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對祖大壽的成見不深,毛仲立刻要求那士兵回去引見,隨即,在那邊,祖大壽的部隊排列成了整齊有序的陣勢,密密麻麻居然有四個大方陣,前面是騎兵將領,一個接着一個,後面,是更爲嚴謹的騎兵,旗幟飛揚,長槍如林,一眼眼銅銃懸掛在馬鞍上,士兵精神抖擻,非常有範兒。
對面還亮出了主將的旗幟,一個是祖字,一個是吳字。
“這一對活寶,架勢整得挺足!”毛仲想到若干年前,祖大壽和吳三桂還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逍遙,祖宗八代不管男女都被訪問遍了的情景,現在自己居然能夠親眼見證他們,實在感到幸運。
以大明天下之財將養起來的精兵強將,卻不能進滅敵寇,在毛仲看來,不管你如何頑強,不肯投降敵人,都不能減輕你草包無能的責任,何況,你們倆傢伙最後都成爲大明的叛徒,後Lang猛推前Lang,不僅當了明朝的叛徒,最後的最後,還當了大清的叛徒,成爲中國人最爲不恥的人民公敵。
毛仲不動,等着兩名敗軍之將前來,要是不見也好,反正,自己是副將,副總兵,他們倆都是正總兵,軍銜上還差着一些,禮貌上還不知道怎樣招呼。更爲重要的是,剛纔兩軍遭遇,不明底裡,一場混戰,實際上是毛仲部隊的單方面射擊表演,對方的兵要是不死人才怪呢!
“喂,你們打死了那邊幾個`?”毛仲擔心地問周圍。
“打死,打死,大約五個吧。”士兵們知道誤會了,也非常尷尬,甚至恐懼。本來以爲是戰功,興高采烈的,忽然就變成了罪過,氣候變化得太快,整得許多兵哥哥小臉兒雪白,眼睛發綠,適應不過來。
“沒關係,這不怨你。怨都怨他們自己不爭氣,是不是?不和滿清軍拗着打仗,奶奶的藏到這裡快活,你們說是不是?要是我拿槍,不狠狠摳他們纔怪呢!來來,放下包袱,開動機器,我們也算是對敗兵的懲罰!”毛仲趕緊給士兵做思想工作。
“是啊是啊!真是誤會,不怨我們。”士兵們的情緒好多了。
毛仲等待着祖大壽和吳襄兩個傢伙前來,在骨子裡,毛仲有些看不起他們倆。一個漢奸。一個漢奸他姐夫兼大漢奸的爹,什麼東西。
明朝是不好,可是,怎麼也不能同分裂主義勢力,破壞國家統一的黑惡分子勾結吧?
不多時,一員黑鬚中年戰將威風凜凜地縱馬而來,速度之快,馬蹄生風,矯健如虎,黑鐵披風,張牙舞爪,凶神惡煞,大面方耳,目光如鷹,到了毛仲跟前,突然住馬,雙手抱拳一拱:“這位可是名揚四海的朱總兵?”
毛仲一笑,也拱手還禮:“正是在下,敢問將軍大名?”
那將威風凜凜,很得毛仲喜歡,也上下打量毛仲,很有些驚奇:“末將祖大壽!”
“祖大壽?”
“正是在下!”
“你真是祖大壽?”
“這,自然!”
“啊呀,想不到,想不到!”
毛仲確實很震撼的,從來都把祖大壽想象成尖嘴猴腮的漢奸,二鬼子醜八怪,想不到這傢伙人模狗樣,很拉風很英俊呢!對,少婦殺手!而且,從臉上看,也不見那種首鼠兩端的市儈習氣。看來,人確實不能貌相啊。
“剛纔誤會,恐怕傷了祖將軍那邊兵士,請問傷亡幾何?”毛仲不得不關心這個。
“死十五人,傷九人。末將恐怕這九名傷者,能撐過今天晚上的,也不足三人!”祖大壽語氣鏗鏘,銅紅的臉上,不見半絲的仁慈和憐惜,自然,也有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深沉。歷史上,這傢伙在第一次投降皇太極的時候,居然將不肯投降的明朝將領連殺三人,作爲進奉之禮,投降之後,抓住機會,溜之乎也,夠厚黑,夠狡詐。夠兇險。
“對不起了!祖將軍,本將在這裡給你賠禮道歉!實在對不起,萬分抱歉,這要怪本將領導無方,更要怪天氣不太好,能見度不高,還有,都怪滿清軍他娘滿地亂竄,攪拌得滿世界亂七八糟,對不住!祖總兵,本將承諾,莊嚴承諾,一定要賠償貴軍的損失,凡是被我軍誤傷的貴軍士兵,每人撫卹一百兩。”
“啊?你說什麼?”祖大壽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祖總兵,是不是嫌少啊?”毛仲心裡打起了鼓,如果這傢伙獅子大張口,還真麻煩呢,誰不知道現在死個把人都得幾十萬百十萬地賠償?何況,這祖大壽明顯不是省油的燈。
“不不,我是嫌,太多了!太多了,其實,朱總兵,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信部下,死了就死了,何必勞動您的大駕?由我自己撫卹吧。”祖大壽很爽快地一擺手,“朱總兵不必爲難,你們從遼東大老遠跑來遼西增援我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能訛詐你們的銀子呢?嘿嘿,恐怕朱總兵說得壯烈,也難抵囊中羞澀吧?聽馬科的兵亂說,你們打皇太極發了大財,我從來不信。”
“哪裡話來,本將說到做到,不放空炮!不爲難,馬科總兵的人說我們發財了,真的,發大財了,別的沒有,我們現在橫的有錢啊!增援是增援,賠償是賠償,兩碼事兒,哦,傷亡二十四人,每人一百兩,一共是兩千四百,算兩千五百兩銀子,我們現在就付,哦。來人,將銀子都取下來,對在一起給祖將軍!”
