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灰見礦燈突然熄滅,不知道是接觸不良還是電池耗盡,暗罵一聲:"真他孃的邪性!怎麼全趕在這個時候出事?"
此時無邊無際的黑暗,混合着充滿絕望的死亡氣息,猶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四人大駭,緊緊靠在一處,彼此呼吸相聞,誰也不敢擅動半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一切只發生在轉瞬之間,熄滅的礦燈很快重新亮起,再次恢復了照明.
勝香鄰有些緊張地問司馬灰:"剛纔是怎麼回事?礦燈好端端的,爲什麼突然滅掉了?"
司馬灰的心口也是砰砰直跳,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低頭看時才發現橫屍在面前的"二學生"已不知去向,連迸濺在洞壁上的血肉都消失了.
高思楊驚出了一身冷汗,十分後悔剛纔說出脫隊行動的話來,好在司馬灰並未計較此事.
司馬灰是顧不上那些旁枝末節了,他覺得事情詭異,壯着膽子往前搜尋,剛要移步,忽覺腳下有個金屬物體,撿起來一看竟是先前扔掉的空罐頭盒子,上面用刀戳了許多孔洞,曾用來裝探測空氣質量的長尾螢火蟲,雖是個毫不起眼的物件,等閒卻沒有第二個與之一樣的.
勝香鄰奇道:"你剛纔不是把這個空罐頭盒子扔了,又撿它回來做什麼?"
司馬灰拿着罐頭盒子端詳了半天,滿心都是駭異,他說:我明明記得沿着巖壁往深處走時,隨手把空罐頭盒子扔在地上,結果被跟在最後的羅大舌頭一腳踩到,摔得撲到在地,然後一行人又往深處走,就碰到了石碑裡側的"二學生",整個過程一直是向前推進,其間從未退後半步,可見這空罐頭盒子應該是落在後頭,爲什麼此刻它又自己長腿跑到我腳下來了?
羅大舌頭說:"這事沒錯,我當時還往後踢了一腳,絕不可能滾到前頭去了,難道咱們摸着黑走麻答山了,又轉回到了原地不成?"
勝香鄰思索着說:"這條洞道幽深寬闊,只不過順地勢向裡走了十幾步而已,不該這麼容易迷失方向……"說着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駭然道:"不是人在繞圈子,是時間又回到11:00了!"
司馬灰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時間怎麼可能逆向流逝,拋掉空罐頭盒子往洞道深處走的時候,恰好是11:00整,隨後遇到"二學生",再到羅大舌頭用雙筒獵槍將之擊斃,隨後礦燈莫名其妙的熄滅,整個過程至少是十分鐘左右,但在礦燈恢復照明之後,不僅踩到了原本扔在身後的罐頭盒子,時間也倒退回了11:00,爲什麼會這樣?
正當衆人目瞪口呆之際,忽聽洞道里有腳步聲接近,司馬灰按住礦燈照過去,就見"二學生"步履踉蹌慌里慌張地走了過來,由於這洞道吞噬光線和聲音,所以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就已經離得很近了.
司馬灰更是駭異,腳下一勾先將來人絆倒在地,順勢用步槍的槍托向下砸去.
"二學生"後腦被槍托擊中,哼也沒哼一聲就昏了過去,死狗般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羅大舌頭跨步上前,把人事不省的“二學生”拽起來,用礦燈照在對方臉上,瞪着眼越看越奇:“此人若真是鬼怪所變,剛纔也該被大口徑獵槍打死了,怎麼又活了?”
司馬灰感到事情不對,礦燈熄滅後,通道里的時間回到了11:00,踩到罐頭盒子,撞到“二學生”,這些時間又重複出現了一遍,倘若真是這樣,考古隊就相當於被困在一個只有10分鐘的空間內,會一遍接着一遍,不斷經歷同樣的事件,眼下只能描述,卻無法解釋原因。
高思揚道:“好在距離拜蛇人石碑不遠,先從洞道里退出去,然後再做計較。”
羅大舌頭拎着二學生問道:“這個死鬼怎麼處置?”
司馬灰吩咐羅大舌頭將此人拖上,趁着現在能走趕緊走,有什麼事等撤到石碑外側再說。
四人當即前對變作後隊,拖起昏死過去的“二學生”,摸着洞壁往回就走,但是一直行出數十米,仍未發現堵住洞口的“拜蛇人石碑。”
司馬灰估摸着繼續往前走也出不去了,舉手示意衆人停步,還得另想辦法,石碑裡側的無底洞,比先前預想的更爲恐怖,剛進來就被困住了。
羅大舌頭自身揹着高溫火焰噴燈,還要拖着半死不活的“二學生”,走了一段也已是氣喘吁吁,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問勝香鄰:“從出發點走到現在,經過了多少時間?是不是礦燈又要滅掉了?”
勝香鄰看了一下手錶,指針已經超過了12分鐘,時間並沒有再次向後倒退。高思揚稍覺放心,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說道:“這就好了,但是咱們之前進來的洞口在哪?”
這時被衆人拖到此處的“二學生”。似乎已從昏迷中甦醒了過來,掙扎着想要爬起身來。
羅大舌頭以爲“二學生”想趁機逃脫,立即端起雙筒獵熊槍頂住了對方的頭部,喝聲:“你要是再敢給老子動一動……”
誰知他半話還沒說完,驀地裡一聲巨響,獵熊槍意外走了火,那槍口正好抵在“二學生”前額上,超大口徑的8號霰彈脫膛而出,就跟用土炮迎頭轟過一般,把整個腦袋都打沒了,碎肉腦漿飛濺,沒了頭顱的軀幹晃了兩晃,像個面口袋似的撲通一下栽倒於地。(二學生又死了…咦,我爲什麼要說又呢….)
