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陵公主語笑嫣然,“冒昧過來拜訪,打擾了。”
“宛陵公主言重。”儀妤公主有些猜不透她到底爲何而來,說來,兩人分別是不同國家的公主,都是來給掙得的賀壽的,但兩人私下也不太好見面,這在他國,太過親厚的話,免不得大週會想多了,以爲他們是聯盟,所以,兩隊人馬都下意識保持着距離。
這來了也這麼多天了,這宛陵公主卻上門來了。
與自己話家常?
儀妤公主可不相信。
而且,她們兩個之間,哪來的家常可話?
怎麼着,看着都是有事而來的樣子。
等侍女上了茶,儀妤公主端了茶,示意了一下,笑着道,“這是我們西涼的茶,宛陵公主嚐嚐。”
宛陵公主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溫婉笑着讚道,“入口甘洌,好茶。”
“粗茶當不得宛陵公主謬讚。”儀妤公主說着場面話。
彼此都是皇室公主,這場面話自是信手捏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呢,這出來才知道這天地有多大。”宛陵公主臉上的笑容如水,“我在宮裡的時候,輕易不能出宮,也只是聽宮裡的嬤嬤和宮女說過外面的世界,還有那蔚藍遼闊的海,都只是宮女和嬤嬤嘴裡聽說的。”說着笑着看向儀妤公主,“聽說西涼沒有難免多的規矩,也聽說西涼天非常廣闊,一眼都望不到邊,是這樣的嗎?”一臉嚮往的樣子。
儀妤公主就笑着說了起來,間或着也問東陵的風土人情。
都是來來大周做客的,兩人說說笑笑倒是有了幾分熟稔,有了兩分惺惺相惜的感情。
說完了兩國之間的風土人情,宛陵公主微蹙了眉頭看向儀妤公主道,“昭王殿下他……你千里迢迢過來……”說着臉上帶了羞澀,“你心裡是喜歡昭王的吧。”
儀妤公主臉色微紅,然後點頭,“嗯,我喜歡他,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很是大方地承認了。
當年,驚鴻一瞥他的身影和容貌如是一顆石子投入她的心湖裡。
後來,知道了他是誰後,她還女扮男裝跟皇兄到過兩軍交戰的戰場,遠遠地看過他。
那樣硝煙不斷,鮮血淋漓的戰場上,他的身姿如是豹子一般矯健,英武,容貌完美的沒有一絲的瑕疵,就那麼深深地紮在她的心底。
宛陵公主喝了一口茶,然後看向她問道,“那,就這麼算了嗎?”
儀妤公主嘆了一口氣,一籌莫展的樣子,眉眼之間帶着不甘。
她當然是不想就這麼算了啊,但周珩壓根就不理她啊。
若只是他的未婚妻葉容華,那還好辦了,他們的計劃算得清清楚楚,唯獨算漏了周珩這個人。
她一個姑娘家,又是貴賓,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了以身相許的話來,可週珩根本就不給她面子,更沒有給西涼麪子。
一想起這個她心裡就窩得很。
這兩天,她和皇兄也在想辦法,可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你都這麼遠來了,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就這麼回去吧。”宛陵公主很是支持她的樣子,“要不,你去找王爺好好談一談?”
“怎麼談啊?當日你也看到了的,昭王他根本就不理我啊。”不,應該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去找她談一談,那也得他見她才行啊,周珩不見,她能有什麼辦法?儀妤公主很是懊惱,“我嗎,是堂堂西涼的公主,相貌也比那葉容華差,怎麼他就都不看我一眼呢?”
宛陵公主柔柔地笑着說道,“儀妤公主,你也別泄氣,到底,我們也還過幾日才走呢,許還是有機會的。”
儀妤公主勉強一笑,“承你吉言,希望吧。”
“一定會有的。”宛陵公主笑着點頭說道,“大周是禮儀之邦,規矩也嚴謹,王爺看來是個光明磊落,有擔當負責任的,他定了親,自是要維護自己的未婚妻的,若他……。”頓了頓,看了眼宛陵公主,“許王爺他是不知道你的好。”
儀妤公主臉上的不甘更甚,氣道,“我這麼個大美人,他居然視而不見!”
“公主你可能錯怪他了,如果王爺那次點了頭,應了公主,那王爺和那些朝三暮四的人有什麼兩樣?”宛陵公主笑着勸慰道,“由此可以看出王爺是個非常負責任的人。”
儀妤公主想了想,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我們離開還有些日子呢,你別泄氣,再試試。”宛陵公主笑着道,“千山萬水走到了這裡來,總不能就這麼回去吧?”
儀妤公主笑了下,“謝謝你了。”
“謝什麼,你很勇敢。”宛陵公主笑着道,“要是王爺不見你,那我們走之前,會有送別宴。”微頓了下,很是認真地看向儀妤公主,“到時候,你抓住機會。”
“謝啦。”儀妤公主感動地說道。
“還這麼客氣,你的這份心意我不懂,但是,看在你我同是千里而來,我也不忍你就這麼回去。”宛陵公主溫柔笑道。
儀妤公主展顏一笑,喝了一口茶,突地蹙了下眉頭擱下了茶杯,擡眸看向宛陵公主道,“公主你麼關心昭王殿下……”眼裡就帶了幾分警惕,“莫不是你也看上了他?”
