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讓葉楚買下這件旗袍,那葉嘉柔之前打聽來的消息就白費了。
瞧着事情發展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葉嘉柔心中一陣發緊,她眨了眨那雙水潤的眼睛,繼續和葉楚周旋着。
葉嘉柔笑:“姐姐皮膚白嫩,氣質高貴,也只有姐姐能配得上這件素白旗袍了。”
這些話葉嘉柔說的倒是沒錯,不過就是說得心不甘情不願了。
葉楚聽着葉嘉柔在耳邊嘰嘰喳喳地講着,忍不住犯了睏意,她不經意地將垂在臉側的頭髮挽到了耳朵後面。
因着擡手,袖子滑下了一些,葉楚露出一截手腕。
店裡頂上的燈碰巧就在葉楚的正上方,光照着,皮膚愈發透亮,硬生生閃了葉嘉柔的眼。
要不是葉嘉柔非要自己買下這件素白旗袍,讓她和嚴曼曼撞衫,也不會自食惡果。
葉楚挑了挑眉:“可我覺得這件旗袍更襯嘉柔,嘉柔溫柔可人,最適合了。”
饒是葉嘉柔再這麼淡定,這回也忍不住大驚失色,她小嘴微張,一副受了不少驚嚇的樣子。
葉嘉柔驚慌得很:“出來前,姐姐不是同我說,我素淨的衣服太多,要給我買件顏色豔麗的衣服,姐姐莫不是忘了?”
葉楚點點頭:“你記性倒是不錯。”
葉嘉柔咬了咬牙,不和葉楚計較,她迅速將店裡的衣服掃了一遍,看到了之前葉楚盯上的那件紅色洋裝。
她指了指那件衣服:“姐姐之前說這件紅色洋裝不錯,要不我穿這件,姐姐穿那件,換換口味也不錯。”
葉嘉柔非要挖坑自己跳,葉楚哪有阻攔的道理呢?
葉楚勾脣一笑:“好吧,這兩件衣服都買了,嘉柔說的對。宴會上我就穿這件旗袍,你穿紅色洋裝,我們說好了。”
聽到葉楚的肯定答案後,葉嘉柔方纔鬆了一口氣:“那當然,到時候嘉柔穿了紅色洋裝,姐姐也不能臨時反悔哦。”
葉楚立即付了錢,從來沒有一次花錢花得這麼痛快。葉楚替葉嘉柔買下了這件衣服,就當送了她一份“大禮”。
永安百貨的對面有一家咖啡館,剛出了門,葉嘉柔的眼睛就到處轉。她的眼睛一亮,小手悄悄指着對面。
葉嘉柔怯生生地問:“姐姐,那個人是不是陸家三少?”
葉楚怔了幾秒。前幾日纔剛在米高梅見過,上海灘這麼大,他上哪去不好,怎麼又出現了?
葉楚擡頭一看,正好瞧見陸淮和沈九從咖啡館裡走出來。一個冷峻如風,一個妖孽至極。
葉楚撞上了沈九的視線,沈九彷彿認出了她,隨性地一笑。
葉楚愣了幾秒,難爲這個青會頭兒還記得她,但這幾個反派都不是好招惹的。
她可不想同陸淮再有眼神交流,趕緊低下了頭來,轉身就走。
這張臉眼熟得緊,沈九從記憶裡找出了這號人物。他鳳眼上揚,樂了。
“呵,那個女學生,上次見了我就跑。”
瞧見葉楚低頭閃躲,沈九得意極了,衝着陸淮炫耀:“看,又被我嚇到了!”
身旁的沈九話多得很,陸淮覺得有些吵。他循着沈九的手指看去,但只看到了葉楚熟悉的背影。
她穿了一件洋裙,裙襬堪堪到了腳踝處,纖細,透白。
陸淮沒有多看,淡淡瞥了沈九一眼。
“少和女學生置氣。”
沈九呆了,什麼時候陸淮還管起這個來了?
