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背後剛好對着楊光時,楊光突然發難,用盡全身力氣撲上,揮起瑞士軍刀猛刺其脖頸,不待那士兵回頭,楊光又以另一手用水果刀對準其後背心狠狠地捅進去。
那士兵的生命力似乎非常頑強,他後背心、脖頸上血流如注,卻還能放下女子,扭轉身站起來,一拳就打飛了楊光手中的水果刀。
楊光側身閃過那士兵飛來的一腳,他知道此時必須趁他手中還沒找到兵器前堅決幹掉他,否則自己死定了。
於是又大叫一聲,整個人飛起撲向那士兵,將其撞倒在地上,左手擋開他右手的拳頭,用右臂膀硬接了其左手拳頭猛擊,用瑞士軍刀在其胸膛連續猛刺,直到他不能動彈纔敢鬆手。
這樣就殺人了?
在另一個時空,楊光連一隻雞都沒殺過,雖然他們經常吃雞肉,但吃雞肉和殺一隻雞是不同的一回事。
現在看着那被自己所殺的士兵屍體鮮血淋漓地躺在這裡,不由得驚呆了。
那女子用破衣服遮着上半身,縮到牆角,用恐慌的眼神看着這個男人。
楊光趕緊收起驚呆的神色,站起來嘴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看向着她,問道:“別怕,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這裡是哪裡?現在是什麼年份時間?”
那女子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瓜子臉,大眼睛,身材苗條高挑,皮膚白淨,一個標準的美女形象,看其氣質似乎是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她瞪着眼睛看着這這個服飾奇特的救命恩人向她提出奇怪的問話.她的好奇心頓時涌起,似乎暫時淡忘了剛剛失去小孩的痛苦,回答楊光奇怪的問題道:“這裡是揚州,現在是弘光元年四月廿五日。”
楊光當場驚呆在那裡,竟然張大口說不出話了,他暗暗叫苦:看來真他媽的被穿越了,而且是非常倒黴地被穿越到了清兵正在揚州進行十日大屠殺的現場,自己會不會也被清兵一刀咔嚓了?
楊光想到這裡,不由得緊張起來:怎麼樣才能逃離這裡,保住自己的小命?
當楊光還呆在那裡時,那女子想到自己家人全部慘遭橫死,哀由心起,翻身起來,一頭欲向牆邊撞去,楊光知道這個時代的一些女子很是剛烈,救人心切,便眼疾手快地抱住她:“你不能死,留住有用之身還能報仇雪恨,你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放開我,放開我,你非禮……”那女子在楊光懷中極力掙扎了一會,但熬不過楊光的力氣大,只得停下來。
楊光見她停下來,卻怒目瞪着自己,接着把頭低下,才說了句:“對不起!我不是有心非禮的,我只是不想讓一條如花的生命就此凋謝……你的那個孩子,我們去收起來後就離開這裡吧!”
“放開我,我不死就是了……”見自己被一個青年男子抱住,那女子醒過神來又氣又羞。
“好!我放開。”楊光想自己這樣抱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也不太妥當,遂鬆開手。誰知那女子手捂太陽穴全身癱軟倒在地上,楊光急得手足無措,不知還要不要抱住她纔好……
過了一陣,那女子醒來了,原來這女子名叫徐瑤徽,出身於揚州的書香門第兼商人世家,在這場揚州的浩劫中,她一家人上下近百口人全部慘死在清兵的屠刀下,她懷中抱來的小孩,是她哥哥的兒子,想不到昨天還是一大家子人其樂融融,此刻竟成孤身一人。
楊光不勝嘆息,但又擔心再有清兵前來,不敢在這裡逗留太久。
兩人走出門外,收起那孩子的屍首,將其放進院子內的一口枯井內,找了一些石頭泥土填了那口枯井,並做上記號,算是暫時設了一座墳墓,待來日再回來祭奠。
匆匆忙忙處理好徐瑤徽侄兒的屍首,楊光在屋內找來一身男人的衣服,要還在嚶嚶泣不成聲的徐瑤徽趕快進房間內換上,然後速離此地。
見徐瑤徽磨磨蹭蹭的不願意去換衣服,在這種危險的環境還這樣扭擰?楊光大爲惱火:“爲人子女者,當以孝爲先,你不想法離開這裡,以便將來報仇雪恨,這算什麼孝道?”
