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話長途列車
考古隊倖存下來的三個人,在沙漠裡走了整整一天,終於遇到一隊“烏蘭牧騎”,互相詢問之後,才知道這裡是庫姆塔克沙漠東北邊緣,距離白山已經不遠,大漠白山之間有片人煙稀少的草原,附近草場生產隊裡的牧民大都是蒙古人。
羅大舌頭頗爲吃驚,他還以爲從地底下鑽出來,竟然到了內蒙古大草原,這一路輾轉起伏,行程何止幾千裡,要不然怎麼會有“烏蘭牧騎”?
司馬灰卻知道新疆西至塔里木盆地,東至庫姆塔克沙漠,凡有草場草原,便多爲蒙古族聚居之地,當年土爾扈特擺脫沙皇統治,於伏爾加河流域東歸從龍,清朝乾隆皇帝頒佈御旨,命其分東西南北四路,共十旗,遊牧於珠勒都斯、鷹娑山、白山等地,所以新疆東南的牧民大都是蒙古人,而這隊過路的“烏蘭牧騎”,即是流動於各個牧區之間的文工宣傳隊,能僥倖遇上這些人,就算是把命撿回來了。
司馬灰沒敢承認自己三人是進過“羅布泊望遠鏡”的考古隊,只說是測繪分隊,被派到到沙漠裡執行勘測任務,勝香鄰身上帶的工作證也是測繪隊員,電臺損壞後,又遇到風沙迷了路,已經在沙漠裡走了十幾天了。
那隊“烏蘭牧騎”見司馬灰說得真切,又有一名傷員急需救治,自是信而不疑,立刻騰出馬匹,將三人帶往附近的草場,交由當地牧民照料。
方圓幾十裡內。只有這兩座蒙古包。蒙族人自古民風淳知司馬灰等人是遇難的測繪-隊。便竭盡所能相助。
司馬灰見勝香鄰的情況趨於穩定。便向牧民借了套齊整衣服換上。前往百里之外的縣城。給遠在北京的劉壞水發了封電報。讓其儘快趕到新疆接應。並囑咐劉壞水千萬不要對外聲張。事後少不了有他一些好處。
勝香鄰之父勝天遠對劉壞水有救命之恩。他的到消息之後。果然匆匆趕來接應。準備到臨近的甘肅境內。搭乘長途列車返回北京。
司馬灰想將那塊從樓蘭黑門裡帶出來的法國金錶留下。用以感謝蒙古牧民相救之德。怎知對方拒不肯收。他只好在臨行前悄悄放在蒙古包內。
司馬灰在黑屋的時|長期吃鐵道。對鐵路部門的制度十分熟悉。尋思衆人身上的傷還沒好底。受不了長途顛簸之苦。倘若是硬座或站票。這趟下來可真吃不消了。就拿宋的球留下的介紹信和工作證。私下裡稍作篡改。到車站裡買了四張軟臥票。
劉壞水對此事極爲驚。要知道軟臥車廂可不是頂個腦袋就能隨便坐的。普通人有錢也買不着票。按規有十三級以上的高幹。纔有資格乘坐軟臥。票價則是臥的兩倍。劉壞水以往乘火經常出門。但他連軟臥裡面是什麼樣都沒見過。坐進來一看確實不一樣車窗的窗簾都繡着花雪白的鋪一塵不染。單獨配送的餐品也更加講究。感覺真是開了了。
劉壞水早憋着一肚話想說。在區的時候沒敢開口坐到車廂裡關上門才找到機會。他趁羅大舌頭去餐車吃飯。突然對司馬灰一豎大拇指:“八老爺可真您的。換作旁也未必回的來了。”他先是司馬灰捧了一通。說什麼“蠍子倒爬城”古時喚作壁龍功。宋太祖趙胤在位時。汴梁城中有名軍官。行動輕捷。武功高明。尤其擅於飛檐走壁之的輕功。腳下穿着吉莫靴凡有高牆陡壁。都可躍身而上。挺然若飛。某日太祖在宮中夜觀天象。忽一物如鳥。飛入內宮。轉天公主的金函枕不翼而飛太祖查問下去。才知汴梁軍中有個異人。翻越城牆易如反掌。還能沿着大殿的佛柱攀到檐頭。百尺高的樓閣也視如平的內府失竊的寶。必是此輩所盜。奈何沒查到真憑實據。無法治罪。太祖皇帝聞言驚奇不已。就傳下聖旨說此人絕不留在京城。應該發配到邊疆充軍。可等禁軍前去抓。那人卻早已無蹤跡了。
劉壞水說司灰不僅的過這路“壁龍倒脫靴”的真傳。又通曉相物古術。根基很好更膽略非凡。智勇過人。看命格屬土。乃是北宋年間的錦毛鼠白玉堂白五爺轉世投胎。今後前程遠大。能夠安邦定國。
司灰知道劉壞水的意思。就止住他這番虛頭巴腦的話頭。直接說明了實際情況。這次跟考古隊進往羅布泊。真沒想過還能有命活着回來。可既然沒死。那就還的跟“綠色墳墓”周旋到底。因此剩下來的三個人必須隱姓埋名。隨後的一切行動都要秘密進行。絕不能走漏任何風聲。否則無法確保安全就當這支考古隊全部死在了的底。
劉壞水早已出司灰有這種打算。所以也沒感到十分意外。但勝香鄰是陰寒熱毒之症。肺裡淤血難清。時常咳血。一度高燒不退。劉壞水感念勝天遠的恩德-他的社會能力。安排勝香鄰躲在北京養病不成問題。還能請到相熟醫師到家中診治。可不知司灰和羅大舌頭二人今後如何打算?
