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一大早就因爲那一聲巨響炸開了鍋,不少百姓紛紛走出家門,隨後又被紅衣軍粗暴的趕回了家,這一次可沒有上次那麼客氣,都憋着一股火,想要找地方發泄呢!
儘管紅衣軍在通州城招募了很多本地百姓,可是這些人大多都是無恆產的流民,根本算不上這裡的人,而曾經他們也受盡了這些通州本地人的白眼,所以對於這些百姓也沒多大的同情。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通州城裡依然有一條街道無比的繁華,沒有受到紅衣軍的一點影響,這條街道靠近運河邊,不止是有青樓勾欄,更有酒肆作坊,不論白天黑夜,這裡都是一片燈火通明。
青皮流氓、官差惡霸,幾乎都不敢在這條街道上出現,當然他們來此花費銀子,這裡還是歡迎的,此時紅衣軍拖着大炮,扛着三眼銃而來,在街口就遇見了抵抗,更離譜的是街口擺上了兩門紅衣大炮,讓紅衣軍不敢動彈,只是對峙着。
而這條街道上的百姓,面對着硝煙味濃厚的對峙,居然沒有一絲的擔心,照樣飲酒作樂,談笑風生。
一間擺設高潔的酒肆中,大堂裡坐滿了安靜吃東西的人,這些人即使在談論交流,聲音依然很低,顯得井然有序,而不嘈雜。
角落裡空着一張桌子,這是掌櫃特意留給一位客人的,在這裡吃酒的人,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但亦有功名在身,可以被稱爲老爺的人,如今這些老爺們儘管坐得擁擠,卻沒有一人想過要侵佔那一張空出來的桌位。
“看吧!遊大老爺那桌沒人,估計是真的了,聽說遊大老爺家被紅衣軍的賊頭領人包圍,園子門口架着幾十門大炮呢!你說這紅衣軍到底是從何而來啊!敢這麼放肆。”
“別人沒屠城就算幸運了,至少他們炸了城進來後還客客氣氣的。”
“那人也是狡猾,城裡的紅衣軍撤得乾乾淨淨的,還以爲他休整一晚上就要離開,哪知道又殺了一個回馬槍,連夜修好的城牆也成了擺設,聲東擊西,高明啊!”
“哪裡有什麼聲東擊西了,還是太久沒有打過仗,戰備鬆懈,紅衣賊撤出城後,就沒有再仔細的檢查過他們留下什麼,都跑到遊家去吃酒作樂了。”
“吃完大家一起去遊家看看啊!看看這紅衣賊的賊首是個什麼樣的人。”
“同去!同去!”
不少人隨即大喊,安靜的酒肆當中,頓時響起了喧鬧聲,不過掌櫃出來招呼一聲之後,衆人又迅速的閉嘴,不敢在多說了,通州城裡就屬漕幫的人最難惹,連擁有大炮的紅衣賊都敢擋在街外,可見一般。
如果說士大夫的恐怖,在於他們擁有特權,掌管朝廷,那麼漕幫的恐怖,就在於漕運,各種勢力根深蒂固,錯綜複雜,而勢力龐大者敢於直接與朝廷對抗。
而朝廷能撲滅鎮壓白蓮教,卻對漕幫無可奈何,不止
是因爲漕幫勢力大且安分守己,更因爲漕幫無法取代,因爲京城在北方,需要運河,當然也就需要漕幫,以至於窮兇極惡的清人入關之後,更是在雍正時期讓漕幫合法化,在乾隆年間更有乾隆入幫的傳說,這就可以想象漕幫在當時運河兩岸的影響。
此時漕幫中人也在商量着接下來該怎樣面對這場面了,繼續和紅衣軍對峙,直到紅衣軍完全控制全城,然後騰出人手,將通州城裡的這一條街道徹底的轟個稀爛,或者是立馬歸順紅衣賊。
但如果那樣,通州城這裡的漕幫將招受滅頂之災,朝廷騰出手,也有了收拾他們的藉口,會從整個漕幫上下榨取鉅額的金銀,而漕幫的組成多是以無產的青壯男性船工爲主,也有一些破落的底層讀書人,如果被朝廷盤剝,那對於漕幫裡大多數人來說,生活將更加拮据。
一邊是代表了朝廷的遊明澤的邀請,一邊是與朝廷作對的亂賊,此時通州城裡的三位堂主不得不爲他們還有手下的人好好打算了。
此時朱幹很願意做的就是夷平遊府,不止是爲了出一口心中惡氣,更是給自己下定決心,要徹徹底底的破舊立新,將這些舊的頑固的利益階層全部都打壓下去。
望着大炮口噴吐的火焰,他心中暢快極了,收拾掉遊明澤,就該這城裡的那些官員了。
“看來他是不打算強攻了。”聽着耳邊近在咫尺的炮聲,還有家丁們嚇破膽,而不斷求饒的哭喊聲,管家一臉悲哀,僅僅的拽着雁翎刀刀柄,這一刻對於他來說重逾千斤。
嗷嗷大叫着衝了出去,他甚至無力舉起雁翎刀,居然一路平安的衝出了遊府,大聲喊叫着:“賊子納命來!”
