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追思自省始於金錢,亂於感情。黎雪峰越想越偏離初衷,最後覺得頭昏腦張,只好作罷。可是他雖然想着要把問題拋到一邊去,但心中亂哄哄的,總是覺得剪不斷,理還亂。心浮氣躁之下,黎雪峰決定找點事情來做。反正黑日城沒有空中管制,使得魔動飛機可以自在的走直線。於是他隨便以高級變化術撐起根橫杆,卡住方向盤。然後便從次元口袋中取出秘銀塊和激發裝置,開始着手製作期待已久的自動法術機槍。
如同爲兩個蠻子製作秘銀精鋼斧和彎刀一般,黎雪峰先以軟化金屬法術對秘銀塊做加工前的準備。接着再屏息凝神,以高級變化術來慢慢爲秘銀塑形。事實上,黎雪峰對於一次便能成功根本不抱希望。畢竟一把真正的槍械對外行的他來說,實在是太過複雜。即使將圖紙擺在黎雪峰的面前,他也看不懂一半。但不知爲何,當黎雪峰以全副心神沉思時,他很容易的便構想出了成品的完整結構。就算是最微小的機關彈簧,黎雪峰都一一瞭然於胸。其實,這仍然是得益於他從沙洛那裡得來的新力量——清明之心。靠着這種力量,黎雪峰能夠以最高的效率來利用任何學到的知識。
藉助大幅度強化的記憶力和創造力,十分鐘後,一把嶄新的自動法術機槍就在黎雪峰的持握下閃閃發光。這把革命性的魔法武器像是把巨大化的左輪槍,可以一次裝進六個卷軸。並且它能夠根據在槍身側面的射擊模式控制閘,來決定是扣一次扳機發射一個卷軸,還是將所有的彈藥都傾瀉出去。
站在魔動飛機上,黎雪峰帶着驚訝的表情把玩着新裝備。他很奇怪自己怎麼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出這麼精緻的東西來。但在黎雪峰的腦海中,偏偏清楚的記得每一個有關的細節。他低頭沉吟,終於發覺到了問題的所在。憑藉着新的能力,黎雪峰立刻就聯想到了沙洛的那下‘電擊’。雖然覺得難以置信,但他想來想去,最後還是確定了,那便是自己改變的契機。
“她爲什麼要幫我?”
對於這個問題,黎雪峰百思不得其解。他堅信自己不可能去茱狄那邊,那麼沙洛爲何還要慷慨的將力量與自己分享?由此黎雪峰感到了少許的不安,不過,當前他也不打算深入研究。黎雪峰興致勃勃的取出一個卷軸,將它塞自動法術機槍的彈匣裡。黎雪峰輕輕轉動彈匣,在悅耳的‘喀嚓’聲中,卷軸便到達了激發的位置。
“哼哼哼哼,赤焰狂龍,來試試你的第一彈吧!”
唸叨着臨時起出的名字,黎雪峰舉槍對準了遠處。隨着他扣下扳機,四發排成一串的魔法飛彈便從槍管中連貫而出,遠遠的射了出去。
“成功了!”
興奮之下,黎雪峰不禁脫口大喊起來。他目送魔法飛彈在數十米外消散,然後……看到很多樹冠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在過去的十幾分鍾裡,魔動飛機早已越過了黎雪峰的目的地,甚至跨越了黑日城的城牆。而且儲魔水晶的容量有限,此刻已經消耗殆盡。失去動力的魔動飛機越飛越低,幾乎快落到了地面上。好在漂浮術的持續時間有夠久,這才避免了墜機的慘禍發生。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黎雪峰無奈的再次用卷軸爲儲魔水晶補充能量。他四下張望,然後哀嘆一聲:
“虧了啊……”
又一番奔波後,黎雪峰總算抵達了第五中隊駐地的上空。他操縱着魔動飛機緩緩降落,然後跨出了機艙。特倫特等人早已回來,所以精英近衛隊再次被挫敗的消息,已經藉着丹尼爾的舌頭傳開。他精於加油添醋和誇大其詞,結果讓衆傭兵聽得揚眉吐氣,立刻把剛從黑暗精靈們那裡吃過虧的事情丟開,圍在一起牛皮哄哄的猛吹。話題的核心,自然是特倫特能以一敵五都不落敗的悍勇,和黎雪峰憑一己之力便暴打費迪爾到滿地找牙的光輝事蹟。
“喔喔,大哥你回來啦!”
