步。
再不見從前的意氣風發,明豔照人,鏡子上的那副容顏憔悴得讓她都不願多看一眼,眼底下的烏青更是顯而易見,懷孕讓她吃不下東西,更讓她脾氣暴躁,易怒易激動,如此就更萎靡了。
現在的自己,哪裡還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知名鋼琴家宣倩柔?不過是個被嫌棄厭惡的棄婦罷了。
多年來的付出經營,在快要收割的時候,一朝崩盤光凋謝,這讓她怎麼甘心?
宣雨,宣雨,都是她,是她將自己的一切給摧毀,是她要來向她討債,是她在報復自己。
不甘心,她絕不能就這麼就算了。
宣倩柔攥緊了拳頭,她緊咬着脣,腹部傳來輕微的絞痛,她皺起眉,咬着牙瞪着肚子,恨不得將它狠狠地撞上洗手盤的臺角,就此一了百了。
可是,不行,再辛苦再艱難也要忍下去,她不能讓他們太得意,不能。
水龍頭的水聲嘩嘩作響,她用手兜了些冷水潑了潑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尖細而溼漉漉的小臉上,一雙明顯變得污濁不明的眼睛迸射出陰狠的寒芒來。
。。。。。。
風清雲站在宣雨的家門,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平靜起來,然而,他的心卻仍止不住的興奮,突突突地跳動,竟比往時都要跳得快。
抿了抿脣,他按下了門鈴,門內很快就傳來腳步聲,門打開的時候,他擡起頭,那愉悅的笑在看見眼前的人時僵在嘴角。
“誰。”啊?
孟爾冬打開門,那個啊字憋在了口裡,和來人的目光一接觸,下意識地眯了起來。
“是誰啊?”客廳裡,宣雨拿着一個紙袋,正抓着一隻雞爪子在啃,她穿着寬鬆家居服,趿着大棉拖鞋,隨意得緊。
風清雲的臉色頓時變的不好看起來,薄脣緩緩地抿成了一條直線,看着兩人的目光晦暗不明。
宣雨咬着雞爪子的嘴一怔,看着風清雲,竟忘記了咀嚼。
還是孟爾冬先反應過來,揚起一笑:“風書記,怎麼得空上來了?”他又轉過頭去看宣雨一眼,說道:“大概是找你的。”
說着,讓開身子,讓風清雲進來。
風清雲不動,只是遠遠地看着宣雨,淡淡地道:“我有話要單獨和你說,是你出來還是?”他着重在單獨二字下重了話,意思說的很明白。
孟爾冬挑了挑眉,自然而然地對宣雨說道:“你不是饞了滿記的湯圓嗎?我去給你買回來。”說罷在玄關處穿了鞋就走了出去。
風清雲看着孟爾冬的背影,那脣抿得更緊了,進得客廳,看了一眼隨意搭在沙發上屬於男人的襯衣,臉再度沉了下來。
宣雨坐了下來,看着電視上演的綜藝節目不在意地道:“有什麼事?”
風清雲不說話,只是將手上拿着的一份報告扔到了她跟前,道:“我想聽你的解釋。”
看着那牛皮袋,宣雨的心一跳,再覷了一眼風清雲的臉色,想了想將那個袋子拿了過來拆開,從裡面抽出一份報告。
掃了一眼,她的臉色微變,手也不自覺地攥了起來,心裡微微有些慌亂。
到底還是被他知道了,早在今天看到他的時候,她就知道,瞞不住了,突然有些後悔,還不如離開一陣,將孩子生下來再作打算呢。
心裡幾番思量,她很快就鎮定下來,聲線冷淡,面無表情地道:“你調查我。”雖是問句,用的卻是陳述語氣。
“是你自己說還是要我代你說?”風清雲的聲音也是沒有什麼熱度,在看到孟爾冬的時候,他心裡就憋上了一股氣,隱隱有些想發怒的感覺。
聽到他同樣冷淡的語氣,宣雨冷笑一聲,斜挑了他一眼:“我不認爲這有什麼好說的。”
“宣雨。”風清雲的聲音兀然拔高,看着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恨不得想要伸出手掐上她的脖子,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這是我的孩子。”
宣雨聽了,不怒反笑,好久後才道:“風書記大人,我記得,你的孩子在你的未婚妻宣倩柔的肚子裡吧?”
風清雲咬了咬脣,目光死死地瞪着她道:“到這關節,你還要瞞我嗎?”
這孩子都這麼大的月份了,她還打算瞞着自己嗎?真的打算一個人將孩子生下來嗎?還是帶着他的孩子嫁給別人?
“我沒什麼好瞞你的。”宣雨漠然地看着他道:“因爲這孩子壓根不是你的。”
聽她這麼說,風清雲的心一跳,呼吸一窒,手一下攥成拳頭,瞪着她說道:“你再說一遍。”
“我是懷孕了,可這孩子不是你的。”宣雨聳了聳肩,說道:“你以爲我爲什麼會答應冬子的求婚?如你一樣,因爲孩子,不得不和宣倩柔結婚,其實我也是一樣,因爲孩子,不得不答應。。。”
“宣雨!”風清雲喝了一聲,止着她未說完的話,兩步踱到她跟前,半蹲着身子俯視着她的眼睛,恨恨地道:“你非要這麼說嗎?非要這麼激我嗎?”
以爲這麼說他就相信了嗎?他就會置之不理嗎?她未免想的太簡單了?
“不管你信不信,這孩子是冬子的血脈,他在我肚子裡生長,誰是爸爸,我難道不清楚嗎?”宣雨毫不示弱地回看着他的眼,口氣堅定,一旦有一些遲疑,她就會潰不成軍了。
風清雲一把攥着她的手,看着她倔強不認輸的眼神,心裡一股熱血往上涌去,猛地一個低頭,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脣咬住了她的脣。
宣雨一個吃痛,想要掙扎,下巴卻被他緊捏着動彈不動,激怒之間,她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脣上一咬。
這一咬,換來的不是放開,而是同樣的對待,脣上的疼痛夾雜着腥甜在兩人的脣舌中盪開,漾進了彼此的心底,一陣酸澀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