轟!好巧不巧,話剛喊完,就被一枚實心鐵丸打成了碎塊,血肉將遊家輝煌的門臉遍染,猙獰而有刺目。
他雖然貪墨,但大節不虧,只是在人生路上出現了某些難以令人接受的岔路,這是一個自始自終都能堅持的人。
炮轟完了,此時高大的院牆已經被徹徹底底的摧毀了,而院牆後還剩下一些失聰的家丁,卻已經被徹底嚇傻了,不少人神智模糊不清。
朱幹看着遊家的殘垣斷壁,心中卻沒一絲的憐憫,冷聲說道:“都給我殺,一個不留。”
下令的人錯愕不已,這些家丁已經沒有了抵抗能力,朱幹卻不容他們遲疑,自己一手持燧石槍,一手緊握雁翎刀,當先衝入遊家,身後親兵紛紛簇擁着跟隨而入。
看着眼前跪地的藍衣家丁,朱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刀斬落,再也不看他一眼,快步的領着人衝進遊家,紅衣軍迅速的佔領了整個遊府,在地下室裡將已經嚇得失禁的遊明澤找了出來。
望着地下室裡,一箱箱的金銀珠寶,還有蒙上一層厚重灰塵的各種賬簿地契,朱幹心裡那一個激動啊!殺肥豬拉大戶,果然是暴富的最佳途徑,有了這麼多銀子,自己又能招好多兵了。
Www▪ ttκΛ n▪ C ○ 隨手拿起一本賬簿翻了翻,賬簿上那讓人頭痛的繁亂賬目,讓朱幹立馬就沒有了興趣,隨手丟在一旁,對着手下人吩咐着說道:“將遊大老爺看好了,他現在可是我們的財神爺,不能有半點的馬虎,知道嗎?”
遊明澤大小便失禁的被人從地下室裡架了出來,朱幹只是來看了他一眼,就被他噁心到了,作爲一個男人,流血不流淚,居然被嚇到屎尿齊流,與他那個管家相比,真是噁心到不能再噁心了。
難怪清兵入關,在南方搞大屠殺的時候,一個清兵就能看押六十多個百姓,一個個的宰一個個的殺,卻沒有一人敢反抗,作爲民族脊樑的讀書人都這般了,還怎麼能奢望憑藉着一兩個人的努力能拯救這個民族這個國家。
所以對於這樣的人,與其留下來禍害百姓,倒不如用他們的人頭來警惕百姓。
“遇見了反抗,我們的人死傷慘重啊!”忽然跑進來一人,氣還未喘勻,就急惶惶的說道。
朱幹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該來的終究會來,只不過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啊!邁步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着:“在哪裡,爲何會遇見抵抗。”
“在運河邊上,那條街很繁華啊!我們打聽到,那些官員昨夜在這裡吃了酒,又跑到那裡去尋歡作樂了,我們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這邊進去抓捕通州城的官吏,結果那邊對峙沒控制住,就開火了,而且那條街上有紅衣大炮啊!”熟知情況的親兵,立馬前頭帶路,將那報信的人也一同架着離去。
朱幹聽着城裡隱約發出的炮聲,讓自己冷靜下來,而不帶上絲毫情緒的問道:“現在呢!情況究竟怎麼樣。”
“都是新兵,被那些人拿着火槍一衝,我們的人已經潰敗了。”
朱幹愣了足足幾秒的時間纔回過神來,心中一陣後怕的同時,卻又充滿了慶幸,他知道自己是沙中建屋,根基不會穩,但也沒有想到會如此的不堪一擊,軍隊只有經過血與火的考驗,纔會真正的成軍,果然如此。
慶幸的是,這問題遲早都會爆發,現在爆發出來了,無關大局,更能讓朱幹着手收拾場面,正好用那些打敗他的人練兵。
朱幹帶着大隊人馬快速的衝向漕幫的漕口而去,這一次有朱幹輕自領兵,絕不能再出現絲毫差池,望着街口架起的紅衣大炮,還有不斷開火的火銃,散亂而毫無組織,可是再看自己這些手下的兵,居然被嚇得不知該怎樣做。
而朱幹從涿州城裡帶出來的那些人,則是在一旁吆喝,可是無論他們怎麼吆喝,手下的士兵就是不動,躲在牆後瑟瑟發抖。
“我曾經給你們說過最簡單的規矩,你們是軍人,有三大殺,不服軍令者殺,恃強凌弱者殺,臨陣退縮者殺,如今他們犯了兩條規矩,該殺!該殺!一律給我殺!”朱幹坐在馬上,雁翎刀緩緩的抽出,隨着他的話語結束,雁翎刀一指,那見過血殺氣騰騰的親衛們紛紛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