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爸爸送入醫院的太平間後, 我決定三天後舉行爸爸的葬禮。
下午,我將起草好的結婚協議遞給譚夕銘。“來不及打印出來了,簽字後你拿着吧。”我說。
他接過去, 也沒有看, 簽了字後, 他遞迴給我。“還是你保管着吧。影印一份給我就可以。”
他先去他的公寓拿了他的戶口冊, 然後將我送回家。
進了客廳, 發現全部人都在。管家中午不知道去了哪裡,這會兒和吳律師坐在一起。
“就等你了。”吳律師說道。
我想應該是關於遺囑的事情。於是坐下來。吳律師看了一眼譚夕銘,我對他說:“沒關係, 他馬上就要成爲我丈夫了。”
吳律師面露驚訝。然後開始宣讀遺囑。
遺囑早就立好了,只是今天早上在爸爸的辦公室又重新修改過。
除了奇地集團的股份爸爸已經無償轉給了別人外, 爸爸的資產還有八千萬元。其中不動產約佔了50%, 全部由我繼承, 剩下的四千萬元銀行存款,捐給精神病院200萬元, 用於媽媽的治療費用一千萬,給林莫藍一千萬,給林宇200萬元,給管家王一平200萬元,給我一千萬元, 剩下的400萬元委託吳律師尋找, 並交給一個叫吳雪婷的女人的兒子。尋找的費用由我出。另外管家早上置了一處新房, 由林莫藍繼承。
管家的眼中淚光閃動, 林莫藍低下頭去, 林宇則一臉憂慮地看着媽媽,媽媽一臉茫然地看着律師。
我接過遺囑, 對管家說道:“王叔叔,麻煩你送一下吳律師。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管家了,你離開吧,去過自己的生活。”
管家聲音低沉:“小姐,我無兒無女的,你就不要趕我走吧。再說,夫人也需要照顧。”
我沉吟道:“好吧。王叔叔,那我從此把你當叔叔看待。你招呼一下客人,我要趕着去登記。”
王叔叔看着我說道:“你既然把我當叔叔,聽我一句勸,婚姻大事並非兒戲,你要三思。”
我微微一笑。“王叔叔,放心吧,我肯定自己不是一時衝動。晚飯你讓傭人多準備點,在坐的人都留他們一起吃飯吧。”
王叔叔點點頭。“好吧。”
我徑自上樓取了戶口冊,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中和譚夕銘一起走出去。
到了民政局,我們領了表,各自填好,然後照了結婚登記照,貼在大紅色的結婚證上,再壓上鋼印,一人拿了一本,手續就算辦完了。
我渾渾噩噩地沉默着從民政局出來,譚夕銘忽然說:“去買戒指吧。”
我搖頭。“太累了,不想去。改天吧。反正只是一個形式。”
坐到車裡,我想到了住的問題。“我必須和媽媽住在我家裡,我要照顧她。”
他輕輕地說:“好。”
“後天爲爸爸舉行葬禮,你安排一下相關事宜,我怕自己撐不住。”
他仍然是很輕地回答。“好。”
回到家裡,只有林宇和林莫藍坐在客廳裡,看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
我們坐下來。
林宇開口問道:“手續都辦好了嗎?”
我點點頭。林莫藍緊盯着譚夕銘。
我緩緩開口。“妹妹,爸爸雖然給你買了房子,但是這裡也是你的家,如果你想在這裡住,就搬過來。”我轉向林宇說道:“林叔叔,您對媽媽的照顧,韓納感激不盡,如果方便的話,您也可以搬到這裡住。”
林宇搖頭。“謝謝你,不用了。我住慣了自己的房子。不過我會常來看曉芸的。”
“爸爸生前已經安排好了讓媽媽去美國治療的事宜,辦完爸爸的葬禮後,妹妹先和王叔叔一起送媽媽去,我需要處理一些事情,隨後就來。”
林莫藍看了譚夕銘一眼,他沒有說話。
我看着譚夕銘。“總裁的人選不是非她不可吧?何況媽媽需要親人陪伴。”
譚夕銘面無表情地說:“既然是這樣,我重新找人就是。”
林莫藍睜大了眼睛,似乎覺得不可置信。
我站起來。“這樣最好。我去看看能不能吃飯了。”
我進了廚房,發現媽媽在裡面忙碌着,傭人和王叔叔在一旁手忙腳亂地幫忙。
“媽媽!”我叫了一聲。
媽媽轉過頭,對我一笑。“就快好了,再等一下。你爸爸要回來吃晚飯嗎?”
我的心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爸爸來電話說他有事不回來吃了。媽媽你休息一下,讓他們做吧。”
媽媽一呆,停住了手上的動作。“他又不回來了。他爲什麼總是不回來?”
我朝王叔叔示意,然後將媽媽拉出廚房。
這一頓飯吃得很沉默,很壓抑。
我舉着筷子,一點也吃不下。
可是我必須堅持,不能倒下。我強迫自己將菜吃下去,強壓住不斷涌上來的深切的悲傷。
三天後,爸爸的葬禮在殯儀館隆重舉行。除了爸爸生前的好友和一些公司的下屬,政府部門和新聞媒體都派了人來參加。
媽媽在看到葬禮的場面後忽然變得異常安靜。我和妹妹一邊一個扶着她站在爸爸的遺體前,向前來致唁的人還禮。譚夕銘時而站在我身旁和我們一起還禮,時而去招呼賓客,忙得不可開交。
就在爸爸即將被推入熔爐被火化的那一刻,媽媽忽然大叫着爸爸的名字暈了過去。
殯儀館有急救的醫生給媽媽作了急救處理,媽媽緩緩醒過來。
我讓王叔叔先將媽媽送回家去。剛出了大廳,就有記者圍上來採訪,鎂光燈不停地在閃,媽媽嚇得尖叫。
我無名火起,搶過身邊一位記者的相機,使勁摔在地上。“你們有沒有道德!請你們先學會如何尊重人,再來當記者吧!”
譚夕銘看到騷亂,急忙趕過來。“什麼事?”
我嗔怒地看着他。“不是說過了不能讓記者進來的嗎?”
他沒有分辨,對着記者說道:“請你們尊重一下死者,離開這裡吧。”
我叫王叔叔扶了媽媽先離開。
那位被我摔了相機的男記者從地上撿起相機,看着我說道:“對不起,韓納,我們也是職責所在。我們這就離開。”
我驚訝地看着他。“你認識我嗎?你是哪個報社的?留下電話,相機我會賠給你。”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韓納,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丁傑啊,房地產信息報的記者啊。”
我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我回憶了一下,想起來是做林莫藍的時候打過電話給他的那個寫手。也許在那段時間他認識了正在做韓納的林莫藍,所以我並不認識他。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夕銘,記一個他的電話,改天你賠一個相機給他。”看着譚夕銘微微點頭,我轉身進了殯儀館的大廳。
等儀式結束,我捧了爸爸的骨灰,譚夕銘載着我和妹妹,將爸爸送到郊區的清風山上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