這時代的人最講究孝道,楊光順手拈出來教訓這個女子。
聽楊光這樣說,徐瑤徽才快快起來進房間內換了衣服,並按楊光的要求,找了一些鍋底灰,朝臉上胡亂塗了一些,變成了一個滿臉黑炭的、身穿不合體男人服飾的人。當她出來時,楊光噗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徐瑤徽氣得跺跺腳:“不許笑!這有什麼好笑的?這不都按你要求做的嗎?”
“好了,不笑了!快走。”
“現在要去哪裡?”
“離開揚州啊!”
“外面到處都是清兵,那怎麼走?”
“我不熟揚州的路,你來帶路。”
“啊!你不熟揚州,是怎麼混進來的?”徐瑤徽再次以疑惑的眼光看看這個服飾奇特的男人,他身上的背囊似乎更是奇特,按徐大小姐女紅巧手的眼光看,這個時代根本沒人能做得出這樣的背囊來。
楊光沒直接回答她的疑問,一邊拿起那個清兵遺留下來的鋼刀,並在他身上搜出一把匕首,便把那瑞士軍刀交給徐瑤徽,一邊說道:“你先拿這個留在身上自衛用。我是很遠的地方來的!”
“很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徐瑤徽接過楊光遞來的小刀,揮舞了幾下。
楊光不再理會她的疑惑,而是問道:“能不能自己走?要不就讓我揹着走?”
“哼!本小姐哪是這樣弱質的?我自己走。”原來這徐瑤徽自小就膽色過人,是這個時代十足的異類,不喜歡這個時代女子的裹腳,留着天足,否則怎麼能抱起一個小孩被清兵追着跑出老遠,要是別的小腳女子,別說跑出大老遠,就被街邊巷尾的屍體和鮮血嚇都嚇得暈過去了。
徐瑤徽擡腳正要打開門板出去,楊光此時似乎想起了什麼,猛然搶先一步擋住:“慢,外面情況不明,你們先留在屋裡躲一陣,讓我先去打探打探再作行動也不遲。”
楊光說罷,便拿着鋼刀探頭探腦地往門外看去,看門外沒人,才順着牆根慢慢走出去。
徐瑤徽跺跺腳,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踱起步來。
門外,楊光在淡黃的斜陽之中,看到的除了屍體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他跑到巷口外,還是看到一望無際的屍體和鮮血。
楊光回頭看看,記住了這個小巷的位置,跑到巷外的大街上,看到的情形與巷內差不多,除了屍體還是屍體,死一般沉靜。
此時的揚州,在史可法、劉肇基等南明將官戰死後,清兵蜂擁着衝進揚州城內,按滿清豫親王多鐸的屠城命令,原來“居天下膏腴,子女瑰寶累萬萬”的花花揚州,現在已變成了一個修羅地獄,十幾萬清兵在城內像鬼魅一樣滿城見屋就進,見人就殺,見物就搶,可以說,與後世某國殺入中華領土內所謂的三光政策有過之無不及。
在楊光生活的年代,從來沒見過這樣橫死的屍體,更沒有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這種直面的衝擊令得令楊光幾乎崩潰。
正當楊光在感嘆時,猛然見到,遠處有很多人影在夕陽中晃動着,似乎是在朝這邊走來。
楊光急忙縮回巷內,趴在地上靜靜地等了一陣,只聽到巷外人馬腳步隆隆經過,間中還有女子被裹脅在其中的哭泣聲,不少男人粗野的聲音在嬉鬧淫笑着,似乎是大隊清兵搶了無數的財物和女子滿載而歸經過這裡。
楊光心裡大怒,但又不敢發作,心想:總有一日就在揚州大屠殺現場這裡組織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法庭,將這些暴徒全部繩之於法,通過一場世紀審判後,由揚州倖存的人民親手懲罰它們。
但是在看向這些屍體時,楊光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個疏忽:只光顧着要徐瑤徽換衣服,自己竟忘了換上這個時代的衣服,要是有清兵向這裡瞅來,看見他的服飾奇特,走過來要看個究竟,那就完蛋了。
要想將來審判敵人,還得自己現在保住小命逃離這裡才能去實現這個偉大的理想和目標啊!
想了一陣,楊光覺得自己既然早已渾身血污了,也不在乎多一點了,於是忍着噁心,就地翻滾幾下,沾上更多的血污,然後靜靜趴在牆邊的地上,以完全死亡的姿態,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