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狼初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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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姓》《三字經》和《千字文》是沿襲了多年的基本啓蒙讀物,按說吳山軍校也應該選用。但是,李吳山卻很罕見的直接摒棄了傳承了這麼多年的《三字經》,而是隻使用《百家姓》和《千字文》作爲最初的教學內容。

教學任務非常簡單:每天能認十個字者爲一等生,認七個字爲二等生,達不到這個標準全都進行體罰。

在這個時代,體罰學生是最司空見慣的事情,私塾裡的孩子們經常被先生們打手板,誰也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越是打的狠就越顯得教書先生“嚴以制學”,反而愈發的受到家長的歡迎。

但是,吳山軍校的體罰手段顯然更加粗暴,也更嚴重:直接上軍棍!

違反紀律者,學習任務不達標者,全都打軍棍。

好在這些個學生已不是年紀幼的蒙童,而是十幾歲的半大子,又多是農村子弟身體還算健壯,雖然總是被打的慘兮兮,卻也能夠支撐得住。

而且,到了這個年紀之後,介乎於少年和青年之間,自尊心非常強烈,哪怕是被打的苦不堪言,依舊不會象孩子那樣哭爹喊娘,而是一個個咬着牙硬挺,唯恐自己露出軟弱的樣子被同學們恥笑。

要想不捱揍,就得嚴格遵守紀律,就得好好的用功學習,否則的話,就等着和軍棍的親密接觸吧。

“瞅瞅,瞅瞅,都把我兒打成甚麼樣子了?”兒子的屁股幾乎要被打爛了,郎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淚,趕緊喚來一大羣丫鬟婆子,又是擦洗又是抹藥的好一通折騰,郎夫人還在不停的抱怨着:“當初我就說不要讓我兒去什麼軍校,偏偏你這沒良心的,一力攛掇鼓譟,說去軍校有萬般好處,卻把我兒打的皮開肉綻,這是要生生的把我心疼死……”

大紅狼的本名叫做郎大洪,大紅狼只不過是個匪號而已,叫的多了人們早已忘記了他的本名。這大紅狼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有幾分野狼的兇悍和殘忍,不僅對敵人,對自己的兒子也是一樣。

看着兒子血肉模糊的屁股,大紅狼卻一點兒都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着說道:“不就是打幾下軍棍的麼?屁大點兒的事兒,還值得抹眼淚?果然是婦人之仁!想當初老子在闖王手下當兵的時候,吃軍棍挨鞭子已是家常便飯,早就習慣了呢……”

“咱家兒子皮肉嬌嫩,比不得你皮糙肉厚,”一邊給兒子擦拭藥膏,一邊繼續抱怨:“咱家兒子還這麼,怎經受得住如此毆打?要我說呀,這軍校咱不去了,在家裡做大少爺豈不是強過百倍?”

“?他都十五了,還?我十五歲的時候,都已經……”

“別賣你的老皇曆了,你十五的時候還在沿街要飯當乞丐呢,難不成也讓咱家兒子去要飯?”

大紅狼這人形容醜陋樣貌兇頑,一雙狹長的眼睛和尖細的下巴,像極了一頭兇狠的惡狼,而且此人狡詐兇殘,大紅狼的諢號恰如其分。作爲昔日的闖軍三十六將之一,大紅狼天不怕地不怕,平生就怕兩個人。

第一個當然是大紅狼的結義大哥羅長腿。

羅長腿爲人樸實性情耿直沉穩,對兄弟們總是肝膽相照,大紅狼對這位大哥是一百個服氣,與其說是怕,還不如說是尊重更貼切一些。

奈何羅大哥已戰死於揚州城下,早已天人永隔,時至今日,每當大紅狼想起羅大哥的音容笑貌依舊忍不住的唏噓落淚……

第二個讓大紅狼害怕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婦人,也就是他的結髮之妻:郎夫人。

這朗夫人原本就是大家閨秀名門之女,因爲機緣巧合的緣故,從十五歲嫁給大紅狼開始,一路追隨始終不離不棄,即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依舊跟着他。郎夫人性情溫婉持家有道,總是能把大紅狼這樣的剽悍漢子馴的服服帖帖。

外人都說大紅狼懼內,是個典型的“妻管嚴”,闖軍當中那麼多的將領都在富貴之後廣納妾,大紅狼卻一直守着結髮的妻子,曾經被人笑作是“怕老婆”,大紅狼也不分辨,只是嘿嘿一笑而已。

無論遇到什麼樣的絕代佳人,大紅狼都對老婆始終如一,這不僅僅只是因爲愛情,同時還是出於對夫人的感激:崇禎九年,在綏德一戰當中,要不是老婆不顧一切的拖着身受重傷的大紅狼躲進山坳裡,大紅狼的屍骨早已爛在荒野之中了。

素來對妻子言聽計從的大紅狼很罕見的做出了反駁:“這子是咱們夫妻唯一的子嗣,你是親孃我還是他親爹呢。看他被打成這樣樣子,難道我就真的不心疼了?”