***
葉楚和葉嘉柔回家準備,嚴曼曼的生日宴會很快來了。
家中有兩輛車,因着父親出差,其中一輛被開去了北平。剩下的那一輛是母親特地爲葉楚置辦的,家中其他人無權使用。
宴會在郊外舉行,要在莊園待上個兩天。葉楚不想帶太多行李,很快就準備好出門了。
葉楚沒有急着上車,她靠在車門上等了一會,因爲她想要在出發前看一眼葉嘉柔。
接下來有好幾個鐘頭的車程,葉楚怕自己會閒得發慌,待會要是能在葉嘉柔身上找個樂子,也不至於太無聊。
當葉嘉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葉楚的嘴角終於翹了起來。
她跑得有些急,一看到葉楚,她的眼睛就瞬間亮了起來。葉嘉柔噴上了香水,淡淡的桃花香,葉楚一聞到就猜了出來。
葉楚對葉嘉柔的性格掌握得極準,葉嘉柔就算噴香水,也不會噴得太多,因爲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精心打扮過。
雖說香水味不濃,但葉楚還是故意皺起了眉,用手虛掩住自己的鼻子。
葉嘉柔問:“姐姐,你是在等我嗎?”
葉嘉柔看上去就像一個乖巧的好妹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葉楚。
此刻的葉楚笑得格外親切。在葉嘉柔滿懷期待的眼神中,她一字一句回答了葉嘉柔的問題。
“當然。”葉楚在看到葉嘉柔陡然亮起來的眼睛後,頓了頓,“可是現在不能讓你上車了。”
怯生生的笑意在葉嘉柔的臉上凝結,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葉楚無奈:“嘉柔,你明知道我對桃花過敏,爲什麼還要噴上桃花味的香水?雖說我不計較這些,但你也不能害我啊。”
每個字都是葉嘉柔知道的,但是拼在一起,她竟然不懂是什麼意思,葉楚什麼時候對桃花過敏了?
盯着葉楚一張一合的嘴脣,葉嘉柔想不出要如何解釋。
葉楚下了結論:“看來嘉柔對我還是不夠了解,不過現在你曉得了,下次記得不要再噴了。”
葉楚滿意地轉身,坐進了車裡,但她沒有即刻出發,而是搖下了車窗,對着一臉呆滯的葉嘉柔開口。
“只能麻煩嘉柔找個朋友拼車了,不過記得千萬不要遲到了。”
說完這句話,葉楚將車窗毫不留情地合上:“李叔,開車。”
油門猛得一踩,排出的汽車尾氣一點不少地朝葉嘉柔撲來。
“咳咳咳。”葉嘉柔吃了一嘴的灰塵。
這時,葉嘉柔才知道她被葉楚耍了。
她忍不住感慨命運的不公,明明她腳踏實地地過好每一天,對葉楚,葉嘉柔可以說一句,問心無愧。
但她和葉楚就差在一點上,葉楚是天子嬌女,家世好,全家都寵着她。葉楚在其他方面就根本不及自己。
葉楚的車已經走遠了,可葉嘉柔卻還站在原地抹着眼淚。過了好久,她才緩過神來,她必須要找到拼車的人。
千辛萬苦下,葉嘉柔才找到一個肯載她去莊園的人。葉嘉柔又感嘆了幾句命運不平。
葉楚的車子往山上的莊園緩緩駛去,通往莊園的馬路都修得十分齊整,葉楚坐在車裡,幾乎沒有感覺到顛簸。
車子停到了莊園前,莊園佔地極廣,在層層疊疊的高聳樹木遮掩下,更顯得幽靜。
莊園裡的侍女引着她進門。
侍女帶葉楚進房間前,還刻意交待:“葉二小姐,莊園南面那幢小樓有貴客住着,最好不要靠近。”
葉楚點了點頭。這是嚴曼曼父親的莊園,住在那裡的人,必定和警察署長相熟,想來會是高官權貴。
沒過多久,窗外的天色就已經黑了。葉楚站在莊園中央的桂花樹下,金桂芳香撲鼻。
“阿楚!”身後傳來激動的聲音,葉楚隨即感受到一陣猛烈的撞擊,她被來人一下子抱住了。
她露出笑容,看向來人。
“那個討人厭的葉嘉柔呢?”付恬恬當着葉楚的面,捏了捏拳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葉楚拍了拍付恬恬:“她有些事,要遲些,明天要請你看一場好戲了。”
“嘿嘿嘿。”付恬恬一臉期待地搓搓手,“我最喜歡看戲了,是不是葉嘉柔要出醜了?”
