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前半刻鐘。
陸淮用槍指着董鴻昌。
他不能確定爆炸的時間, 但必須在此之前, 殺了董鴻昌。
可在陸淮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身後忽的響起了敲門聲。
陸淮的動作停了一秒。
在短時間內,董鴻昌趁機往車窗的方向跑去。
陸淮眼睛一眯,扣動扳機。
槍聲乍響, 擊碎了凝重的空氣。
在董鴻昌跳窗的時候, 陸淮擊中了他的要害。
董鴻昌身形一晃, 但動作極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窗口。
陸淮跑向車窗,而車廂的門已經被人拉開。
手下快步進來彙報情況。
“三少, 莫清寒在這節車廂安置了炸dan。”
“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了。”
陸淮和莫清寒的計劃撞到了一起,他們的目標都是暗殺董鴻昌。
他們都沒有料到, 反倒給了董鴻昌可趁之機。
董鴻昌已逃走, 但他手中的底牌早就所剩無幾。
陸淮沉聲問:“乘客已經驅散了嗎?”
手下回答:“是, 夫人說是時候離開了。”
“她在走廊上等您。”
陸淮看了一眼,車廂空空蕩蕩。
他開了口:“走吧。”
……
另一頭, 董鴻昌身負重傷,求生意志仍然強烈。
他從窗口跳下火車後,步履蹣跚地往外面跑去。
但他沒有離開多久, 身後竟傳來了爆炸聲。
董鴻昌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冰冷。
這場爆炸又是何人所爲?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莫清寒。
莫清寒想設計殺他,卻不知道陸淮也在這列火車上。
他們計劃不同,得益的人只有自己。
董鴻昌冷笑, 看來自己命不該絕。
若是他們都能在爆炸中死去,那對他就更有利了。
董鴻昌捂住傷口,繼續尋找出路,直至他看見了前面的一輛車。
這時,那輛汽車忽的停了下來。
司機看到前方火光沖天,準備掉頭離開這裡。
他坐進了駕駛座,在發動汽車以前,有一道詭異的觸感襲上了他的脖間。
司機怔了怔,不由得背脊生寒。
董鴻昌用領帶勒住了他的脖子:“開車去最近的醫院。”
司機不敢多言,他們兩人隨即往醫院的方向而去。
到了醫院,董鴻昌接受了治療。
他沒有在此過多停留,而是在當晚就離開醫院。
在這種危急時刻,絕對不能暴露行蹤。
董鴻昌找機會聯繫了他的一批手下。
待到他們趕來的時候,他讓這羣人護送自己去北平。
多年來,董鴻昌費盡心思安排的一切,全被陸淮摧毀。
越在這個時候,他就越不能慌亂。
董鴻昌知道,他只剩下最後一張牌。
雖然這是一步極其兇險的棋,但無論是否能成功,他都必須要嘗試。
……
北平。
廖宅。
深夜時分,北平的冬天愈發寒冷。
夜幕沉沉壓下,漆黑的夜空沒有一顆星辰。
廖仲承是北平的高官,前陣子,他的得力黨羽顧仁山被捕入獄。
他憂慮深重,已經失眠了一段時日。
昨天一個官員打電話給廖仲承,告訴他,有人想要見他。
廖仲承得知那人的身份後,很快就答應了這次的會面。
他眼中寒意漸深。
廖仲承自然明白董鴻昌要見他的原因。
在他眼中,董鴻昌向來都極不安分。
多年前,董鴻昌和陸宗霆爭奪上海監管權時,他就做了不少手腳。
而顧仁山的被捕也和董鴻昌身邊的紀曼青有關。
廖仲承的面色冷了下來。
這時,書房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下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廖委員,有客人來了。”
廖仲承開口:“讓他進來。”
董鴻昌推門而入。
他雖被陸淮步步逼退,但神色卻仍舊維持着淡然。
董鴻昌的語氣不卑不亢:“廖委員。”
廖仲承噙了一抹冰冷的笑:“董督軍。”
董鴻昌:“我此次過來,是有要事想告訴廖委員。”
廖仲承目光極冷:“先不提你要說什麼。”
“紀曼青在被押送至北平前死了。”
他又道:“你如何解釋這件事?”
