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們,跟我衝,衝進村裡殺光那些亂民!”清軍把總手一揮,百餘清兵嗷嗷大叫着往村裡衝來。昨夜被別人騷擾一夜無眠,令把總大人惱火異常,於是置劉良佐要他探查情報的任務於不顧,決心殺一些人來泄泄氣。
這清軍把總聽剛纔幾乎衝進村內的清兵的描述,村內的埋伏者似乎不多,除了使用火銃射擊外,並沒有其他什麼武器,他非常熟悉火銃的性能,這時代無論是火繩銃還是燧發銃,射擊精度非常低,射程也不過百步,火銃很難單槍匹馬使用的,只能將幾百上千支甚至幾千上萬支地集中起來使用,來玩那種排隊槍斃的集團射擊,纔會顯出效果了,按這個時代的常理判斷,根本不可能出現火銃狙擊手的概念。他估計只是一些江南的文弱書生和一些農夫,不敢進行面對面的廝殺戰鬥,便躲進村裡用那根本不靠譜的火銃來打伏擊,剛纔是他的幾個手下一時大意便中了埋伏死了幾個人,於是放心率百餘清兵進村。殊不知這背後有一個超越了時空的楊光存在,清兵衝進村子註定要倒大黴的。
“弟兄們,不要慌亂,平時訓練怎麼打,現在就怎麼打,這些清兵看上去很可怕,但實際上沒什麼可怕的,剛纔大家都看見了,他們都是骨肉做的,只要被我們的火銃子彈打中,不是死就是傷,等下聽到我的命令開火時,如果確實是緊張就大吼一聲,打了這一仗見過血之後,你們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了……”剛纔十幾個清軍進村,粟雄飛僅僅動用了四個狙擊組十六人蔘加戰鬥,其餘人都是在旁邊觀戰的,現在則要全部上場了,爲了打好這第一站,粟雄飛按照他在教導隊訓練時向楊光學來的戰前動員,向狙擊手們展開一番戰場動員。
清兵開始衝鋒時,楊光正在不遠的一處高地手持望遠鏡緊張地注視着沈村的動靜。
狙擊手是他按後世的作戰理念設立訓練的,這些狙擊手都是千挑萬選出來非常有狙擊天賦條件的,他們不久前大多數人不是軍人,都只是一些獵手、農夫、小販,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非常缺乏一場實戰鍛鍊,如果清軍一下子來幾百上千人,這些新手們不一定守得住沈村,現在圍攻沈村清兵不過百餘人,恰好適合狙擊手們實戰鍛鍊。現在戰鬥就要打響了,就看這些新手們的表現了。
“……大家一定要記住,不要過早暴露線膛燧發銃的最大有效射程,一定要等到敵人進入百步內纔可以射擊……”粟雄飛平時話語不多,今日帶着這羣雛鳥第一次上戰場,卻像個老太婆似的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生怕說漏一句耽誤了大事。
此時清兵已開始進到村邊了,粟雄飛才停下話頭來把手一揮:“……各就各位,準備戰鬥!”
“呯、呯”幾聲火銃聲響起。
粟雄飛大驚,擡頭向周邊用眼睛一掃,發現不是己方人員開火了,而是清兵在使用火繩銃向天胡亂開火,企圖引誘村內的埋伏者因緊張而開火射擊,這是清軍面對明軍優勢火器時慣用的伎倆。
這些狙擊手們在訓練時已聽有經驗的教官反覆強調說過這些事情,剛纔擊斃幾個清兵似乎真的起了作用,粟雄飛擔心己方狙擊手緊張過度提前開火的事情最終並沒有發生。
在遠處觀察的楊光更是看不清這裡的細節,心裡七上八下的,但只能看着乾着急,不能做任何事情。
此時,一個參謀上來報告:“報告,按總司令的佈置,謝團長的四百騎兵已進至預定位置,隨時可以接應狙擊隊!”