“噗。”宛陵公主差點把嘴裡的茶給噴了出來,捂着嘴咳了兩下,然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等氣順了才說道,“公主你莫說笑了。”
“那你這麼關心他和我的事做什麼?”儀妤公主戒備說道,“話裡話外說是支持我,其實不過在慫恿我,是想要我跟他生米煮成熟飯吧?”她是性格火辣,但身爲西涼公主,她怎麼能聽不出宛陵公主的意思?
“公主小心隔牆有耳。”宛陵公主往窗外看了眼,道,“那日的情況,公主心裡也是清楚的,大周的皇上和皇后是不樂意昭王殿下和你扯上關係的。”
儀妤公主臉色緩和了些,不過眼裡還是帶着警惕,“你對我那麼好做什麼?你想利用我?”眼眸一正,問道,“你們東陵想做什麼?”
“我們沒有想要做什麼。”宛陵公主臉色一正,語氣輕柔道,“我和皇兄對你,對西涼,還有對大周都沒有什麼目的,公主你要是想和王爺成好事,我想,皇兄和我可以幫你。”
儀妤公主更是謹慎了,“爲什麼?”
宛陵公主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們不是爲了王爺而來。”
儀妤公主凝眉,細細打量她一番,可她臉上的溫柔是半點都沒有破綻,好一會才問道,“那個葉姑娘,和你是什麼關係?你和她長得相像。”葉容華身世不明,和麪前的宛陵公主和她長得有幾分像,說是姐妹也不爲過。
所以,東陵這次是爲了葉容華而來嗎?
“我和葉姑娘?”宛陵公主輕輕搖頭,“她和我沒有關係。”目前爲止,以後,就說不定了。
“沒有關係?”儀妤公主很是不相信地看向她,“可你們長得這麼像,便說是同胞姐妹也沒有人會懷疑。”
“嗯,沒有關係。”宛陵公主笑着點頭,“人有相似,不奇怪。”
儀妤公主見她臉色半點都沒有變,想了想,點頭,“你說的也是。”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宛陵公主笑着就要起身,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等過幾日我們就都要啓程了,將來,或許我們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我很高興認識你。”說着就把帶來的小匣子推了過去,“差點就忘記了,小小心意,希望你不要嫌棄。”
儀妤公主伸手打了開來,黃梨木的匣子裡放着一串紅珊瑚手串,嬌豔欲滴得如是火一般,儀妤公主拿了出來,“好漂亮。”
如火一般的嬌豔,很適合長相明豔的儀妤公主。
“你喜歡,我就放心了。”宛陵公主笑着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儀妤公主就叫了侍女進來,拿了一支藍寶石碧玉玲瓏簪作爲回禮,如湖水一般澄淨的藍寶石也非常適合宛陵公主溫婉的氣質。
兩人客套一番,宛陵公主這才告辭。
儀妤公主若有所思地撥着手腕間的紅珊瑚手串。
大周不是最講禮節和規矩的?
許,她真的可以賭一把!
不然,就這麼回去,她真的不甘心!
……
宛陵公主進門就見得坐在自己房裡喝茶的李昶。
“你下去吧。”宛陵公主扭頭吩咐侍女。
侍女低頭退了出去,並拉上了門。
“怎樣?她怎麼說?”李昶擡眸,問道。
宛陵公主走了過去,坐到了他對面的椅子,“她一心愛慕着周珩,我說的話,她會有所感觸的。”
“那就好。”李昶點頭。
宛陵公主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後皺眉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們裡裡外外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怎麼還要把那西涼公主扯進來。”
“當然是保證萬無一失了,那周珩不是好糊弄的,有西涼公主的攪合,那我們的計劃就更加順利。”李昶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說道。
宛陵公主一臉的陰鬱,慣常如水的笑容此刻絲毫不見,“爲了這麼個女人,耗費這麼大的人力物力,值得嗎?”
“當然值得!”李昶意氣風發地一笑,“父皇如今只剩下煉丹和這麼點興趣了,只要我能讓父皇高興了,那太子之位就指日可待了。”笑着看向宛陵公主道,“皇妹的功勞,皇兄我自會記在心裡的。”
“只要皇兄記得就好。”宛陵公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定不會忘記七皇妹的功勞。”李昶保證說道。
宛陵公主提醒說道,“還有久公子,他的功勞最大。”
“皇妹放心,定不會忘不了他。”李昶眼神曖昧地看向宛陵公主,說道,“這次事成,我就求皇上給你和他賜婚。”
宛陵公主臉色微一紅,道,“到時候再說吧,況且,還有個霏兒在呢。”
“哼。”李昶冷哼了一聲,“一個臣子之女罷了,還能跟你搶駙馬不成?”
