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不懂陣法,但握住陣旗時,卻感覺自己成了整座絕世大陣的唯一主宰,外邊的一座座旗陣,仿如夏夜繁星,他便是凌駕於繁星之上的主人,俯瞰整片星空。
那種感覺非常美妙,猶如成爲了一方世界的主人,只要輕輕一個念頭,就可讓羣星隕落,只要揮手一擺,便能斗轉星移……
幸好顧墨並沒有去做那樣瘋狂的舉動,他只有靈武境的元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去完成變陣的舉動。
單單修復主旗杆,所需的元力已經叫他大大吃不消,灰布好比一塊貪婪的海綿,源源不斷的吸取顧墨儲存的元力,過渡到雪白旗杆之上,進行還原修復。
這種彷彿毫無盡頭的索取,連陽極元根內的噬血花也被驚動了,蒼老的聲音怒吼道:“顧墨,你這混賬,到底在幹什麼,連老夫的元力也要動用,你還真當自己是主人了?”
鳳尾竹相對平靜,但也輕輕提醒道:“顧錚錚,你封鎖我們的視角,來進行修復主旗嗎?小心過猶不及,我儲存的元力已經快要被你吸取乾淨了,再繼續,便是你我的本源了……”
顧墨何嘗不知,記得當初他修復儲物錦囊,便是元力不足,直接以本源爲代價,付出了壽元才修復完成。
沒想到這主旗杆需要的元力,還遠在修復儲物錦囊之上……他第一次感覺有兩頭妖僕,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在這般駭人的吸取下,有妖僕來分擔其中傷害。
隨着主旗漸漸完整,顧墨腳下那片星辰更是璀璨,羣星相互呼應,他看清了主峰,如星辰的軀幹,正被大量星辰縈繞,也看清了代表左手右臂的兩邊山脈,它們並不是在兩邊,而是緊緊重疊在一塊,形成了纏繞不斷的星雲地帶。
顧墨若有所悟,不單能隱隱把握到,大陣的平衡之道,還依稀觸摸到,關於武技中的平衡之道。
當噬血花叫罵的聲音也開始虛弱時,顧墨明白,接下來,恐怕要動用到他們的生命本源了,不單自己的壽元,還有噬血花和鳳尾竹的壽元……
但偏偏他心中仍是無驚無喜,俯瞰浩瀚星辰的感覺實在太令人沉醉,他已經能看清其中的生命氣息,有星雲地帶前的風魔,有被星雲守護其中的櫻桃和楚天賜,當然,還有,影子山脈當中周青分出的那道神念,及其離它並不遠的“周青”,他們雙方仍在驅動各自的星雲地帶,在纏繞中相互抗衡,企圖要將對方徹底吞噬。
顧墨只覺得,只要自己念頭一動,稍稍偏向於他們其中一邊,都將立分勝負!但這股主宰萬物的念頭,卻沒讓顧墨繼續沉醉下去,反倒讓他幡然醒悟,因爲他和妖僕的元力剛好來到徹底乾涸的臨界點!
再繼續下去,豈不是消耗生命,然後成爲整座大陣新的陣靈了嗎?
猶如在噩夢中驚醒,顧墨趕緊抽身而退,鬆手時,發現旗杆雪白晶瑩,貌似早已經修復完成,但自己沉迷其中,差點捨棄掉肉體,成爲了真龍天罡陣的新陣靈,實在叫顧墨心有餘悸。
那站在無盡星辰之上的主宰感,已徹底褪去,他仍在那間空蕩蕩的大廳中央,面前依然是那座微型旗陣。
顧墨退出旗陣,收起灰布後,連忙盤膝坐下,以轅天鑑修復自己的心境,並緩緩恢復元力。
得以抽身而退,噬血花也馬上安靜下來,跟隨顧墨一同進入修煉狀態中。
但在外面,就在顧墨的手離開雪白旗杆的剎那,亂局頓起!
櫻桃和楚天賜所在的大廳,一陣劇烈的動盪,猶如地震將至,一股恢弘的力量轟然而至,顧墨剛進入時聽到那把暴躁的聲音,暴怒道:“本是同根生,你難道真要徹底抹殺我?”
另一個“周青”不作回答,只以更猛烈的轟擊迴應。
櫻桃睜開雙眼,爲之蹙眉,楚天賜也在沉睡中嚇醒,不明所以,只能困惑的望向旁邊的櫻桃。
櫻桃卻無暇理會他,美目閃出怒火,低喝道:“滾!你還沒資格奪舍我!”
這嚇得楚天賜往後縮了兩步,一股肉眼望不見的灰色煙霧,纏繞住櫻桃,最終發現無從下手,忽然扭轉了方向,朝楚天賜席捲而去。
楚天賜發現就似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住了他的咽喉,窒息感讓他本來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更爲蒼白,連爬帶滾往後躲去,可這股灰色煙霧的力量,豈是他能躲避?
只在呼吸之間,灰色煙霧已經有大半蔓延進他的身體之中,楚天賜滿臉痛苦不堪,蜷縮在地上,顫慄不已。
櫻桃冷眼旁觀,窺準機會,忽然出手,一道猩紅的光芒從她手上一閃而出,化作紅色利刃,狠狠斬在煙霧的尾端。
暴躁的聲音發出一聲極爲不甘的咆哮!
煙霧的尾部因櫻桃這一斬,又在整個大廳的劇烈震動下,竟徐徐的煙消雲散……
暴躁的聲音不甘的嘀咕着什麼,最終也慢慢歸於平靜。
地上的楚天賜漸漸停止了抽搐和顫慄,整個人忽然彈射而起,猶如一塊從投石車彈射而出的石頭,朝着櫻桃便疾速撲去,楚天賜那張熟悉的臉上全是陌生的神情,猙獰且暴戾,張開大口,利齒就要咬在櫻桃的咽喉。
早已如臨大敵的櫻桃,豈能讓他偷襲成功,往後一讓,探指一點,正中楚天賜胸口,楚天賜如遭電擊,頓時往後倒退回去。
櫻桃淡淡笑道:“怎麼,剛奪舍完成,就像吞掉我這小小的櫻桃啦?我就算身受重傷,又豈是你能染指了?”
楚天賜憤怒嘶吼一聲,再度撲上,哪怕大廳如地震般劇烈動盪,櫻桃依然穩穩後退一步,嚴防謹守,不過楚天賜卻忽然在半路改變方向,射向影子山脈出入口的位置,身形驀然一閃即逝。
他逃到外面地宮,恰好撞上了黑石前的風魔。
楚天賜眉心的灰色煙霧立即偷偷隱藏起來,可憐的楚天賜馬上就“清醒”過來,作爲被人奪舍只成功一半的他,滿臉茫然,只記得仿似做了一場悠長的惡夢,惡夢中自己被人凌遲了千萬遍……
怎麼一轉眼,就已經來到了外邊了呢?
面前這頭只有一隻眼睛的怪物,難道就是櫻桃口中的追殺者嗎?還是,其實我猶在夢中,如今只不過是惡夢的一部分罷了……
楚天賜心慌意亂時,風魔卻死死盯着他,猶如盯着一件稀世珍寶,忽然展顏笑道:“有趣,真的有趣,哈哈!兩個人族的神念,不對,還有幾分螭吻的神念……嘖嘖,單單這麼有趣的試驗品,我就不虛此行。”
那隻獨眼裡滿是愉悅的笑意,楚天賜只覺寒氣一陣陣襲來,知道這並非夢境,不禁爲之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