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逸風的手落在她的肩頭,指尖兒輕撫,什麼怪異的感覺流竄而來,散了全身的硬骨頭,麻了肉,鑽進了鼻子,好像絨毛騷來,癢癢的,讓秋茵忍不住捂着鼻子阿嚏了一聲,她頓時不好意思了。
“我好像感冒了,小心傳染了你。”
秋茵捂着鼻子瞪着眼睛,可他還是那樣專注地看着她,手臂很有力,他說他不怕傳染,眼裡的熱度更濃了,其實也是,他這麼好的身體,怎麼會輕易感冒呢,可秋茵卻怕了,想着那夜他橫衝直撞的,讓她疼了好久,心裡一急,瞄準了空檔要從他的手肘下鑽出去,想溜掉,可他卻將她一把揪了回來。
“你二姨娘讓你辦的事情,你忘記了?”
夏秋茵聽了他的話,整個人驚呆了,他竟然知道了?知道二姨娘讓她給古副司令吹吹枕邊風,所以他躺在那裡就等着夏二小姐來吹風兒的?
秋茵的臉好像被刀子割開了,血涌上來,瀰漫着,這話兒怎麼不巧被他聽去了,他一定在背地裡不知道怎麼笑話夏二小姐,想不到這麼驕傲的女人,也和其他女人一樣使用這種伎倆,所以他纔會輕佻地翻身上來,壓着她,打算爲所欲爲。
那麼接下來,就是夏二小姐吹風兒的機會了。
“那,那你同意嗎?”
秋茵瞪着大眼睛,問着古逸風,既然已經知道了,她也沒有必要重複二姨娘的懇求了,她哥去東北還有提拔的事兒,不曉得古副司令有沒有打算爲了姨太太枉次私情,如果不同意,她現在就去告訴二姨娘,讓二姨娘給大哥想別的出路去。
古逸風的嘴角微微一挑,不似笑,也不似惱,說了一句讓秋茵汗顏的話。
“看你的。”
看她的?夏二小姐的腦袋不是榆木疙瘩,怎麼不明白這話的含義,如果要得到想得到的,就必須付出別人想要的,古二少爺和姨太太結婚有多日了,可真正在一起也就那麼一次,還好像壓了沒有感覺的麻木屍體,哪裡能夠盡興,她這次無論如何要給人家點熱情了。
爲了二姨娘值得嗎?爲了窩囊哥哥值得嗎?這些都是廢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她能接受嗎?她是姨太太,小妾,卑賤沒有地位讓古家憐憫才娶了的小女人,她除了討好古家的這位大男人,還能做什麼?
可她是夏二小姐,她是要尊要的人……
“你想,想,也行……。”
秋茵說得這個費力,竟然還說了“也行”,就在她的思想在左傾和右傾之間搖盪的時候,古逸風突然抽回了手臂,籠罩在她身上的龐然大物也移開了,他仰面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絲毫看不出是不是被秋茵的爲難惹火了,還是沒火,看樣子應該是火了,他生氣的時候,偶爾無法忍受纔會表現出,大多時都是這樣平靜。
秋茵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拿過了枕頭抱在了懷中,心裡七上八下着,看來這事兒不成了,她又要聽二姨娘嘮嘮叨叨的話了,秋茵將額頭抵住了枕頭,撞了一下,又撞了一下,最後乾脆將頭埋了進去,想着明天怎麼和二姨娘開口,她這個古副司令的姨太太有夠沒用的,以後二姨娘見了她,就得夾着眼睛說話了。
“後天讓你哥跟着士兵的車。”
夏秋茵好像聽見古逸風說話了,不是好像,根本就是說了,她的枕頭立刻脫手,頭髮好像炸毛雞一樣根根豎了起來,他說的,讓她哥跟着士兵的車,那就是說,他同意了。
“你同意了?”
秋茵沒掩飾自己的喜悅,兩隻眼睛通亮地看着他,古逸風點了一下頭,雖然還是那麼鎮靜,可目光卻看着秋茵的臉,真的同意了,秋茵幾乎要跳起來了,這事兒竟然意外地成了?
秋茵想古逸風此時一定在笑話她了,原來夏二小姐的喜點這麼低,一個個小小的要求被滿足後,就能開心成這樣。
事實上,秋茵就是很開心,不僅僅因爲哥哥有了着落,而是她作爲古副司令的姨太太得到了足夠的重視,根本不用開口求,也不用吹什麼枕邊風,事情辦妥了,這是什麼魅力,無人能敵。
此時夏秋茵好像打開了話匣子,說二姨娘從她回來第一天就提這事兒了,她卻一直裝在肚子裡不肯說出來,不是事情不好開口,而是她哥實在沒什麼真本事,膽子好小,還愛擺臭架子,二姨娘得寸進尺,還想讓古邑軍在東北軍找個有地位又輕鬆的活兒,天下哪裡有那麼好的事兒,她這個夏二小姐還是個女人呢,還不是千辛萬苦去了東北,被攔在了兵工廠的門外,躲在大坑裡等古副司令,然後人家出來了,連正眼都沒看一下。
古逸風聽着秋茵的話,臉明顯沉了一些,他那時看到的只是車外的一個小乞丐,哪裡知道是個女人,夏二小姐這是說她哥的事兒,還是在這裡埋怨他呢?
秋茵根本注意古逸風臉上的表情,繼續自顧自地說着,兵工廠到什麼鳳尾街,那是人走的路嗎?根本就不是,一路坑坑包包,鬼走都得哭,她不知摔了多少跟頭,鞋子都磨破了,到頭來,還不是隻看到牛鼻子車的大玻璃,還有一雙白手套?可她還是挺過來,所以她哥古邑軍憑什麼能得到古副司令的垂青?
“你睡不睡?”古逸風的臉陰陰的。
秋茵立刻捂住了嘴巴,感覺自己這一刻有點缺心眼兒,在她眼裡,這是在說自己哥哥不夠闖蕩,缺乏鍛鍊,可在古逸風眼裡,她這不是在埋怨他冷酷無情嗎?見死不救嗎?
放下枕頭,秋茵很快縮進了被子裡,眼睛卻偷偷地看着古逸風,才讓人幫忙辦事,這邊就數落人家的不是,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你生氣了?”
秋茵問他,他不理她。
“我知道你生氣了,可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你做人是夠冷酷的,也夠無情,還不會笑,又專斷,臭脾氣,偶爾還耍耍二少爺的性子……”
夏秋茵不曉得今天這是怎麼了,好像要將古逸風身上的缺點都說出來,一條一條地扒出來,他躺在那裡好像木頭人一樣,連鼻翼都要不動了,臉發白,又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