司馬灰這條命原本就是撿回的。安頓好了勝香鄰。再也沒有別般牽掛。考古隊在的底下|到了山海圖片。以及那白毛專家解讀“夏朝古”的密碼本。接下來自然是要此爲線索。去尋找“的心通道”。可不管幹什麼也的有充足的經費支撐。司馬灰和羅大舌頭當初以賣“火龍駒皮”爲名。了一筆錢但大部分都給阿脆老家的祖父蘇老義寄去了。剩下的則了軟臥車票。現在身上窮叮鐺響。連一個大子兒也沒剩下。不僅發電報時許給劉壞水的好處無法兌現在還打算再借筆款子作爲行動經費。
劉壞水一聽趕緊搖。面露難色說道:“我在考古隊的差事能賺幾個錢?您別看我平時做些打小鼓的買賣。可如今這年月都是收貨。向來只進不出。錢都壓在東西上了。再說您瞧我這也是一把歲數了。不的在手頭給自己留倆錢當——材本兒嗎?”
司馬灰知道劉壞水這種人把錢都穿在肋骨條上了。用的時候的那鉗子往|硬揪。要錢比要命還難。於是就說:“劉師傅。瞧把您給嚇的。您容我把話說完不是。咱們兩家多少代的交情。我能白要您的錢嗎?”
劉倆眼一轉:“莫非-爺手上……還有戶裡留下來的行貨?”
司馬灰說:“行貨可真沒有了。我要搞來兩件西貝貨。也瞞不過您的法眼。不過我們這趟羅布泊。倒是帶回幾張拓片。您給長長眼。看它能值幾個銀子……”
劉壞水什麼沒見過。思所謂的拓片和本能有什麼價值。心下很是不以爲然。可等司馬灰取出拓片一|。劉壞水的眼珠子落在上面就再也移不開了:“這是……禹王鼎上的山海圖!”
司馬灰點頭說:“劉師傅你這眼可真毒。也確實是識貨之人。您給估估這件東西怎麼樣?”
劉壞水想了想說道:“要往高處說可不的了。想當初混沌合一。不分清濁。自從盤古開天闢的。清氣上升爲天。濁氣下降爲的。天的又合。孕育而生萬物。後來蒼天裂玄鐵熔。纔有女媧補天。禹王治水。鑄九鼎劃爲九洲。可以說這九尊大鼎都是無價之寶。一出世就能震動天下。可青銅大鼎不是俗物。一絕不敢收。因爲國家法度不容。何況普通人家能有多硬的命。藏在宅中恐怕也鎮它不住。另外這銅鼎上的山海之圖。只是影本拓片。流傳出去就可以隨意複製。成不了孤本終究不算寶物。依我看這些拓片。頂多能值個一塊錢。”
馬灰大爲惱火:“到了打小鼓的買賣人嘴裡,普天一件東西了,我就是能把‘漢宮烽火樹’帶出來,可能也比一筐煤球貴不了多少。
這幾千年不曾出世的東西,您纔給估出一塊錢來?一塊錢夠幹什麼的,我乾脆去五毛讓五毛,白送給您多好?”
劉壞水大喜,-道:“那敢是好,此話當真?”
司馬灰說:“當什麼真?我壓根也沒打算讓給您,我留着它將來還有大用場,現在拿給您看的意思,就是想讓您明白——地底下可不僅只有礦脈岩層,也埋藏着許多曠世難尋的奇珍異寶,您要是能把經費問題給我們解決了,我這趟好歹給您捎件大貨回來。”
劉壞水聽得心動,他也知道古物大多埋於地下,不在墳裡就在洞裡,再往深處更有許多未名之物,這倒不是虛言,只是擔心司馬灰等人沒命回來,自己把本錢扔出去了,可連個響兒都聽不見,但在激烈的思想衝突中,最終還是投機心理佔據了主導,劉壞水咬了咬後槽牙,同意了司馬灰所提的條件,二人當即在車廂裡,當着像章立誓爲證。
劉壞水又恭恭敬敬地將主席像章重新戴上說:“這可是真龍天子,咱當着他老人家不敢有半句虛言假語,更不能三心二意。”然後他告訴司馬灰,今時不比往日,像什麼銅尊銅鼎之類的東西實在太扎眼,瓷器又容易破碎,路上不好夾帶,拿回去也不好藏納,最好的大貨就是古玉,古語說‘玉不琢不成器’,但地底下的玉器,並不是年代越久就越值錢,需要詳加識別。這裡面有個秘法,凡是好玉,一定是溫潤堅硬、細膩沉重,但入土久遠,其性其質會慢慢發生變化。你要是看到玉體發鬆受沁,那入土的年代大概就在五百年左右了,如果有一千年,玉質會變得有些像石膏,兩千年形似枯骨,三千年爛如石灰,年代再久則不出世,因爲早已朽爛爲泥了。夏商周這三代舊玉,質地朽爛,玉性未盡,若是魏晉南北朝時的老玉,質地未變,玉性尚堅,偶有軟硬相間的玉器,則是南疆中的古藏之物,誰要是能找來一件形如枯古,殷虹勝血的千年舊器……
劉壞水嘮嘮叨叨地說到此處,忽然想起來還不知道司馬灰這趟要去什麼地方,有沒有舊玉還不可知。
司馬灰早在旁邊聽得心不在焉了,他也正想問劉壞水一些事情,就指着山海圖拓片上的一件事物相詢:“劉師傅您可是晦字行裡的老土賊了,見過聽過的古物不計其數,能不能看出這件東西到底是個什麼?”
劉壞水帶上老花鏡,盯着拓片端詳了半晌,奇道:“山海圖裡描繪的這件古物,好像是部機器,一部……很大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