葉楚噓了聲:“保密,給你個驚喜。”
“那我就等着了,走走走,我們去吃飯。”付恬恬的力氣大,一把拉過葉楚,往宴會廳走去。葉楚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沒有反抗。
晚宴開始了,大家都依着自己的位置坐好,葉楚和付恬恬到得不算早,大廳裡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葉楚的大伯父位高權重,父親和外祖父是有名的富商。葉家又只有她一個嫡女,真可以說是捧在手心上長大的。
家世極好的葉楚,自身條件也很好,雖說年紀小,但是可見以後的傾城之色,是不少富家千金攀比嫉妒的對象。
宴會上的人陸陸續續到齊,葉楚走進大廳的時候,空氣中的話語聲似乎都凝了一下,才恢復正常。
不少人把目光都放在葉楚身上,葉楚身着一條月白色的織錦旗袍,頂上紗燈的光罩在葉楚身上。
讓看到的人都忍不住道一句,佳人難再得。
不少公子哥都想上來搭話,但是視線一掃到葉楚身邊的付恬恬時,腳步都滯了滯。
只要付恬恬在葉楚身邊,就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和葉楚說上話。在付恬恬的眼中,那些試圖搭訕的男人都是想要吃掉葉楚的大灰狼。
稍一遲疑,葉楚和付恬恬都已經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想要和葉楚說上一兩句就更難了。
等到葉楚坐下後,其他桌的人才開始議論紛紛。
“瞧見沒,那個就是上海灘風頭最盛的名媛小姐之一,葉楚。”
“她的那身旗袍肯定很貴,穿上身後,人都漂亮了好幾分。”隔壁桌的一個小姐撇了撇嘴,話中帶着濃濃的嫉妒。
“要我說,這還得看人,再好的東西穿到醜人身上,也體現不出它的價值。”同桌的一個小姐開口,陰陽怪氣地刺了一句。
先說話的小姐擡眼看去,出聲諷刺的人是市長的女兒,她只能將怒氣壓了下來。
等來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嚴曼曼這才慢悠悠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爲了今晚的宴會,嚴曼曼刻意打扮了一番,一件墨綠色琵琶襟旗袍,配上藍瑪瑙耳墜,散下來的頭髮細細地挽在了腦後。
雖說嚴曼曼對自己的打扮自信,但是她走進大廳的第一眼,還是看向了葉楚,她的眼眸不自覺地微動了一下。
要說嚴曼曼最警惕的人,就是葉楚了。只要葉楚在的場合,她都會花上更多的時間來打扮。
葉楚今晚穿的明明是最素雅的旗袍,但還是能讓人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她永遠是人羣中最奪目的一個。
這是嚴曼曼最討厭葉楚的一點。
嚴曼曼收回冷笑,就算葉楚再漂亮又怎樣,今晚的主角也只能是她。
嚴曼曼開始準備起今晚的演講詞,她在之前已經把要說的話都寫了下來,背得滾瓜爛熟。
而且這套莊園價位高、地勢好,她必須要好好誇耀一番。
“歡迎大家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宴會將在明晚舉行,這幾天會在莊園裡舉行各項娛樂活動,保證大家可以盡興而歸。”
嚴曼曼站在宴會廳的中央,臉上盡是張揚,她爲這次宴會花費了很多心思,她得意地掃視全場,滿意地接受大家的注視。
“這個莊園是父親在去年生日送我的禮物,佔地……”嚴曼曼說得吐沫橫飛,她最愛在人面前誇耀自己的優勢。
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嚴曼曼的講話竟會被人截斷,她的臉驀地陰沉下來,看向門口。
宴會廳的門一下子被推開,葉嘉柔和她的朋友狼狽地站在門口。
她怯生生地開口。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小樓裡住的那個貴客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