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先前施展出的防護法術還在生效,所以對於羅蘭的突然行動,黎雪峰並沒有什麼表示。他淡然的望着面前的黑衣劍士,似乎毫無反應。但在黎雪峰的法袍之下,暗月儲法紋身的核心部位已經亮了起來。站在他身前的不遠處,隔了一張桌子的羅蘭將雙劍輕輕舉起。黎雪峰凝視着那兩把細長的利刃,直到它們斜斜在羅蘭的胸前相交。
一瞬間,灰黑色的煙霧從雙劍的交接處噴涌而出。它們一絲一縷都沒有飛散,全部凝聚成了一道暗幕,遮擋在羅蘭的身前。緊接着,黎雪峰看到了一個符文在暗幕前成形。它呈現出折斷了的劍的形狀,同時散發出陰寒的氣息。此外整個房間都在不知何時變成了灰色,只有黎雪峰身周的三尺內充斥着濃郁的黑暗。
假如說阿斯帝莫斯的神力有着壓制人心的力量,那麼羅蘭的神力就有着奪取生命的權能。隨着羅蘭進一步的釋放神力,黎雪峰感到了迎面迫來的寒冷。它們猶如森然的劍刃一般,冷冽且致命。這讓黎雪峰想起了羅蘭的雙劍,它們在取人性命時從不猶豫。
‘是在試探我嗎?,
黎雪峰一邊感受着越來越濃烈的殺意,一邊暗暗的思襯道。雖然他不喜歡羅蘭獨斷專行的方式,但還是決定做出某種程度的證明。畢竟對於第一個遇到的同類,另一個也擁有神力之種的人,黎雪峰還是非常有興趣的。於是他坐直身體,輕輕唸到:
“宰制。”
一瞬間。環繞黎雪峰的黑暗在他胸前開始了扭曲。它們發出針對羅蘭的抗力,最後化作了纏繞着扭曲權杖的蛇的符文。羅蘭靜默不語,似乎在暗幕的背後觀察着黎雪峰釋放出的神符。過了一會,他才嘆了口氣,低聲的說道:
“呼,我們的神力似乎都來自無名的神祗。或者是我眼力不夠好,你能告訴我那是哪個神的神符?”
有如當初黎雪峰以神力驅動巔峰法術時一樣,此刻羅蘭聲音聽起來飄飄渺渺,無情卻飽含了絕對的居高臨下之意。黎雪峰望着身前阿斯帝莫斯神符微微苦笑,然後淡淡的回答道:
“我不知道。”
“有興趣一起去找嗎?我覺得我們能成爲好搭檔。”
“免了。我還沒有出去旅行的打算。”
黎雪峰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對方的提議,接着將神力逐漸收斂起來。羅蘭也緩緩散去包裹住全身的黑霧。然後坐回了椅子裡。他試着拿起酒瓶爲自己倒酒,可是酒瓶、杯子、乃至桌子都在被碰觸的瞬間化爲飛灰。羅蘭對着被兩股神力擠壓成齏粉物品殘骸攤了攤手。有些遺憾的說道:
“真可惜,我挺喜歡這張桌子的。更可惜的是,你拒絕了我的邀請。”
“你找我來就爲了這個?”
“主要目的就是這麼回事。”
羅蘭聳聳肩,向着有些疑惑黎雪峰說道:
“不過呢,除此以外還有個對我們都有利的小請求,希望你會有興趣。”
“什麼?”
“一起把影火盜賊公會砸爛怎麼樣?他們實在很會找麻煩,又死纏不休。”
“那是你的問題吧?”
“我會付你代價。”
見到黎雪峰把身體向後仰。露出厭倦的神情後,羅蘭笑了起來。他手腕一翻,就不知道從哪裡變出把水晶匕首。羅蘭一邊嫺熟的把玩着那把匕首,一邊輕鬆的說道:
“幫我處理掉影火盜賊公會,我就替你把亞空神族收拾乾淨,怎麼樣?反正我們都很清楚。你和影火盜賊公會之間的關係並不好。他們曾經有強大的盟友折損在你的手裡,對記仇的盜賊來說那可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假如讓他們得知菲裡小姐做過什麼事,恐怕一小時內亞空神族們也會知道。”
“你在威脅我?”
