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見事情辦的差不多了,第二日一早便跟杜筱告辭,卻被杜筱拉住了。
“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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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因笑道:“這可是你們的族會,我一個外人還是女子,去了徒給你遭人口實。你別怕,有事就讓金護衛給我們傳口信,我們再想辦法。”
“那姐姐別忙着走。至少等我從族會回來,你在這裡我踏實些。”杜筱懇求道。
涵因只好點頭答應了:“好吧。你到了那裡莫要慌張,上次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次一定不會有問題。回來之後,我給你慶功。”
杜筱點點頭,帶着杜笙、邢媽媽、金焰和自己的丫頭出門了。
待她們走後,涵因便和鄭鈞、鄭欽商量他們要辦的事情。待商議妥當,便坐在房裡等杜筱回來。
等待總是漫長的,鄭欽先忍不住了,開始打了幾個哈欠,手裡的書拿起又放下。之後又在屋子裡踱步。
鄭鈞撇了他一眼:“這麼大人了,還一副毛毛躁躁的樣子。”
鄭欽嘟嘟嘴:“哎呦,哥,你就不着急麼。”
“着急有什麼用,你着急了,人家族會就開完了?”鄭鈞教訓道。
“嗯……”鄭欽轉了轉眼珠:“要不我去他們長房那邊看一看,聽說離這不遠,只隔了兩條街。”
“別胡鬧了,你個世家公子有事沒事在人家宅子周圍轉悠,像什麼樣子。再說,你能看出什麼來。”鄭鈞考慮都沒考慮就否定了。
鄭欽無法,嘆了口氣,只好繼續在屋子裡打轉。
涵因管杜府的丫頭要了塊絹,幾樣線,此時已經繡了大半朵的金鳳花。聽見鄭欽坐臥不安,擡頭一笑:“二哥,您就讓三哥去吧,他在這裡轉來轉去的,鬧得咱們不安生。”
鄭鈞瞟了鄭欽一眼,沒好氣衝他擺擺手:“去吧去吧去吧。”
鄭欽衝妹妹“嘿嘿”一笑,邁步出門了。
又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門外急匆匆的腳步聲。
門被猛的推開,杜筱邁步進來,看見涵因便親親熱熱的叫:“姐姐。我回來了。”後面跟着鄭欽。
鄭欽笑道:“我剛出大門就碰上了。”
涵因看杜筱興奮的樣子,心裡便放下了七八分,把繡活的線打了個結。剪斷,又把花繃子撤了,起身問道:“如何?”
杜筱兩步便走到她身邊,激動得眼中又蓄了淚水:“都辦好了,弟弟寫在了太太名下。還進了祠堂拜了祖先。這次多虧姐姐和哥哥們。”
涵因點點頭,拿起剛繡好的帕子:“瞧你,還挺愛哭的。沒準備什麼東西送你,這個帕子是我繡的,權當賀禮了,一片心意。繡的倉促,你別嫌棄。”
“呦,好鮮亮的活計。姐姐好女功。”杜筱結果帕子,眼睛亮了亮:“姐姐這份情誼,妹妹記在心上。”
“那你也安安心,我們還有事情要辦。這就告辭了。這兩日我會在溫國寺禮佛,妹妹若是有事。就使人來告訴我。”涵因握握她的手。
杜筱再三挽留,涵因卻說:“來日方長。如今還有事情要加緊辦,你現在是長姐,凡是不能只憑自己意氣,要爲整個家考慮。我知道你對你們太太都很多不滿,但不管你過去和她有什麼恩怨,她現在臥病在牀,你身爲女兒,要去侍疾盡孝,禮不能廢,萬不可惰怠讓人挑出不是來。知道了嗎?”
杜筱下意識的皺皺眉,最終還是鄭重的答應了。
涵因轉身出去,又轉回身來:“我現在人手不足,想向妹妹借個人用。”
涵因管杜府借了一輛馬車,出了杜府,和兄弟兩個分頭走了。
徑直奔向沛國公鄭仁的府邸。
鄭仁已經從衙門回來,御史臺那邊傳來的消息,杜胤還是跟往常一樣,把朝中的重臣罵了個遍,監審的李明哲已經說動御史大夫同意用刑了,卻被趕到的陸憲阻止了,兩個人在御史臺你來我往火藥味十足,最終在皇上面前大吵了一通。
鄭仁搖搖頭,心彷彿放在火上烤一樣,焦躁不安,不知道這件事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這時,管事忽然來通傳,堂姑娘求見。
鄭仁心裡一跳,當初自己和涵因達成協議,根本沒想到她能辦成,主要是爲了借這件事堵她的嘴,她辦不成,往後再不能開口提讓她那兩兄弟做嫡子的事,另外就是死馬當活馬醫。難不成她真得手了?
