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寒讓手下通知了漢陽監獄的監獄長, 讓他做好準備。
明日他就會進入旅館的地道, 前往漢陽監獄。
漢陽監獄裡安插了不少莫清寒的人,這次他進去就是要去看一看, 監獄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時間一到,莫清寒進了旅館的地道,地道的盡頭正是漢陽監獄。
漢陽監獄。
監獄長收到了莫清寒的通知,他清楚莫清寒來監獄定是有事要做。
審訊室裡有條地道, 通往不遠處的一家旅館。
只有少數人知道這件事, 監獄長是其中之一。
若是莫清寒要進監獄, 他必須要將假的莫清寒弄進審訊室。
監獄長立即有了決斷,他叫來自己的親信, 將事情吩咐了下去。
假莫清寒坐在牢房中, 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沉沉,掛在腰間的鑰匙晃動着,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莫清寒”心中有些不安, 他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監獄門一下子被拉開。
獄卒走了進來。
“莫清寒”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門口,發現站在那裡的獄卒也看向了這邊。
獄卒頓了一會,然後將眼睛移開, 飯菜被分給每一個囚犯。
走到“莫清寒”這間牢房前,獄卒放下飯菜後,特地多停了幾秒, 才轉身離開了。
過了一會,監獄門再次合上。
“莫清寒”猜想,可能是有人給自己留了任務。
“莫清寒”仍舊和往常一樣,拿起了飯菜,走到了牢房的角落。
此時,其他的囚犯正在吃着飯,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邊。
“莫清寒”檢查了一下送來的飯菜,果真在碗的底下發現了一張紙條。
上面寫着一句話。
讓他儘快想辦法進入審訊室。
“莫清寒”看完信息後,立即將紙條銷燬。
他知道真正的主子要出現了。
等到恰當的時機,“莫清寒”故意鬧出了一些事情。
監獄長早就安排好了,待“莫清寒”一有了動靜,就有獄卒將他帶到了審訊室。
審訊室的門打開,“莫清寒”走了進去。
在門合上的一瞬間,“莫清寒”看到審訊室裡站着一個人。
外面是明亮的光線,裡面滿是森森的寒氣。
黑暗中,那人漠然站立,安靜異常,通身的氣質不容忽視。
他的臉隱於黑暗,看不分明。
那人是真正的莫清寒。
門在身後合上,那個替身忽覺得眼前一暗。
光亮寂滅,黑暗立即沉沉落下。
僅有的光線被黑暗吞噬,莫清寒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方纔的幾秒內,那個替身已經確認好了莫清寒所站的位置。
他穩了穩心神,然後往前走去,一直走進了黑暗的盡頭。
“主子。”
他恭敬地叫了一聲。
莫清寒嗯了一聲:“辛苦了。”
莫清寒並未多言,聲音極冷,泛着淡淡涼薄。
獄卒本就不是要真的關押那個替身,他只是爲了讓真正的莫清寒進入漢陽監獄。
半個小時之後,就是守衛巡邏的時間。
時間一到,獄卒立即打開了審訊室的門。
黑漆漆的大門被拉開,莫清寒從裡面走出。
莫清寒此時早已卸下了易容,現在旁人看到的是他真實的面容。
他穿着囚服,卻絲毫未損他的氣質。
他的眼睛暗沉幽冷,深不見底,透着與他年齡不符的冷靜和陰寒。
看到這個人,就彷彿能夠看到寂靜無人的午夜長街,寒意森森。
獄卒感覺到了強烈的壓制,心頭不由漫上一絲冷意。
