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幕下,蘇泰將軍的大船上,藉助着燦爛的星光,擺開了一張桌子,幾員將官在喝着酒,儘管軍隊中有種種規定,可是,在天高皇帝遠的遼海水師中,卻自成體系。
“喝,喝!”農曆四月初的海上,因爲風的緣故,在夜間相當涼寒,蘇泰穿着厚衣服,外面罩着鐵甲,豪爽地端着酒杯。
“喝!喝!”幾員將官,隨聲附和。
海風漸大,將船帆和旗幟,吹得劈啪作響。
“聽着,諸位,此次偷襲長山島,實在是冒險!冒險,”蘇泰將酒杯頓在桌子上:“陳老將被一個麻子小女婿騙得暈頭轉向了,根本不知道厲害死活,非要大家跟着打,兵力不足,夜間黑燈瞎火兒,怎麼去打?”
幾個將官稍一遲疑,就應和起來:“對,對呀,這黑古嚨咚的,萬一撞在人家劉興祚兵馬的跟前,不是找死嗎?”
“劉興祚的騎兵,最爲精銳,我們怎麼是對手?”
“劉家四兄弟,一個個武藝高強,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又有精銳鐵騎,不是好捏的柿子啊。”
這時,蘇烈文站起來:“陳老將憑藉的是火藥罐炸彈!”
“憑個屁!”蘇泰惡狠狠地說:“海船之戰,還可以,在陸地之上,人家強弓勁弩,快馬鐵騎,根本不給你喘息的機會,你還沒有扔出去人就被射光了!”
將官們議論紛紛,有人說:“毛仲那小子橫啊,上回還責怪咱們沒有救他呢!”
蘇泰沉默了一會兒:“諸位兄弟,陳老將一意孤行,不聽勸告,我們作爲屬下,不能不聽,可是,這攻打長山島的事情,我絕對不能參與,這不是去打仗,是把兄弟們的命往火坑裡填!”
“對對對!”
“所以,我們就在這裡下了錨,等到明天中午時分看了情況再作計較!”
“將軍高明!”
說了`一會兒話,將官們喝得一個個東倒西歪,紛紛在衛兵的攙扶下去了。蘇泰留下他的侄兒:“烈文,你看出來沒有?自從毛仲這小子忽然冒了出來以後,這飛豹軍裡,我們蘇家可是越來越不好混了。”
“哪裡呀?叔叔,您不還是陳老將手下的第一員戰將嗎?您帶`着一千水師,獨來獨往,自爲一軍,誰不眼氣?”蘇烈文笑着。
“哼,你不知道,上回爲了我率軍撤退,沒有及時回救毛仲和香雪,你們不知道,陳老將可把我一頓好訓呢!”
“叔叔,您的意思?”
“烈文啊,你要多長長心眼兒,隨便毛仲他們去折騰!他們折騰得越是厲害,就死得越快!誰能一直好運氣?”
“可是,叔叔,毛仲那傢伙準備製作的步槍,聽說很厲害啊。他的特種兵部隊,一個個很兇狠呢。那回用滑翔傘飛翔,讓人刮目相看!”蘇烈文心有餘悸地說。
“步槍?笑話!這個傢伙真能忽悠!他要是能夠真的造出來,我就將割了當太監去!一個小屁孩子,有點兒小本事兒就尾巴翹上天了!”
“叔叔,我們到明天真不增援?要是陳老將知道了,能饒得了我們?”蘇烈文擔憂道。
“沒事兒,我自有主意,就讓他們七百號人自己去打吧!萬一贏了,他們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萬一輸了,這……呵呵,烈文,你猜猜情況會怎樣?”蘇泰拍着蘇烈文的肩膀,吐着濃郁的酒氣問。
“叔叔,您說嘛。”
“萬一。”蘇泰向着周圍看去,側耳傾聽了一回,海風激發起了小小的波濤,喧囂着,使一切人的語言都顯得很微弱。衛隊的官兵在黑暗中亂七八糟地說話,沒有人能夠留意這兒。“那,飛豹軍就只剩下咱們這些老弱病殘了!”蘇泰呵呵地笑着:“以後,我們就只好多多辛苦,和叛軍作戰了!”
蘇烈文恍然大悟:“對對對!這飛豹軍,就是我們蘇家的天下了!”
話音剛落,就被蘇泰狠狠地砸了一拳,怒吼這訓斥:“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說明天要下雨了?”說完,陡然低聲道:“好侄兒,你放心看着吧,陳老將要是能贏,我蘇泰把眼睛都挖了!”
飛豹軍的大半人馬,就這樣停泊在漆黑的海上,靜悄悄地歇息着。而陳繼盛的艦隊和毛仲小分隊,對此渾然不覺。
一百名士兵,四艘戰船,在毛仲的率領下,以那個昏黃的燈塔爲軸心,悄悄地潛行,“怎麼樣了?”毛仲問。
三名曾經在長山島上駐守過的士兵驚慌地議論了下,“將軍,差不多了!天太黑,看不清啊。”
“這裡的泅渡條件怎麼樣?”
“還可以吧。”
“我是問,現在你們聽聽,看有沒有鯊魚往來,”
“將軍,這肯定有的。”士兵嘆息道:“絕對不能在夜間過去。”
“這麼肯定?”
“是啊,將軍你有所不知,咱飛豹軍就有三四回事,在夜間船翻了,結果,個個都是戲水的好手,還在碼頭近灣,十個裡卻只有二三人上來,其餘的,都叫鯊魚給吃了!”士兵們心有餘悸。
“好吧,我們準備滑翔傘!”
毛仲將還沒有踏入門檻的特種兵們招集起來,簡短地講述了作戰方式的選擇,以及理由,“現在就按照順序,到船桅上,然後起飛作戰,滑翔到了島上,以鳥叫爲號進行聯繫。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士兵們整齊地回答。
毛仲事先給士兵們講解過夜間起飛的要領,說白了,也很簡單,要膽大,再膽大,那就沒事兒了。
四艘戰船中最大的一艘,幾乎是飛豹軍艦隊中最大的一艘,高高的桅杆上佈置了軟升梯,去了甲衣的士兵將身體的分量減少到了極限,因爲涼風的吹拂,許多士兵不由得顫慄起來。“好冷!”
依然是毛仲第一個示範,不過,牛雷卻突然搶上了前頭:“將軍,要不,我先來吧。”
“你?”
“嗯,”
“好樣兒的!”
“將軍,我有個請求。”
“說。”
“萬一我不死的話,將來,你能不能把那些個西洋女人,給我,給我一個?”牛雷的話太意外了,讓所有的特種兵都緊張起來,有的人低聲說:“這不是找死嗎?”有的則譏諷:“小色貓。”王海生則衝上去,狠狠地砸了他一拳:“你小子吃屎了怎麼的?那些西洋女人都是將軍的小妾!你算個屁!敢跟將軍搶女人?”
毛仲攔截了大家:“我答應牛雷,我也告訴你們,只要我們能夠勝利,什麼樣的好事情都有可能!”
“好啊!”特種兵們壓抑地咆哮起來。
在牛雷的帶動下,效果出奇地好,士兵們一個個登上了桅杆,粗壯的桅杆上設立了專門的人員和刁斗型的站立面。每一個士兵登上時,同時用繩索拉上來一架滑翔傘。
毛仲讓王海生爲最後的監督,自己在中間登臨,在高高的桅杆上,抓牢了滑翔傘,一縱身,朝着下面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