“請進來吧,不用驚動夫人了。”鄭仁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急切。
涵因進來給他行了禮,鄭仁笑道:“你我叔侄不必這麼客氣,坐吧。”
下人奉上茶果。
“看得出來,你喜歡這種沖泡的散茶,這是新炒的夏茶,你嚐嚐。”鄭仁一邊端起茶碗,飲了一口,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着涵因,等着她說話,自己好想如何應對。
涵因卻不慌不忙,先嗅了茶的香氣,又嚐了一口,笑道:“茶味清甜,入口回甘,不過此茶似乎要三四次之後方能出色。”
鄭仁見她並不急於跟自己說事情辦的怎麼樣,心裡有些按捺不住:“侄女對茶倒是精通。你今天來找我是爲了上次的事吧。”
涵因見他主動提了,放下茶碗,笑着點了點頭。
“事情辦得怎樣了。”鄭仁端着茶碗,再沒喝的心情,直直的盯着涵因。
涵因知道他已經裝不下淡定安然的樣子了,笑着答道:“上次說定的條件叔父能保證實現麼?”
“自然沒問題,杜胤的妻小都會保全,不過家產恐怕就保不住了。不過我們也會出一筆錢,安頓他的家室。至於你那兩個兄弟寫在嫂子名下的事,我一定辦妥。”鄭仁聽涵因說這話,心跳加快了幾分,臉上的神情也愈發急切。
涵因瞧他這樣子,笑吟吟的拿出一個紙包遞了過去。
鄭仁“騰”的一下坐直身子。那茶碗裡的水,一晃,灑了出來,他竟不顧不得,只把茶碗撂在一邊,接過紙包,迫不及待的打開。
這是一本冊子,裡面密密麻麻貼着各家接收杜家隆盛商行米糧的收條,有的是欠條,其上還有各家的私章。還有密信。鄭仁一邊看一邊手微微顫抖,若單有收條或單有密信尚不爲懼,可以狡辯說不知道隆盛商行的米糧來源。但收條加上密信裡直白的話,那就不一樣了。是確確實實的證據。
他此時顧不得別人,只想找到自己的,翻了半天,卻沒有。心裡一沉:“侄女,你這就不厚道了。我可是……”
“我可是曾經想要全仗着叔父來的,可惜,叔父並沒有讓涵因放心依靠……”涵因輕輕巧巧打斷了他。
鄭仁被噎得沒話說,當時以爲敷衍過去他們兄妹也沒辦法,何況上次只有一些語焉不詳的文字。就算爆出來,他也不怕什麼,這次則大大的不同了。讓他沒法保持毫不在意的態度,於是沉下臉問道:“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叔父大可放心,涵因把那些東西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就算有人把涵因的屋子翻遍。也不會找到。只要叔父辦妥了哥哥們的事情,東西會原樣奉還。決不食言。”涵因有端起茶。喝了一口,瞟了瞟鄭仁手邊撒的差不多的茶,笑道:“這會兒這茶方有了些味道,叔父,您也嚐嚐看。”
鄭仁一邊看着東西,一邊下意識的拿起茶碗,向嘴裡送,卻沒喝到茶水,回過神一看,纔想起來茶水灑了,尷尬的輕咳一聲。
“東西送到了,就不打擾叔父了,我已經派人替叔父去請陸中書了,叔父莫怪我自作主張。我想過一會陸中書就該來了。那麼侄女不便多打擾,這就告辭了。”涵因看看天色,算着金焰應該去了陸府,以鄭仁府下人的名義請陸憲過來,這種影子護衛,平時只在暗中保護,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因此也不虞認出來。
“慢着,只有這些嗎?還有沒有賬冊之類的?”鄭仁試探着問道。
涵因搖搖頭:“杜胤只交給我這些,至於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鄭仁見這個丫頭精明,知道自己也問不出什麼,只好擺擺手,讓她走了。
此時的薛進府裡,氣氛一片熱烈。
“好啊,你們幾個娃娃不簡單。這東西都讓你們弄來了。”薛進捻着鬍子哈哈大笑,不忘再看一下桌子上的賬冊。
鄭鈞笑道:“我們兄弟沒做什麼。都是涵因,通過下人知道了杜胤有外室的消息,他也一直在憂心自己的這個子嗣。我們幫他把這個孩子帶回給了杜家宗族,他便把東西交了出來。現在他的要求就是保全家人。另外,他還要和自己的家人見一面。”
“這是官場老規矩了,不用你說。”薛進笑呵呵的,又想起了什麼,皺眉問道:“他只交出了賬冊嗎?單有賬冊,他們可以狡辯說不知道米糧來源,有沒有更確實的證據?”
鄭鈞臉白了白,他是不慣於說謊的人,明知道自己的妹妹把那些東西拿走交給了二叔,此時也只好瞞住薛進,避開薛進的眼睛,搖了搖頭,說話有些嚅囁:“光……光憑這些難道扳不倒他們麼。”
“恐怕光憑這些是沒法子的。” 薛進嘆了一口氣,他自認了解鄭鈞,而且鄭鈞是自己一邊,也不可能對自己撒謊,而且他剛得了這東西,正在興奮之中,滿心滿意都在盤算下一步棋該怎麼走,看到鄭鈞臉色一變,只以爲他對沒有拿到全部東西感到愧疚。於是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反而安慰道:“不要緊,陸憲那老賊狡詐,哪那麼容易扳倒,況且皇上也未必希望朝堂再度動盪。這樣也好,有了這個,你哥哥的案子也就望昭雪了。咱們一衆你父親的舊人,也就有了出頭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