獄卒按照監獄長的吩咐,將莫清寒帶回了牢房。
監獄裡有不少莫清寒的人,當他跨進牢房的一剎那,他們就立即發覺了。
雖說兩人的面容一模一樣,但是一做對比,高低立判。
莫清寒的氣質陰冷,那種寒徹能透出骨子。
當他們意識到那人是真正的主子後,安靜地偏開了頭,極爲小心。
再過一會,就是早上八點了。
放風的時間到了。
獄卒和往常一樣,一一打開了牢房的門鎖,將犯人帶到空地上放風。
漢陽監獄裡,囚犯分成兩股勢力,一部分人聽莫清寒的話,另一部分人則聽明爺的。
兩方勢力相互抗衡着,倒也相安無事。
莫清寒走出那間牢房後,他的手下立即跟在了他的身後。
用來放風的四方院子很大,莫清寒的手下立即佔據了一片空地,將不相關的人都趕到了一旁。
他們隨意站在莫清寒的附近,其實已經圍成了一個圈子,莫清寒被圍在了中間。
其中一個手下孫行很快上前,向莫清寒稟報,這段日子漢陽監獄的情況。
孫行語氣恭敬:“主子,這裡曾經新進過一個囚犯,帶走了魏崢。”
莫清寒聽到這句話後,眼眸一縮,情緒卻半分不顯:“繼續說。”
當時,已經有人向他彙報過,一個行蹤不定的囚犯將魏崢帶走。
莫清寒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人正是陸淮假扮的。
所以,陸淮進入監獄的目的只有一個,是爲了帶走暗閣前首領。
孫行稱是:“那人身手極好,進來第一天,他就打敗了明爺的人。”
孫行簡單快速地將陸淮單挑明爺手下的事情說出。
莫清寒皺了皺眉:“明爺?”
漢陽監獄分成兩派,除了明爺的人,剩下的都是他的人。
陸淮想在監獄裡站穩腳跟,就必須取得別人的信任,從而將魏崢帶出去。
爲什麼陸淮會先找明爺?而不是來找“莫清寒”。
孫行:“那人不知是想引起明爺的注意,還是別的,他很快就得到了明爺的信任。”
莫清寒不曾開口,一直聽着手下那人的彙報。
孫行接着說道:“明爺還讓那人去過一趟檔案室。”
莫清寒眉眼一沉,周身的溫度都似乎冷上了幾分,臉上盡是寒霜之氣。
孫行強忍着退後的衝動,仍舊站在莫清寒的面前一米處。
陸淮只是想帶魏崢離開監獄。
但明爺收服人心的辦法,是主動讓他給自己做事。
陸淮選擇靠近明爺,是因爲覺得“莫清寒”可疑。
既然自己的替身引發了他的懷疑,陸淮一定會看自己的檔案。
莫清寒不能確定的是,陸淮會不會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
但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漢陽監獄的莫清寒就是德仁堂的容沐。
莫清寒認爲,陸淮應該並不知情。
這次回去,他仍會多加小心,提高警惕。
孫行看了看莫清寒的臉色,他雖然懼怕,仍是開口說道。
“那人故意挑釁魏崢,兩人打了起來,之後,獄卒將兩人同時關進了審訊室。”
莫清寒皺起眉,眸子微微一眯,眼神冰冷。
他大概猜到了整件事情的發展了。
陸淮本就是想救出魏崢,他一定會先去旅館查探,並發現了旅館的不對之處。
陸淮曉得地道一事後,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打算,再進漢陽監獄。
他順利地帶走了魏崢,將魏崢交給暗閣,作爲和暗閣合作的禮物。
莫清寒眸子暗了幾分。
孫行彙報完畢後,退至一旁,不敢打擾到莫清寒。
放風時間很快就結束了,莫清寒並沒有回去牢房。監獄長隨意找了個由頭,將他帶到了檔案室。
檔案室和他離開之前一模一樣,架子上放置着漢陽監獄囚犯的檔案袋。
檔案袋疊成高高的幾列,整齊地放在那裡。
莫清寒臉色陰沉,絲毫不曾改變,他徑直走到其中一個架子前。
莫清寒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覆在檔案上。