紀曼青是顧仁山貪腐案的重要證人之一。
而她卻死在了送往北平的路上。
廖仲承略一思索,便能清楚,此事一定是董鴻昌所爲。
“哦?”董鴻昌說,“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顧仁山是你的人,如果在審訊時,紀曼青成功被送到北平。”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廖仲承不答。
他平靜的面容之下,隱約藏着一絲緊張。
董鴻昌繼續分析:“你樹敵衆多。”
“你的敵人必定會借題發揮,將你拖下水。”
廖仲承冷笑:“北平政府的事情,由不得你多嘴。”
董鴻昌放低了姿態:“但我是明白的,廖委員和此事毫無干系。”
面對董鴻昌的奉承,廖仲承選擇了沉默。
廖仲承明白極了。
董鴻昌此人,陰晴不定,隨時會化成一把利刃,刺向他的背部。
屆時,廖仲承不知道能否自保。
董鴻昌語氣誠摯:“所以,我替廖委員除去了紀曼青。”
“我可以保證,顧仁山的落馬絕對不會拖累你。”
廖仲承鬆了口:“這是你犯的錯,本就應該由你解決。”
董鴻昌觀察着廖仲承的神態,緘默不語。
很快,廖仲承問:“董督軍來到北平有何目的?”
董鴻昌的心放了下來。
既然廖仲承主動詢問,就證明他已經有了合作意向。
董鴻昌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標:“我想要上海。”
廖仲承猛地一怔:“什麼?”
此人的胃口真大,竟想伸手管到上海去。
看來這麼多年,董鴻昌籌謀已久,仍舊沒能歇了心思。
董鴻昌一字一句,極爲肯定:“鴻門的頭目喬雲笙死了。”
“廖委員知道原因嗎?”
不等廖仲承開口,董鴻昌繼續說。
“哥老會當年恩怨,影響到現在的鴻門。”
“而鴻門的動亂又影響到上海灘。”
董鴻昌做了萬全準備,正是爲了說服廖仲承和他共商大事。
“和平飯店的存在並不能讓上海灘的秩序穩定。”
廖仲承終於開口:“憑我一個人,如何能決定上海的歸屬?”
董鴻昌並不急於一時:“如果我拿到了上海灘,我會做一個保證。”
廖仲承望着董鴻昌,似要看破他眼底的秘密。
兩人各懷心思,沉沉心緒被遮擋。
“這樣的利益……”董鴻昌頓了一下,“你難道不想來分一杯羹嗎?”
廖仲承不是聖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不可能不動心。
他和陸宗霆本就不熟悉,只是在政府見過幾次面罷了。
事實上,無論上海是誰的,廖仲承都無法插手。
但若是那個拿到上海的人,和他有合作關係……
廖仲承心下思索。
他十分清楚,和董鴻昌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然而,只要他掌控全局,所有的錯漏和失誤都能降低到最小。
在利益和清白之間,廖仲承的選擇已經很明顯了。
他要的是利益。
半晌後,廖仲承開了口:“你想做什麼?”
董鴻昌知道,廖仲承已經徹底動心了。
董鴻昌的目光堅定:“現在立即擬一份提案,向總理提議。”
“上海的監管需要換人了。”
深冬的夜晚,冷風凜冽,寒徹至骨。
那些不安分的心思,都被黑夜遮掩了起來。
……
董鴻昌離開後,廖仲承徹夜未眠。
廖仲承思考再三,當晚就擬定了提案。
這份提案放在廖仲承的書房中,遲遲沒有上交。
他沒有料到的是,沒過幾日,北平政府出了一條公告。
這條公告的內容竟和他們的想法相同。
暫時取消陸宗霆對上海的監管權。
原因講得十分明白,也是因爲上海近日危險事件頻發。
北平政府認爲,陸宗霆沒有監管好上海。
廖仲承久經官場多年,自是疑心極重。
事情爲何發生得如此巧,會不會有人在背後操控?
這是一個陷阱,還是他多慮了?
廖仲承思索一番後,很快就提交了提案。
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試一試。
但此事的決定,還需要看上頭的態度。
董鴻昌的最後一步棋,看似已經成功了。
冷風吹過了北平,刺骨得緊。
這個冬天實在太冷,似乎連人的良心也凍了起來。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
但不到最後一刻,他絕對不會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大結局兩章都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