毛仲軍官兵,於是在身上開始掏東西,讓祖大壽莫名其妙的是,隨便那麼一掏,這兒一堆,那兒一堆,嘩啦啦白閃閃全是銀子,不,還有金子!
祖大壽的眼睛都被照花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每一個士兵都這麼有錢兒?隨便行軍打仗都帶着這麼多零花錢兒:“這麼多銀子?朱總兵,你們,你們真是富得流油啊。”
“不不不,其實不多,行軍倉促,攜帶有限,撫卹還是少了些,還望祖總兵海涵!”毛仲一揮手,幾名士兵用大包小包裹着金銀,來到了祖大壽身邊:“我等護送到祖總兵軍中!”
“多謝!多謝了!”祖大壽很感激,兩軍相遇,誤會之下發生傷亡,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今天毛仲不僅立刻賠償,還一再道歉,賠償的數額之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這讓他感激萬分:“朱總兵,末將有個不情之請,請您到我錦州軍中,檢閱大軍!”
“多謝祖將軍邀請,本將卻之不恭!”於是,毛仲和祖大壽並駕齊驅,後面跟隨着全部的毛仲騎兵軍,向着前面錦州軍走去。
兩軍接近,毛仲軍三股騎兵收攏在一塊兒,雖然對面的錦州軍陣勢非常凌厲嚴整,可是,當毛仲軍逼近的時候,他們立刻騷動起來,隱隱約約地向着後面退避。好幾匹戰馬都狂亂地扭曲着長長的脖子。那是由衷的驚恐。剛纔,毛仲軍的步槍聲,已經把他們徹底震撼了。雖然死的兵不多,可是,那麼遠的距離,非死即傷的可怕遭遇,誰不恐懼?難怪人家是大明第一支新式步槍軍!難怪人家能夠橫掃遼東,打死了滿清帝國的賊頭目,僞皇帝皇太極!難怪人家一千五百餘騎兵,就能直取瀋陽撫順,痛殲數萬滿清鐵騎!
錦州軍騎兵,一個個滿懷着崇敬的心情,瞻仰着外表看起來也很稀鬆平常的毛仲騎兵,一個個羨慕不已,人家去年還是軟不拉幾的破水師,今年就是名揚天下的第一強軍了。
看在那麼多撫卹金的份上,祖大壽覺得自己特有面子,罕見地富有親和力,再看看部下那拉稀的樣子,他就覺得,應該發發虎威,於是,振臂一揮:“兒郎們,齊聲給我喊,歡迎朱總兵,將軍威武!大聲點兒,”
“歡迎遼東朱總兵!”
“朱將軍威武!威武!威武!”
錦州軍一起振奮呼喊。
毛仲一笑,表示感謝,回頭一招呼,官兵們大聲呼喊,以示回禮:“關寧鐵騎,天下無敵!關寧鐵騎,天下無敵!”明朝關寧軍,包括錦州,寧遠,直到山海關等地,沿着長城往西數百里的所有明軍官兵,那是明朝後期最爲精銳的部隊,毛仲軍的話,其實正撓到了他們的癢處。以表示對錦州軍,關寧軍的精銳表示敬愛。
一個白面無鬚的中年將軍撥馬過來,一見祖大壽,點頭微笑,又趕來這面,“高橋鎮總兵吳襄見過朱總兵!”
“吳將軍有禮!將軍之名,末將久仰久仰!”毛仲一面還禮,一面定神窺探,因爲動作過大,搞得吳襄有些尷尬地往自己身上亂瞅,很懷疑哪裡出了漏洞。
“將軍認識我?”吳襄要不是昏了頭了絕對不可能這樣胡扯。給別人這麼關注,饒是他久經考驗的大將,也心裡發虛。
毛仲一樂:“將軍威力,天下罕見,更兼將軍的虎子吳三桂,少年英雄,誰人不知?”
“哦哦哦,見笑了,見笑了!犬子少年滑稽,哪裡能如得將軍法眼!”吳襄瘦弱些,象白面書生。
毛仲觀察着所謂的錦州軍,朝廷的軍使不是說錦州已經被叛亂軍奉獻給了滿清靼子了麼?怎麼還有這麼多的錦州軍?遠遠近近的騎兵,裝備精良,身強力壯,果然不愧爲天下的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