因爲是白日,檔案室裡並沒有開燈,光線稍顯暗淡。
檔案室裡只有莫清寒一人,他站立在那裡,彷彿黑夜一般,四下被重重的陰寒所籠罩。
莫清寒的一雙眼睛波瀾不驚,深不見底。
他的手指往下滑着,準確無誤地停在了一份檔案上。
下一秒,莫清寒將其抽出,恰好是他的那一份。
莫清寒隨意翻開,這份檔案看上去完好無損,似乎根本就沒人動過。
但是莫清寒知道,陸淮已經清楚了他的身份。所幸,陸淮並沒有將他和容沐兩個人聯繫到一起。
爲了日後能繼續隱藏,莫清寒必須銷燬自己的檔案。
不留半點痕跡。
爲此,他還要去找一個人幫忙。
……
莫清寒到漢陽監獄後,監獄長雖面上客氣,卻並非全然信任他。
在他尚且還在監獄中時,監獄長打了一個電話,將此事告知了一個人。
當莫清寒離開監獄,回到旅店,卻發現了一件事。
那裡有一個人在等他。
莫清寒離開地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天黑沉沉的,莫清寒面色陰沉,似乎有着不好的預感。
莫清寒抵達旅店,他的人過來,向他稟告了一件事。
手下的聲音瑟瑟發抖:“主子,有人來了。”
莫清寒沒有說話,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在這個時間段,能來到旅店,並指明來找他的人……
只可能是一個人。
手下繼續道:“他說,他在密室中等你。”
莫清寒眼底微沉,讓他們守住門口,任何人不得進入。
他獨自一人走進了黑暗中。
密室漆黑一片,空氣乾燥寒冷,那人隱在暗處。此人身手極好,莫清寒察覺不到他的位置。
房間寂靜萬分,他尚且沒有注意,啪的一聲,忽的響起。
一處燈光亮起,光線晦暗不明。
昏暗燈光僅僅照亮一方角落。
莫清寒看向聲音響起的地方,他一眼掃去,頓時心中一緊,怒氣上涌。
那裡擱着一個盒子。
裡面存放的是莫清寒母親的骨灰。
莫清寒咬着牙,他壓抑着怒火,握緊了手,指節發白。
這時,昏暗安靜的密室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莫清寒。”
這道聲音極爲耳熟,他的語氣中是毫不遮掩的嘲諷。
“你終於捨得回來了。”
頃刻之內,莫清寒將憤怒壓下,平復情緒。
他低頭喚了一聲:“老師。”
這位被稱爲老師的人從黑暗中走出,看向莫清寒,一臉鄙夷之色:“不必這麼叫我。”
莫清寒並不開口,身上的陰寒氣質已經少了幾分。
老師冷眼看他:“你這幾個月都做了什麼?”
莫清寒的聲線低啞,一如既往:“我開了一家醫館,用容沐的身份潛伏在上海。”
他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同老師聯繫,老師想要知道這些,並不奇怪。
“哦?”老師說,“有人見過真的容沐,你派人殺了他。”
莫清寒微微一怔,隨即恢復。他清楚得很,老師肯定在他身邊安插了棋子。但他並沒有資格說什麼。
莫清寒並不否認:“是。”
老師的語氣嚴厲:“你可知這樣容易暴露自己?”
莫清寒垂眸:“是學生行事不周。”
老師瞥了莫清寒一眼:“做事幹淨利落,不要再留把柄。”
莫清寒繼續說:“寒塔寺方丈淨雲已經埋伏很久,他獲取了不少情報。”
老師語氣稍稍緩和:“淨雲這人,用處極大。除非生死關頭,不要作爲棄子。”
莫清寒聲線鎮定:“我安排人暗殺華商會主席和成員,已成功離間人心。”
老師冷笑:“但華商會主席現在換上了陸淮的人,得不償失。”
莫清寒聲音微冷:“但在此次過程中,我已經驗證了一件事,暗閣和陸淮已經達成了合作。”
老師:“你損失了一枚暗閣中的棋子,纔得到了這條消息。”
莫清寒沒有說話。
老師沉聲問:“還有嗎?”
