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我的話,不禁沒有驚訝,反而點頭一笑,“你倒是將世族的脾性摸了一個清楚。”
我便鬱郁了,就好像滿懷激情的想顯擺一下自己的才能,結果卻是人家早就知道的。於是便退了興致,瞥了他一眼開口問道,“那楊大哥是個什麼意思?”
他自然瞧出了我的心緒變化,很是好笑的開了口,“現在還沒有想好,不如說說你有什麼想法?”
我單手撐了下巴,看了一眼那邊打得火熱的兩幫人,沉吟了一番開口道,“看他們這樣,也不像是要強搶啊?難不成是要智取?”
楊世遺沒有答話,我便繼續自言自語,“不過是路上偶遇,他們哪裡知道我們是什麼人,更不可能知道我們這裡有錢財,除非……是早有預謀。”
說到這裡,我眼睛一亮,滿臉期待的看向楊世遺,他若有似無的點頭,“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
這是要考我?心念一動,偏過頭仔細的看他,“不是圖財,自然也不是圖色……那我們這裡面最貴重的東西就是楊大哥你了。所以,他們是衝着你來的!”
不過是我的話音一落,那邊便突然砰砰砰接二連三的傳來倒地聲,迅速回身去看,卻見我們這邊的人一個一個全身無力一般的倒了下去。
以爲沒有這麼快下手的,結果卻被下藥了……我嘴角一抽,如此下三濫的手段。最重要的是,居然在我這個用毒高手面前得了手?瞬時覺得汗顏。以後,我決計是不會告訴楊世遺,我其實是個毒林高手的。
剛剛的水和食物,我一樣沒動,楊世遺似乎也沒有,聽着那邊響起的狂笑聲,我不禁回頭以眼神詢問,是裝暈還是趁亂逃掉。
卻是我的眼神剛剛一觸碰他的,他一笑,忽而毫無預兆的就歪了過去。我無語,眼看着有人已經走了過來,我一咬牙,砰地一聲也將自己摔倒了在地。
走過來的人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身後跟着一個四五十歲的漢子,見我和楊世遺都‘暈了過去’,遂即一人賞了我們一腳,恰恰好踢了腰上,不自覺的動了動眼皮,忍了!
那漢子開口,“看來都昏了過去,接下來怎麼辦?”
青年頓了一下,語氣稍顯遲疑,“楊家的這個先送走,剩下的全押了,至於怎麼處置,等我問過主子再說。”他說的,自然是楊世遺。
又有人的腳步聲過來,“此人身份尊貴,一個不注意就是掉腦袋的大事,我們何必……算了,做了也做了,不如來個乾脆,全部殺了滅口!”
我眼皮一抖,這人即使開口說話也特地改了自己的嗓音,顯而易見不僅是個心狠手辣的還是個謹慎的。
耳裡聽着那邊有人已經開始拖拽身體,不僅心裡越發的沒了底,楊世遺摔倒前的那一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安撫我,還是胸有成竹?
在我百般費解的時候,已經有人來拽我的胳膊,我渾身一凜,這是要拖我去滅口?被拖着走了沒兩步,又有人開了口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百十人,何不直接上了將他們解決了,弄成被匪徒搶劫的場面豈不更好?何必這般費事,還要下藥,呸,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的身子便被狠狠的一拋,又扔回了地上。
怕被發現,所以脖子也不敢用力,腦袋被摔了個十成十,疼的要命。電光火石之間想到的卻是,楊世遺不會也被如此對待吧?那般長身玉立的人啊……
“混賬話,鐵騎衛是我等可以隨便硬拼的?下藥是卑鄙點,不過好在是能完成任務,好了,莫要廢話了,不要殺人,還不知道上面是個怎麼的意思。”是那中年漢子,說到最後隱隱的還有了些嘀咕之意。
我心一安,不殺人就是好的。
這邊中年人的話音一落,那青年男子便又開了口,“對了,這個人和那貴人坐一起的,恐怕也是個身份高貴的,好生對待着,便一起送走吧。”
此言出,再無聲響。
該說我是幸還是不幸?若不是不能動,我肯定要苦笑出聲了。
很快的,我和楊世遺便被同時擡進了一輛馬車裡。這般夜色裡,他們恐怕急着趕路,便也沒有綁住我倆,只把我倆往一起一堆。
沒人看守,我便睜開了眼,偏過頭去看楊世遺,黑夜裡,那雙眼睛卻是也正亮亮的瞅着我,下意識的便叫出了聲,“楊……”
未出口的話被他用手捂回了肚子裡,我不自在的躲開。他卻是身子一動,附在我耳邊開了口,“連累你受苦了。”
只此一句,無他。
我狐疑的看向他,卻見他已經很是自在的倚在了車壁上閉目養神了。
他壓根就不是去什麼洛水吧?如此鎮定,倒像是和人約好了一般。
見他這般,我索性也不再理他,幸好那些人沒有搜身,伸手摸了摸腰間藏着的藥包,安心調了一個舒適的姿勢也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身上被顛地痠疼,車簾被撩開,有人進來一言不發的就將我們扶了起來,鼻間充斥着酒味,再細聞卻是蒙汗藥!
