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雨幕遮天蔽日,樹枝被砸得噼裡啪啦作響,風呼嘯而過,似要將花草拔地而起。
不時有閃亮劃過夜空,轟鳴的雷聲響徹耳際。
白天都還是豔陽天,晚上卻是暴雨連連。
帝都新城區一幢高級別墅內,草坪內的燈全部熄滅,只留有二樓書房內的坐地燈。
房間內,有人伏案忙碌,閃電光速掠過他的背影,拉出細長的陰影。
伏案工作的男人絲毫不受這惡劣天氣的影響,只聽筆尖滑過紙張的唰唰聲不斷。
“咚咚”直到一陣敲門聲傳來,男人這纔出聲,“進來。”
低啞磁性的嗓音透露着點點疲憊。
門外的人聞聲推門進來。
霍慬琛看向來人,是從慕槿歌回海城就又再度消失的林安。
原來慕槿歌不曾擔憂他會出事是因爲林安的再度消失。
林安不見很大可能就是跟他在一起,有林安在她要放心許多。
所以,最近才能心無旁騖的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三少,”林安上前,將手裡拿着的東西放到他面前,“這是你要的東西。”
霍慬琛拿過面前的東西,翻閱了遍,“全部都在這裡嗎?”
“是的。你的失蹤再加上帝皇的落難,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算會懷疑是個局,但多年的提心吊膽也會讓對方迫不及待的想要斬草除根。再加上方誌呈拿會去的東西……”林安點到爲止,但兩人都明白他話中深意。
機會不是時時都有,越是站得高的人越是明白這個道理,就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誰的成功不是拼來的。
就看誰更技高一籌了。
“網已經全部撒出去,只等魚兒上鉤了。”林安又道,說完他忍不住在心中沉沉嘆了口氣。
多年努力,就爲這一次。
總算是要有個結果了。
如果不是這次那些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他們,從而浮出水面,他都不知道原來當年牽涉竟然如此之廣。
也難怪當初父親他們有去無回,而慬琛的父親就此被按上叛國罪名,到死都沒能證明清白。
“不過……”想到最近調查時意外查到的另一件事,林安再度擰起了眉頭,將手中一直拿着的另外一份文件也遞給了他,“你先看看這個。”
霍慬琛擡頭,掃了眼他遞到眼前的東西,拿過打開,當看到最上面的一疊照片時,霍慬琛目光瞬間沉了下來。
照片十來張,每一張都是霍偉欽與方誌呈見面的場景,而且不是同一天,因爲地點服裝不同。
“這是盯着方誌呈的人送來的。”林安解釋,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深邃,“照那邊的人說霍偉欽跟方誌呈聯繫有幾天了,每次見面都極爲注意並且不會太長。”
從臨市事情發生後,方誌呈去了一趟帝都後就回了海城,之後就變得格外的安分,再沒有任何進一步行動,那份東西應該至今也沒交出去。
方誌呈不笨,對方既然想要將他除掉,那他這個唯一知情人也別想太好過。
他手裡的東西是他最後的保命符,他必須好好利用才行。
目前他還在觀望,而那些人急於對付他暫時也沒精力與他爭鬥。
等於是他給方誌呈爭取了時間。
“方誌呈早在子珩出事後就找過二伯。”
雖然雙方都沒提,但許多事情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林安聞言眼底當即掠過狠光,“需要我出面嗎?”
聽出他話裡的殺意,霍慬琛擡頭,不同於看到照片時的平淡,漆黑的眸子似要融進夜色裡,但深邃明亮的駭人。
“阿安,或許這麼多年你已經習慣了活在暗處,但你並非一輩子都要活在暗處。”四目相對,霍慬琛語重心長的又道:“等所有事情解決了,你也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不需要過着這種刀口上添血的生活。”
林安聞言無謂一笑,挪過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正如你說的,我已經習慣了。你叫我過平常生活或許我反倒還有些不習慣。”
最開始是想要爲父親爲家人報仇。
那場大火是他一輩子的夢魘,不達目的這輩子他都不會安心。
霍慬琛拿着照片的手一緊,然後眯了眯眸,他說:“阿安,你還有家人。”
“我知道,但你也是他們的家人。”
見他聽後皺眉,林安又笑道:“你別擔心,我說的習慣不是要一直這樣打打殺殺,等事情解決後,我照樣可以生活在暗處保護你跟我們的家人,這並不衝突。”
林安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他,被拒絕後自己叼在嘴裡,點燃打火機的同時一手防着從窗口吹進來的風。
他深深的吸了口,有些感慨道:“已經習慣了,而且我做的那些事……”頓了頓,嗓音被煙霧模糊着,“慬琛,其實這樣很好。”
生活只有這麼長,他不想再用十多年去適應另外一種生活。
“阿安,我……”
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林安連連擺手,“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當年就算你不找,我自己也會走到這一步的,或許會比現在更慘。”
畢竟,這麼多年他雖在暗處,可站在明處的他爲他付出的不會比自己做的少。
他一切都看在眼底,從來他都不虧欠自己。
“現在不是有什麼私人保鏢嗎?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我自己就創一個保鏢公司。對了,陸七少家不就是幹這一行的嗎?到時你引見引見。”
知道他在避重就輕,或者兩人都清楚之後的事情變數無數,有沒有未來還都是個未知數。
誰又真的會去暢想。
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說正事。”林安吸了最後一口煙,然後將其掐滅在菸灰缸來,“霍偉欽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他可是帝皇高層,又是霍家人,如果……
有些話林安沒說完,但霍慬琛懂他的意思。
“讓人先盯着,別暴露。”
林安聞言眉頭緊緊皺着,想說什麼最後話到了嘴邊又給嚥了回去,一張臉凝重而深邃。
“好。”
最終,他也只應了聲。
林安離開了,書房內再次只有霍慬琛一人。
目光不自覺的掃了眼桌面上的照片,隨後起身,來到窗前,看着大雨下的夜空,腦子裡卻都是另一人的模樣。
他握着手機,輕輕在指間轉動,不是不可以打電話,只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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