“怎麼會?實話實說而已。”
向着皺起眉頭的黎雪峰。羅蘭換上了一副相當正式的表情。他將右手一握一放,便使得水晶匕首消失無蹤。握攏雙手的羅蘭伏低身體,接着嚴肅的說道:
“我必須給你個忠告,**師先生。作爲同類,我強烈的建議你不要隨意講出讓我們彼此對立的話來。真的,這不適合拿來開玩笑。神力之種有自己的意識,所以絕對不要給它任何錯誤的引導。否則的話,我們都會後悔。而且我早就表明過了,我寧願和你站在一邊。至少,我不想當你的敵人。”
“……我道歉。”
“那倒不必。”
聽完羅蘭的解釋後,黎雪峰明白自己是反應過度了。既然羅蘭顯得非常誠懇,那麼黎雪峰也不介意退一步。這讓羅蘭如釋重負,立刻放鬆了下來。他以懶散的姿勢靠上椅背,然後微笑着說道:
“那麼,考慮一下我前面的建議怎麼樣?我覺得那很公平 ̄ ̄我甚至還可以告訴你,我準備將亞空神族們統統收拾掉。你不會讓我做白工吧?那可不是對待朋友的方式。”
“你最好不要那麼做。”
“爲什麼?”
“因爲有人告訴過我,你的做法會引來更高階的神使……”
“呵呵,呵呵呵呵呵。”不等黎雪峰說完,羅蘭就低笑了起來。他彷彿覺得很滑稽般的笑了好一會,才擡起頭來說道:
“難道你真的以爲,放過那些亞空神族,高階神使就不會來了?”
“……不對嗎?”
“從常識來看,沒錯。所以再讓我告訴你件事情吧,您聽了以後就會明白了:亞空神族在尋找九層獄之主的僕人。雖然我對巴託獄的事情瞭解得很少,但也知道那肯定不是區區幾個亞空神族就可以完成的任務。”
說到這裡,羅蘭喘了口氣。接着他向若有所悟的黎雪峰點點頭,隨後冷冷的說道:
“沒錯,這些亞空神族都是餌。在他們之上,肯定還有個真正的執行者。想一想,假如你我是九層獄之主的僕人,會怎麼做?那麼一大堆無能又吵鬧的亞空神族整天跑來跑去,你會不會手癢到去悄悄的做掉幾個?在那個時候,一直藏在角落裡的執行者就會突然出現。他被委以重任,自然會有特殊的探測方法來尋找目標。更有可能的是,執行者尋找的不是什麼九層獄之主的僕人。也許他狙擊的目標就是九層獄之主本人,或者至少是分身。最近我曾經感到有異常強大的力量來過黑日城,大概就是那麼回事吧。”
如果黎雪峰對事實一無所知,沒準他便會對羅蘭的分析表示全面贊同。但遺憾的是,黎雪峰在整個事件的掌握程度上遠遠超過羅蘭。所以綜合下來,黎雪峰只能對羅蘭的話表示部分支持。不過即使如此,羅蘭也可算是相當敏銳的人了。畢竟他能準確的推測出王座神使的存在,只是那個倒黴蛋已經被艾瑞尼卡斯轟得渣都不剩了而已。除此以外,羅蘭也沒想到黎雪峰會是阿斯帝莫斯的選民。
黎雪峰盤算了片刻,覺得在目前的情況下,還沒有說出事情真相的必要。於是他決定順水推舟,暫時先讓羅蘭放手一博看看。反正只要身份不暴露,黎雪峰便不會有什麼重大的損失。倒是已經讓亞空神族得知其存在羅蘭成爲了衆矢之的,可以作爲一塊上好的擋箭牌來利用。
結果經過再三的考慮後,黎雪峰決定和羅蘭聯手。他希望能和羅蘭建立起一定的友好關係,以便於轉移天界來客們的視線。除了亞空神族外,黎雪峰還需要處理極樂境、和奔放之野來的其他天界生物。雖然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抵達黑日城,不過準備工作早點做起來總是沒錯的。
在下定決心後,黎雪峰還有一個問題需要羅蘭解答。因爲他清楚的記得這個黑衣劍士的可怕實力,所以很懷疑羅蘭是否真的有必要藉助自己的力量。經過短暫的沉吟後,黎雪峰開口問道:
“憑你的本領,難道對付不了影火盜賊公會嗎?”
“當然沒問題。”
“那爲什麼還要我幫忙?”
“……你會飛行術嗎?”
對於黎雪峰的提問,羅蘭微笑着反問道。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很簡單的說道:
“我不會。”
“呃……”
“所以處理法師對我來說真的很頭疼。偏偏影火盜賊公會的骨幹之一是高階法師,我不想讓他跑掉。好在那個傢伙不是幽暗之月法師塔的註冊法師,只是個野法師。無論你怎麼收拾他,都不會有問題的。”
“明白了。”
黎雪峰苦笑着點頭,總算理解了羅蘭的難處所在。對無法離開大的戰士而言,自由翱翔的法師確實是棘手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