宛陵公主擠出了一抹笑,沒有說話。
那是臣子的女兒,可偏人家的爹權傾東陵。縱自己是公主,也得看人家的臉色。
李昶也是一臉的怒容。
兄妹兩一時無話。
好一會,李昶才起身道,“我先回房了。”
宛陵公主點頭,叫了人進來伺候。
……
接下來幾日都是安安靜靜的,西涼和東陵兩國的使者定在二十三啓程回。
正德帝和方皇后便在二十二那日舉辦了踐行宴,同時也有幾家勳貴和高官的家眷參加。
方皇后那日一樣也派了人接容華進宮參加宴會。
“天冷了,姐姐早點回來。”臨走前,喬羽辰拉着容華的話,仰頭道。
“嗯,姐姐早點回來陪辰兒玩。”容華笑着彎身摸了摸他的頭,這才隨了人進宮。
天氣冷,不過殿閣裡燒了地龍,溫暖如春。
這一次,容華很意外地發現大腹便便的葉怡珠也在。
“五妹妹。”葉怡珠笑着朝容華招了招手。
容華頓了下,朝她走了過去,就要行禮,“娘娘。”她是周珩的未婚妻,可如今還不是皇家的人,見得了葉怡珠也得行禮。
“五妹妹。”葉怡珠忙讓人扶住了她,“一段時間未見,五妹妹和我見外了。”
容華笑了下,“禮不可廢。”
葉怡珠如今也不似以前那般脾氣一上來就生氣的人了,脾氣收斂了很多,見容華疏淡的樣子,也沒有生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一下,關心問道,“五妹妹這段時間可好?嫁妝都準備得怎樣了?……”
“謝娘娘關心,都挺好的。”容華只敷衍說了一句。
“你也很長時間沒見過六妹妹了吧,回頭去我宮裡坐坐,六妹妹也惦記着你呢。”葉怡珠笑着邀請道,“我們姐妹三人也是很長沒有見了,找個時間我們聚一聚。”
“再說。”容華淡笑道。
葉怡珠笑着點頭,“嗯,雖說如今你和葉家斷絕了關係,可我們姐妹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也難得,回頭,找個時間好好聚一聚。”說着就很是體貼地說道,“我這身子重不方便,你去找朋友聊吧。”
容華從善如流,笑着離開了。
儀妤公主這次倒是規規矩矩,沒有什麼話說的樣子。
宴席開始了,杯光交錯,殿閣裡一片歡聲笑語。
太陽好,天氣暖和,這次還準備了戲,戲臺就搭在了臨近御花園不遠的殿閣裡。
所以用過來午膳,大家就移駕過去看戲。
起身的時候,清河公主笑着說宮裡的梅花已經開了,方皇后便笑着讓她帶了想去看梅花的人去賞梅。
儀妤公主是個活潑的自是喜歡。
宛陵公主則沒有跟着去。
走到半途的時候,葉怡珠突然頓住了腳步,等容華到了她面前的時候,忽然伸手握了容華的手,“五妹妹,我肚子好痛。”
抱着肚子一臉的痛苦。
“娘娘,你怎麼了?”走在容華後面幾步的宛陵公主忙走了過來。
“我的肚子好痛。”葉怡珠另外一隻手攥住了宛陵公主,額頭冷汗如豆,一顆一顆地往下滾,臉都已經扭曲了。
其餘的人也都圍了上來,方皇后更是一臉擔心,“太醫,快叫太醫。”張望了一下,目光在最近的又吩咐嬤嬤道,“快把怡嬪擡去芷蘭殿。”
“是,娘娘。”幾個嬤嬤忙上前。
葉怡珠把宛陵公主和容華的手,攥得死緊。
幾個嬤嬤就爲難地看向方皇后。
“皇后娘娘,娘娘肚子裡的孩子最重要。”宛陵公主很是體貼說道。
“好,麻煩了。”方皇后謝了一句,然後跟讓齊貴妃帶了其餘的人繼續走,而她則是讓人擡了葉怡珠,一起去了芷蘭殿。
太醫匆匆趕過來,一把脈,忙跟方皇后道,“皇后娘娘,怡嬪娘娘是要生了。”
生了?這還不足月啊,是要早產了?方皇后忙是吩咐了人去叫穩婆,又看向被痛得死去活來還死死攥着容華和宛陵公主手腕的葉怡珠,忙對兩人道,“辛苦公主和五姑娘了。”
說着就吩咐了宮女帶了兩人先到旁偏殿去休息。
可葉怡珠攥得死緊。
任人怎麼用力都掰不開。
方皇后急得額頭都冒了汗,“怡嬪,你先放手,公主和五姑娘都是姑娘家呢。”
“五妹妹,救我,救我。”葉怡珠卻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大聲叫道。
“娘娘,奴婢來。”流蘇上前道。
方皇后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
流蘇向前,掰開她的手,容華的剛一得了自由,葉怡珠反手就一把攥住了流蘇。
方皇后着急爲難地看向在牀榻裡邊的宛陵公主,然後看向容華旁邊的醉彤,“你來。”
宛陵公主臉色煞白都要哭了。
醉彤看了眼容華,見她點了頭,這纔出手。
無意外的,宛陵公主得了自由,可醉彤卻被葉怡珠攥住了。
方皇后鬆了一口氣,忙是宮女請了兩人去偏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