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錚吃完泡麪, 坐到電視機前準備看英超聯賽的時候,胸口下面五指的距離忽然一陣鈍痛。
那種下墜的痛感讓他無法直起腰來。他忍住痛到網上查找了資料。看了人體解剖圖,他才搞清楚原來疼痛的部位是胃。
原來胃痛是這樣的感覺。他蜷在沙發裡, 想起林莫藍胃痛時的樣子, 心底有一根不知名的神經微微扯了一下。
他總感覺林莫藍的身上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東西。但是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她的眼神, 她的舉手投足, 讓他感覺很熟悉, 很誘惑。越和她親近,越感覺到心猿意馬。
那是完全不同於韓納的感覺。他對韓納,更多的是想要佔有的慾望。因爲她太出衆, 太耀眼。
可是對林莫藍,他只想呵護她, 心疼她。
他在抽屜裡找到止痛片, 服了一片後, 他在沙發裡窩了很久。
午夜12點,他無法入睡, 於是出了門。
JOY酒吧里人聲鼎沸。
音樂飄移。
寂寞而迷醉的面孔。
他穿過一片媚惑的望向他的目光,看到角落裡獨自痛飲,一臉冷峻的譚夕銘。
他走過去,坐到他的對面。
譚夕銘擡起頭,掃了他一眼, 然後繼續喝酒。
“不介意我坐在這裡吧。”吳錚順手拿過桌上已經開啓的一瓶啤酒, 碰了一下譚夕銘手中的酒杯, 不等他回答, 仰頭灌了一口。
譚夕銘抱起手, 冷眼注視着他。
“如果說我很介意呢?”
吳錚微微一笑。
“誰都看得出來,你是來買醉的。我只是想盡一個下屬的本份, 等一下送你回家而已。”
譚夕銘抽出一支菸,點燃。
“是嗎?就算我是,誰送誰還不一定。”
吳錚挑了挑眉。“那就試試?”
譚夕銘舉起酒瓶,朝他揮了揮,仰頭幹了。
吳錚也不示弱,將手中的酒喝了個底朝天。
兩個小時之後,他們兩個蹲在酒吧門口比賽嘔吐。
街上不時有汽車從他們的身旁呼嘯而過,帶起的冷風刺得兩人一陣激靈。
譚夕銘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着吳錚斷斷續續地說道:“看來還沒有分出勝負,我們進去再喝!”
吳錚搖搖頭。“不。我們兩個,其實早已經分出勝負了。是我輸了。”他慢慢地站起來,將衣領豎起來擋風。
“我一直試圖擊敗你。”吳錚從兜裡取出一支菸叼在嘴裡。“爲了得到韓納,我利用了雨薇,楊萬晨,還有丁傑,我甚至還說服了韓董事長。我進行了周密的計劃,精心的安排,眼看就要成功了,卻不曾想會出意外。我輸,不是因爲你比我有手段,而是因爲我始終沒有讓韓納愛上我。她愛的人是你!明白嗎?所以你才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譚夕銘的臉部肌肉似乎動了動。
吳錚吐了一口煙,看着對面的奇地大廈。“有時候,我會忽然停下來問自己,我這樣做究竟值得嗎?我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結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得到了她,我就會滿足了嗎?當我看到她隱忍的痛苦,當我發現自己並不能夠給她帶來快樂的時候,我茫然了。我忽然間就沒有了繼續的興致。也許,我只是被迫沿着我當初設想的步驟在走下去,我更多的是享受着其中的樂趣,而當有一天發現不可能等到結果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原來我只是不甘心,原來愛一個人和追求一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佔有,並不等於擁有。譚夕銘,你佔有了一切,可是你並不快樂。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沒有對別人付出真心。真心,懂嗎?”
吳錚扔掉菸頭,呼出一口氣,看了一眼譚夕銘。“看樣子你可以自己回家。我先走了。”
吳錚伸手攔了一輛的士。
譚夕銘頹然地坐到地上,抱住了頭。
霓虹燈在他的頭頂上兀自閃爍着,忽明忽暗。
林莫藍坐在牀頭,擔憂地看着姐姐。
“姐,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要生氣。身體要緊。”
韓納按着胸口,臉色很蒼白。
“我聽見你們的談話了。藍藍,我想通了,我決定和他離婚。至於孩子,我會把他生下來,好好養大。如果說他不愛孩子的話,還不如讓孩子從小就沒有父親。”
林莫藍搖搖頭。“姐,我是故意用話激他的。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如果他可以爲了你而改變,我還是希望孩子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裡快樂地成長。”
韓納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裡有些發酸。“如果他會爲了我改變,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了。我只是恨自己不爭氣,偏偏愛上了他。”
“姐,相信我,他一定會改變的。因爲這個孩子,將成爲他生命的一部分。”林莫藍肯定地說。
吳錚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看到了窗臺上放着的那隻海螺。
他拿起來,將海螺湊到了嘴邊。
“雨薇,對不起。我今天才深切地體會到,什麼是我真正想要的。我辜負了你的愛,其實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愛,因爲我是個渾蛋!超級渾蛋!”
有冰涼的液體流下來,流進了海螺的肚腹深處。
窗外,夜已經很深了。仍然有星星點點的燈光遠遠近近地亮着,每一盞燈光裡,不知道正在發生着怎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