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看完了清早送來的報紙，對坐在對面的我說道：“你真讓我驚奇。對於一個毫無經驗的大學生來說，你的表現只能讓我說你是一個地產奇才。沒有人教你，你卻知道如何去系統地完成一件事，甚至有自己獨到的創意和見解，連一向自信的我都自嘆不如。”
我看着報紙頭版新聞的標題：奇地集團盛世花園創下地產界銷售神話，幾大集團公司精英入住開創高尚街區典範。
我淡淡地一笑。“王總，其實我並不是什麼奇才。不瞞你說，當我出車禍後在醫院裡醒來，知道自己需要鉅額的醫藥費才能治好的時候，我的心裡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我一定要好起來，也一定要找到一份工作，幫助父親減輕負擔。當人執着於一個目標的時候，就會加倍地用心和努力，就可以向目標越走越近。”
他的目光中露出關切。“我聽人事部王經理說過你出車禍的事，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不過你似乎沒有完全失憶，你不是還記得那個什麼康娜咖啡嗎？我有種直覺，你的經歷一定不簡單。雖然用心和努力可以做成一些事，但是有些事情，光靠用心和努力是無法做到的，還需要比如天分，經驗，經歷這些東西。就象譚總的那杯康娜咖啡，你沒有喝過，你再用心，也永遠不會知道那是什麼咖啡。”
我思索着他的話，的確很有道理。我以前，究竟有過什麼樣的經歷？
“其實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我喜歡的那個女人的未婚夫，正是譚夕銘。”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啊？”我回過神來，驚訝得張着嘴。
“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不太喜歡他這樣的人。冷漠，高傲，不可接近。她雖然性格柔和，卻如何能夠忍受這樣的男人？林莫藍，我已經把你當作了我的朋友，你告訴我，她爲什麼寧願忍受這樣的男人，也不願意接受我？”他的臉上有隱忍的痛苦。“我這幾天給她發短信，她從來不回；給她送花，都被她退回花店。”
“那譚夕銘知道你喜歡他的未婚妻嗎？”我好奇地問。
他苦笑。“我想應該知道吧。”
難怪。看來譚夕銘對他的態度也算正常。甚至算是有風度的了。如果是我，纔不會請他喝咖啡呢。
看來我幫不了他了。“王總，還是隨緣吧。一切已經成爲定局，如果太過執着，我怕你傷人又傷己，最後越陷越深，痛苦得無法自拔。”
他走近我，似乎有些慍怒。“你不是一直鼓勵我不要放棄的嗎？你不是說我還有希望的嗎？怎麼才見了那個男人一面，就要勸我放棄了？他有什麼好？誰知道他是不是看中了奇地集團的財產纔想和她結婚的？你看到他那麼奢侈的生活了沒有？康娜咖啡！多麼稀有的咖啡啊！象我這樣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去買的。”
我震驚了。奇地集團的財產？“你是說，奇地集團的董事長韓奇有個女兒，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是。我和她是北京大學的同學。畢業後，我和她一起來到這裡，進了志遠工作。她曾經做過志遠的銷售部經理，直到她父親讓她回奇地幫忙，她才告訴我她的身份。她回去後便做了奇地集團的副總裁，後來她告訴我訂婚的事情，我真的很難接受。當初我是爲了她纔來到M市的，六年了，你說，讓我如何才能夠放棄，讓我如何隨緣？”他英俊的臉上全是落寞的神情。
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感情的問題，說不清楚誰對誰錯，重點還是在於當事人自己。
“那就把她約出來好好談一次。如果她已經決定，事情也沒有挽回的餘地，那麼你就只能放棄。尊重她的選擇，瀟灑地離開，也是愛她的一種方式。如果你不放棄，最終也無法得到，那麼你和她都會活得很痛苦。我想，她拒絕你，也許是想讓你早些放棄，也是爲你着想。你既然瞭解她是爲了她父親而被動接受安排，你就應該明白她並非不愛你。其實我能夠理解這種做法，我也一直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所以如果我父親讓我做什麼事的話，哪怕是讓我犧牲自己的幸福，我想我也會去做的。她一定也很痛苦，如果你真的愛她，你何不成全她？再說，世上的父母做事，大多都是爲了子女考慮的，她父親這樣做，也許也是爲了她好。雖然□□了一些，想必也不是害她。必竟，她父親也是個人物，不至於看不清楚一個人的好壞吧？”我拍拍他的肩。“我也當你是朋友，不想看見你痛苦。但是總要把問題解決。給她打電話吧。”
他深思了一會兒，看着我點點頭。掏出手機，他撥了一串號碼。
等了一會兒，他放下手機。“沒有人接。”
“直接去找她吧。”我說。
他搖頭。“我去過，她根本不見我。”
“我陪你去。”我下了決心。幫人幫到底。
奇地集團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奇地大廈的28層。
我和王哲進了電梯。他一直沉默不說話，到了28樓，他在出電梯的時候忽然問我：“我的精神狀態看着怎麼樣？”
我鼓勵地笑笑。“不錯。很英俊很有風度的一個男人。不用緊張。”
總檯的接待員不讓我們進去。“王先生，副總裁已經交待過，不讓你進去。請回吧。”
我對她禮貌地微笑。“小姐，我們是志遠房地產公司的代表，有公事找副總裁。”
她疑惑地看着我。“對不起，你們有預約嗎？如果沒有，請留下電話，我會和你聯繫。”
我變了臉色。“奇地集團就是這樣對待客戶的嗎？預約？也行，你現在給副總裁打電話，告訴她志遠房地產公司的銷售經理找她有重要的事。”
她被我的態度鎮住了，拿起電話。“副總，有兩位志遠房地產公司的代表想見您。好。”
她擠出一個微笑。“對不起，兩位請進。”
我淡淡地說：“謝謝你。”
我們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辦公室真多。有一間的門上掛着副總裁的牌子。
我敲門。
“進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出來。嬌柔動聽的聲音。
我示意王哲。“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記住，心平氣和。”
他點點頭，推開門進去，然後反手關上了門。
這扇門的隔音效果很好，聽不見任何聲音。
我看了看旁邊的幾道門。總裁室。人事部。銷售部。工程部。辦公室。再過去是財務室。休息間。會議室。洗手間。
這裡的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職員忙着各自的事，很少有人聊天嘻鬧。臉上的表情鄭重嚴肅。
我暗想，真是有什麼樣的總裁，就會有什麼樣的職員。
總裁室的門忽然開了。我正看着門上的字發呆，看見譚夕銘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我不禁嚇了一跳。
“林經理，你怎麼會在這裡？”他顯然也吃了一驚。
“哦，王總找，找你們的副總裁談點事，我在這裡等他。”我有些慌亂，卻無法說謊。真不知道他會作如何反應。
“是嗎？”他的眼裡有一絲陰鬱一閃而過。他似乎很鎮定。“別站在這裡等了，我估計會很久。這樣吧，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去樓下的咖啡廳喝一杯。”
“啊？”他怎麼是這樣的反應，讓我有些意外。轉念一想，也許他是想讓他們談清楚。
站在這裡太久也不太好。“好吧。”我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