“心疼孩子沒有錯,總是一味的嬌慣可就不好了。我經年在外打仗,你又對他溺愛太深,長此以往這子必然會成爲紈絝子弟花花公子。讓他去軍校吃點苦頭多些磨鍊也是好的,還能學到些本事。”大紅狼語重心長的對夫人說道:“其實吧,這軍棍打的一點都不厲害,真要是按照軍中的那種打法,這子可就不僅僅只是爛屁股那麼簡單了,說不得連腿腳都要打斷。我看呀,軍校裡邊的執刑兵還是留了情面的……”

給十幾歲的軍校學生打軍棍,看起來好像有點聳人聽聞,卻也不是沒有分寸。負責執刑的士兵下手沒有那麼狠,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既讓學生們充分“享受”到了皮肉之苦,又不會真打死打殘。以大紅狼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手下留情之後的結果。

“再者說了,這吳山軍校也不是白上的,你看咱家兒子,是不是比以前健壯了許多?”

對於這一點,郎夫人也不否認。

郎太平郎大公子以前就是個弱不禁風的白臉兒,錦衣玉食的日子過的習慣了,完全就是一副弱不禁風的體態,纔在軍校兩個多月,白皙的臉蛋就變得黝黑髮亮,身子骨也不那麼孱弱了,這全都是刻苦鍛鍊的成果。

“兒子,還能招架的住嗎?捱打的時候哭了沒有?”

若是在以前,被打成這個樣子,朗太平郎大公子早就哭鼻子了,現在卻是一副男子漢的堅強:“其他同學者都能招架得住,我也招架得住。若是掉了眼淚,還不被別人笑死?”

“好子,不愧是我大紅狼的種。站起來,給我看看郎家子孫的英武模樣!”

雖然屁股上疼的厲害,郎太平郎大公子還是一挺身站立在父親面前,甚至還打了個標準的軍禮。

吳山軍校的學生都穿着統一的制服。

制服完全參考了大旗軍軍裝的樣式,卻做的更加精細貼身,除了多出一條巴掌寬的牛皮腰帶之外,還在左肩上嵌了一顆的銀星!

筆挺的軍裝式制服,腰帶殺的細細,身姿挺拔如同標槍一般,看的大紅狼愈發歡喜,大力的拍打着兒子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說道:“好子,真是好子,長大之後肯定比你爹我有出息。好好的在家吃一頓,天黑之後就返回軍校去吧……”

正在說話之間,就有客人來訪。

來客非是別人,正是李吳山李大帥。

當大紅狼把李吳山迎進廳堂之時,朗太平郎大公子“啪”的打了個軍禮,高聲呼喝道:“校長安好!”

李吳山也回了個軍禮,笑呵呵的說道:“你好,若我沒有記錯,你應該是地字班的吧?”

“地字班二等生朗太平。”

“嗯,今天是返校之期,切莫耽誤了時辰,要不然的話又要吃軍棍了。”

“學生謹記。”

李吳山是軍校的校長,同時也是朗太平名義上的老師,這一番對話完全就是師生之間的正常應答,卻把一旁的大紅狼給看笑了。

“大帥好手段,竟然能把我家這浪蕩兒子調教成這個樣兒,隱然已有了幾分鐵血強兵的氣勢,這軍校果然是個錘鍊人的好去處……”大紅狼笑道:“我就不信了,大帥你這麼忙,還真的給這些個半大不的娃娃們上課?還能真的給他們當師傅不成?”

“現在我還沒有給他們上課,但是從下個月開始,我就的正式給他們授課傳本事了。”李吳山說道:“這些個學生,纔是我大旗軍的未來和希望,必須手把手的教,我對他們……期望極深!”

眼下的課程,基本就是最粗淺的認字班階段,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讓他們適應集體生活,同時讓這些個青少年深刻理解“紀律”二字的含義。

至於真正的課程,還需等到下個月才正式開始。

“我這次來……郎將軍應該知道我是爲何而來吧?”

大紅狼微微點頭,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朝廷同意了?”

“暫時還沒有,但我會讓朝廷同意的。”李吳山說道:“帶上你的本部人馬,我再給你一個營和一個直屬隊,由劉春生率領,你們一起去吧。”

“我的本部人馬沒有問題,但劉春生……我們倆一起做事,究竟以誰爲主?”

這大紅狼本就是闖軍舊將,他手下的軍隊也是闖軍舊部,雖然事實上早已徹底融入大旗軍,但卻和廉金斗一樣,都保留着獨立的番號。而劉春生是大旗軍的營官,已是高階軍官了,兩軍一起外出遠征,必須有一個統一的指揮,要是出現誰都不服誰的狀況,那可就太糟糕了。

“我已經對劉春生說過了,這次以你爲主,他服從你的指揮!”

聽了這話,大紅狼樂的一拍大腿:“要說別的事兒,咱還真不見得比劉春生那個娘娘腔更強,但要是說起我們闖軍……說起他們闖軍,一百個劉春生都不如我。大帥就靜等着好消息吧!哦……對了,什麼時候開拔?”

“越快越好……自從闖王身死的消息傳開之後,湖廣、豫南、豫西南一帶的闖軍已陷入各自爲戰的局面,遲早會被清軍各個擊破,必須做緊急救援,能把他們撤退到安全地帶最好,若是他們不肯撤到咱們的地盤,至少也要保持他們的存在,不能被阿濟格消滅,我的心意郎將軍應該明白吧?”

“明白,我明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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