聽了參謀的稟報,楊光點點頭,原來,楊光爲了保證狙擊隊的安全和線膛燧發銃的秘密不至於過早暴露,除了在沈村內埋伏下佛郎機炮和大量炸藥投擲手用於萬一狙擊隊頂不住及時加入防守外,還將謝浩堂的騎兵團也調來了。
爲了鍛煉出一支冠絕這個時代的新式狙擊隊伍,楊光可謂煞費苦心用盡辦法了。
其實,這樣的安排是風險很大的,楊光剛纔已接到各方面彙總過來的情報,得知果然如真實歷史一樣,南京清軍統帥多鐸已啓程北返,改由順承恭惠郡王、平南大將軍勒克德渾爲江南各路清軍的統帥,這勒克德渾因爲支持多爾袞兄弟,被皇太極被削了爵廢了皇室身份,貶爲豪格門下的庶民,皇太極死後才被多爾袞起復使用。這因爲有了這一段被貶的經歷,這勒克德渾在滿清的親王郡王中,更加需要軍功來證明自己,對於鎮壓江南的民衆抗清運動,非常的積極,派了李成棟部六萬大軍已進入松江府鎮壓,梅勒額真珠瑪喇、和託正率領田雄、馬得功所部十萬大軍前往浙江鎮壓,葉臣率張天祿部鎮壓皖南,而常州、江陰方向除了劉良佐部六萬大軍外,還有降將劉澤清、賀大成、李本深、王之綱、胡茂貞等部的十幾萬大軍在南京附近待機。狙擊手白天在此地伏擊,別說惹惱了勒克德渾的,就是劉良佐的六萬大軍,一旦粘上來都不好脫身。
然而,爲了在自己手中建立起一支強悍的武裝,楊光不得不這樣冒險去做。
此時沈村邊上,幾個手持火銃的清兵連開了好幾銃,但始終未見村內的埋伏者跟風射擊,估計是村子裡埋伏的農夫亂民被己方上百辮子清兵衝擊的場面嚇傻了,大感無趣,便把火繩銃往地下一扔,撥出兵器,也跟着衝進村內,生怕去晚了,有什麼好處都輪不到自己了。
“……六、五、四、三、二、一,好,清兵已進入預定的射程內,打!”粟雄飛瞄準一個清兵,輕輕釦動線膛燧發銃的扳機,“呯”地一聲,將其射倒。
其他的狙擊手聽到粟雄飛的命令,紛紛開火射擊,一瞬間便打倒十個清兵。
按戰前的佈置,一百二十個狙擊手編組爲三十個小組,三十個小組中,除去負責裝彈藥的兩人、負責監視其他方向敵情併爲本小組第一狙擊手替補的一人,三十個小組實際上只有三十人在射擊,能在第一輪便打倒十個清兵。
在戰場上白刃交加的殘酷現實面前,無論怎樣強大的士兵都是會有緊張的,尤其是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明朝軍神戚繼光認爲一個士兵如果在白刃作戰時把平日所學的武藝用上一成,可以在格鬥中取勝;用上兩成,可以以一敵五;要是用上五成,就可以縱橫無敵了。而這些狙擊手的首輪命中率就達到百分之三十,雖然不是面對面的白刃格鬥,但他們是第一次上戰場的第一輪射擊,幾乎算是超常發揮了。
楊光的望遠鏡中看到火銃射擊騰起的黑煙,見有第一輪射擊便有十個左右的清兵倒地,頓時心裡大定,覺得如果清軍沒有新的援兵出現,已不需要出動謝浩堂的騎兵去接應狙擊手們了。
由於不需要自己裝填彈藥,三十個狙擊手射速極快,瞄準清兵一扣扳機,也不管打不打中,便把火銃往後一放,拿起戰友遞來的另一支火銃,瞄準另一個衝來的清兵再次開火。
火銃射擊的聲音並不是十分密集,但在短短時間內便打翻了三四十個清兵,身負重傷的清兵在地上翻滾嚎叫着讓人心煩意亂,一些清兵還要衝過去搶救受傷的同僚,但立即被火銃擊中,到了後來,再也沒人敢去救受傷的清兵。
對方有如此犀利精準的火銃射擊,一下子把所有進村的清兵嚇住了,既然選爲哨騎,他們都是一些頭腦很靈活的人,見勢不妙,沒中彈的清兵們都停下腳步了,就近找一個掩體躲起來,不敢前進一步。
見此情形,清軍領隊的把總大駭:村裡埋伏的究竟是什麼人?火銃射擊竟然如此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