《百草經》記載:蒙汗藥,曼陀羅花所制,人食之可迅速導致昏迷,中間有何事發生,渾然不覺。
這些人竟是要讓我們一直昏迷着到目的地。
猶記得當初百草子師父讓我和哥哥學李時珍嘗百草,還叮囑我們要每日裡服食一些諸如曼陀羅花類的藥材,如今倒真是派上了用場。這藥……對我沒用。
如此,便恍做沒有知覺般的被灌了一杯,灌完藥那人很快的就又出去趕起了車。
我睜眼去看楊世遺,他眉頭輕蹙,表情很是掙扎,聽說服用了曼陀羅花還會讓人產生幻覺,不知他此刻是不是中了此道。
想必他再怎麼防着,也沒想到那些人會中途喂他藥吧。
我未動,他慢慢的睜開眼,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片刻薄脣輕動,仔細辨認,卻是在說,“我會護着你。”
身子一僵,心
裡因他的那一句話,瞬間翻江倒海。
再沒了動靜,他眼睛緊閉,這一次真的昏了過去。
車外透進來的光亮顯示已經是白天,我伸手輕撩側面的小簾向外看,沒有人跟着。而且馬車此刻正好行在野草地,我若是從這個小窗口爬出去,定能逃出生天。
只是剛一動這個念頭,便想起了楊世遺昏迷前說的那句話,瞬間泄了氣。他這麼道義,我若是此刻背棄了他,那也太說不過去了些。
如此行進了兩日三夜,反覆被灌了三次酒,三次米湯,馬車終於停了下。
外面是嘩啦啦的水聲,隱約有大片的人經過,有人進來給我們兩人各披了一件大斗篷,然後將我們扶了下去,大概是在公共場合,不太好直接擡着走,便一左一右的攙扶着動。
我眯着眼趁着他們不注意四處查看,卻發現這裡真的是人羣集散地,人流走動的厲害,前面是奔騰的河水,河面寬闊,水量充沛,只是稍顯渾濁,而在渡口也停靠着數不清的船隻。
對中原不是太熟悉,一時竟也搞不明白這是哪條,再往前走,卻是瞄到了一塊石碑,上刻:九河。
他們將我和楊世遺一起帶上了一艘車船。上面人來人往,我隨眼一掃,立刻明白過來,這是一艘很大的客船,共上下兩層,恐怕他們不想讓楊世遺的人找到我們,便刻意躲進了這種人多不易惹人懷疑的地方。
生於小山村,住了兩年的大漠,我生平最怕之事,其中一樣便是這‘水’。
當下我凜了又凜,任由他們給弄進了第一層最靠邊的一所客房。
上了船之後最好的莫過於,他們不再給我們灌藥,許是覺得我們在這茫茫大水裡想逃也逃不到哪裡去。
楊世遺將近三天沒有洗漱,頭髮微有些散亂,此刻很是狼狽的躺在船艙裡的地板上。我便好整以暇的半倚在一旁的榻上看着他。片刻,他幽幽的轉醒。
我微微的吸氣,先開了口,“唔,大哥我們這是在哪裡?”
他支起身子,揉了揉額頭,“如此搖晃,在船上吧。”昏了這麼些天,難得他還思維清晰。
我便不再說話,仰躺在榻上適應這種晃動。須臾,那邊的楊世遺卻是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一聲冷笑,“還沒見面,便給我如此見面禮,真是不錯!”
幸好的是,這船雖大,行的還算穩妥,此刻聽到他的自語,我下意識的便好奇道,“楊大哥,你認識劫我們的人?”
他此刻已基本恢復了狀態,眸色不明的看我,“說認識也不爲過,見了面便知道了……”這般說着,他忽的一停,“只是連累了秦小弟你,爲兄的深感愧疚。”
這話已經是他第二次說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無妨的,我相信大哥。”
如此說着,我挪了挪身子,拍了拍空出地方,模糊不清的道,“大哥剛剛醒來,身子定然虛弱的很,快來休息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