羅大舌頭望着腳下的屍體怔在當場:“我可沒想開槍,這……這……完全屬於意外事故……”
另外那三個人離得雖近,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可不等說話,頭上的礦燈突然暗了下來,視線轉瞬間就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覆蓋,就在惛惛洞洞不知所措之際,礦燈又重新恢復了照明,而眼前那具被打碎了腦殼的死屍,卻是不知去向。
司馬灰心神恍惚間,發覺腳尖碰到了一件硬物,按下礦燈低頭察看,竟又是那個佈滿窟窿的空罐頭盒子。縱然是他這等膽色,至此也不免倒吸上一口寒氣:“洞道里的時間,又回到11:00了。”
這時就聽腳步聲傳來,“二學生”惶恐失措的臉,又出現在了礦燈照明範圍之內。
衆人面面相覷,原來只要出現在石碑裡側的“二學生”死亡,洞道里的時間就會逆向飛逝。
司馬灰一時間來不及多想,只好倒轉槍托,擊暈了匆匆走過來的“二學生”,然後將罐頭盒子放回原位。
勝香鄰上前探了探“二學生”的氣息,確實與活人無異,其來歷雖然詭異,但是看不出任何反常之處。
高思揚說道:“爲何不問問二學生,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司馬灰說:“在確認這傢伙的身份之前,千萬不要跟此人說話,他說什麼也不能信,咱們先往洞道里面走,看看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於是同羅大舌頭拖起“二學生”,由勝香鄰點了支火把在居中照明,摸索着向前走去。
高思揚無奈,只得緊握着步槍跟隨向前。勝香鄰取出熒光筆交給高思揚,讓她沿途在洞壁上劃下記號。
羅大舌頭冷不丁想出一番道理。他邊走邊對其餘三人說:“我瞧這傢伙帶着活氣,當然不是陰魂惡鬼了,想必是個成了氣候的妖怪,當年我在黑屋聽過一件挺嚇人的事,說是長沙城外有幾處老墳,留下數百年了。到底哪朝哪代就無法考證了,總之那墳包子上蒿草叢生,前邊還有那大王八馱着石碑,相傳附近鬧鬼鬧得很厲害,所以即便光天化日,也很少有人敢到那一帶走動,連挖墓摳寶的土賊都不敢靠近,後來城郊一戶財主姓周要嫁閨女,家裡就請了個木匠,打幾件陪送的傢俱當嫁妝,那木匠是外省來的,帶着個年輕的徒弟,只因工期催得緊,師徒倆每天起早貪黑的趕工幹活,平時忙活完了就宿在前院門房裡。師徒倆人無意中發現了一些反常之處,每天滅了燈便聽院門咯吱咯吱作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用爪子撓門,他們大着膽子觀察了幾天,才知道原來這戶主人家裡養的一條大黑狗,每天夜裡大夥都熄燈睡覺了,這條黑狗就人立起來,悄悄用爪子撥開大門的木栓,然後偷偷摸摸溜出去,天快亮的時候纔回家,又用爪子把門掩上,輕輕落下橫栓。木匠師徒感到十分奇怪,有道是“雞伺晨、犬守夜”,乃是先天造物之性,這黑狗入夜後不看家護院,卻偷着溜出去,它究竟是到哪去了?師徒倆也是一時好奇,就在後尾隨窺探,經過一段時間的跟蹤,發現黑狗每天深夜都會溜到城外的荒墳野地中,那地方有個很大的墳丘,也不知是什麼年間留下的老墳了,墳丘下亂草掩着一個窟窿,直通墳包子裡面,黑狗就是鑽到這個墳窟窿裡去了,師徒二人以爲黑狗是在拖墳裡的死人吃。尋思沒準能趁機撿點陪葬的金銀玉器,於是趴在洞口聽裡面的動靜。竟似有幾個人在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仔細一聽,原來是說周財主家有多少多少人口,男女老少各有什麼體貌特徵,喜歡穿什麼吃什麼,並商量着要找機會把這家人盡數害死。然後墳中的各位便可變成人形,脫了生死之籍,冒充喂周宅男女,便可到陽間受用幾十年。師徒二人聽得驚心動魄,這黑狗居然意圖勾結古墳中的鬼怪害主,他們不敢隱瞞,回去之後立刻稟告了周財主,周財主大驚,忙命人打死了黑狗,又聚集了三五十個膽大不要命的青壯,趁天亮找到那處墳窟窿,用乾草燃煙往裡面薰,隨後刨開墳丘,只見墓室裡橫七豎八倒着好幾條狐狸,有大有小,算上那條黑狗,數量恰好與周財主全家的人丁相當。
羅大舌頭說:“倘若無根無由,哪來的這種傳說?可見此等怪事從古就有,沒準這無底洞裡就有什麼妖物,如果外邊的人死了,它們便會冒充那死人形貌跑出去作亂,洞口的石碑就是用來擋住這些東西,只怕放出去爲禍不小。”
高思揚以往從不會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鬼話,此時聽來卻是分外心驚。不知不覺中發現夜光筆已經用完了,而這條漆黑幽深的洞道還是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