莫清寒:“我試探陸淮和葉楚,近日纔得到真相。”
“他們表面爭鋒相對,實則暗通曲款,關係極爲親密。”
老師:“你抓住了陸淮的軟肋,但是這並沒有任何用處。”
莫清寒:“這意味着,陸淮和葉家的關係定不會差。”
老師明白莫清寒的意思:“你做得很好。”
葉家有莫清寒想要的東西。若是陸淮和葉家的關係親近,他們想要接近葉家,必然更爲複雜。
莫清寒提出了要求:“老師,我現在有了新的身份,原先的身份想必不能再用。”
“請老師銷燬我的檔案,以免夜長夢多。”
他並沒有說,陸淮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名字。
漢陽監獄的事情,老師肯定清楚,但他不一定曉得陸淮看了檔案。
老師很快就同意了:“小事罷了。”
莫清寒低頭:“多謝老師。”
兩人並無多言,屋子裡深陷一片寂靜。
老師的聲音愈發冷了:“你是不是還忘記了一件事?”
莫清寒怔了幾秒:“我沒有任何隱瞞。”
老師冷笑一聲:“那你爲何要隱瞞你三番兩次接近葉二的事情?”
他繼續說:“你多次去找葉二,還將她調查得那樣清楚。”
“原因呢?”
莫清寒毫不掩蓋他的目的:“老師,葉楚只是我的一步棋,我對她沒有半點除了利用以外的心思。”
“我想以葉楚作爲切入點,靠近葉家。”
老師面色舒緩,相信了他:“如果沒有我把你從漢陽監獄帶出來,你能走到今天嗎?”
莫清寒的語氣肯定:“不能。”
老師的聲音響起,重重砸進寂靜中,彷彿在提醒着莫清寒什麼事情。
“人活一世,怎能忘記自己最初的目的?”
“你要的是向陸家報仇。”
“而我要的是上海。”
一場棋局,陸家執白子,他們執黑子。
所有人都落在了這棋盤上,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不到最後一步,勝負未分。
莫清寒堅定極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復仇。”
老師的臉色瞬間一沉:“如果你真是這麼想的,就在你母親的骨灰面前起誓!”
莫清寒背部挺直,頭顱低下。
老師:“陸宗霆毀了你母親的一生,葉家間接害了你母親。”
莫清寒的憤怒升起。
老師的表情漠然,但莫清寒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葉家一事,老師的確騙了莫清寒。葉家雖同莫清寒的母親有牽扯,卻不曾害她。
但即便是撒謊,也是爲了他們的大業。
他一手培養了這顆棋子,並不想讓他走入死局。
莫清寒以復仇爲動力,他能不惜一切代價,去得到想要的東西。
而他最需要的就是莫清寒這樣的人。
老師開口,聲音極寒:“你發誓,今生今世絕對不會愛上葉楚。”
莫清寒眼前閃過那張臉。
他只是爲了復仇才靠近她,僅此而已。
德仁堂初遇、劇院門口救人、他在寒塔寺刻意接近葉楚……
莫清寒對葉楚的瞭解僅限於曾經那份作廢的資料,因爲她的真實性格,他全然不知。
他只曉得,他被她騙過了好幾回。
老師冷笑道:“怎麼?不敢發誓嗎?”
莫清寒沉默了。
葉楚的身影在他眼前閃過,清清冷冷。
不曾在他心中留下半點印記。
莫清寒的目光幽沉,好似窗外漆黑深夜。
不知他在想什麼。
一道雷聲猛地炸開,震耳欲聾。
空氣溼冷,冰寒的感覺鋪天蓋地。
莫清寒終於開了口。
聲音沙啞,寒徹入骨。
“我發誓,絕不會愛上葉楚。”
“如果違背了今日的誓言,今生今世……”
雷聲轟隆隆席捲而來,傾盆大雨落下。
“我莫清寒將永失所愛,身首異處。”
“萬劫不復。”
凜冽的寒風,在漢陽冰冷的冬天呼嘯而過。
一道白色閃電劈過深夜的天空,整間屋子猶如白晝。
莫清寒的臉被映亮,他的神情堅定。
沒有人會知道日後究竟會發生什麼。
但是從今日起。
毒誓已立。
永不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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