黎雪峰剛跨出魔動飛機,寇根就猛踏着兩個蹄子跑來。黎雪峰笑着點頭回應,然後就被寇根冷不防一巴掌甩在後肩,打得他差點栽下去。看到黎雪峰腳步趔趄了幾下,好不容易再站穩,寇根才發覺到不妥——和經常跟寇根混在一起的野蠻人施普林不同,黎雪峰是個體質相對要貧弱得多的鍊金術師。不管寇根有多熱情,他那勢大力沉的招呼方式都不是黎雪峰能消受得起的。
“呃,對不起,大哥。”
“沒什麼,別放在心上。”
黎雪峰一邊捂着挨家夥的位置,一邊苦笑着對寇根擺擺手,示意無妨。總算他骨頭夠硬,沒有被打成內傷。寇根尷尬的站在一邊,看着黎雪峰唉聲嘆氣的活動筋骨。他個性粗爽,憋了一會後,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大、大哥。”
“嗯?”
“你可素真的爲偶出氣啦!孃的,能用拳頭扁得那個玩把戲的黑皮瘦子找不着北……嘿嘿,老實說,偶本來還想親手揍還他的。不過大哥的拳頭就素偶的拳頭,沒差了。一句話,痛快!”
寇根興高采烈,連比帶劃的說道。他身上的傷是費迪爾的傑作,而現在黎雪峰已經加以十倍的奉還。最妙的是,黎雪峰還是以近乎戰士的粗暴手段來收拾掉費迪爾的。這讓當時被費迪爾暗算所傷,還捱了句‘只有肌肉的笨牛’諷刺的寇根實在是爽到了心底。
‘叫你丫嘴賤!說偶的肌肉米用素麼?偶大哥就用拳頭打翻你,不服都不行!’
這樣想着的寇根笑得燦爛之極。看到他這麼開心,黎雪峰也覺得甚爲欣慰。他幾次和精英近衛隊訌上,都是爲了替部下們出頭,而寇根在衆傭兵中是和黎雪峰最親近的一個。他單純直爽,沒有心機。兼又對黎雪峰忠心耿耿,絕對服從他的指揮。所以平心而論,黎雪峰也很願意爲寇根做些什麼。於是黎雪峰拍拍寇根的胸膛,笑着說道:
“小事,應該的。”
“嘿嘿,就知道大哥會這麼說。”
寇根抓抓腦袋,咧着嘴說道。見談話已經告一段落,黎雪峰便向寇根打個招呼,想去和特倫特等人碰個頭。不過他還沒走,就被寇根一把拉住了。面對莫名其妙的黎雪峰,寇根難得一見的顯出了鄭重的樣子。黎雪峰還以爲會從他嘴裡聽到什麼重大的消息,可是寇根開口便是直奔老主題。
“大哥,今晚抽個時間,一起喝酒吧?”
“嗤……”
神色凝重的黎雪峰一聽之下啼笑皆非。他伸手進次元口袋掏摸了幾下,然後對着寇根說道:
“嗯……今晚我不一定有空,不過酒還有好幾桶。要是我不能去的話,會讓特倫特中隊長幫你們把酒送去……”
“大哥你這素蝦米話!”
聽到黎雪峰這麼說,寇根顯出很屈辱的樣子來。他跨前半步,捶着毛茸茸的胸膛說道:
“要素總厚着臉皮花大哥的錢,偶還素人嗎?這回說蝦米都要讓偶和施普林老弟作東一回,請還大哥。大哥你蝦米都別說,否則就素看不起偶們!”
寇根說得慷慨激昂,讓小覷了他的黎雪峰感到汗顏不已。只是黎雪峰知道兩個蠻子賺點血汗錢着實不易,二十金幣的月薪其實連一個卷軸都買不起。所以黎雪峰誠懇的向寇根致歉後,婉轉的提出好意他心領,但請客就不必了。對此寇根把胸脯拍得山響,說什麼都不肯讓步。最後黎雪峰只好無奈的點頭,同意由兩個蠻子來請客一回。寇根的荷包不鼓,想必招待的檔次也有限。只是他的的確確是要花自己的錢,真心實意的請上黎雪峰一頓,這纔是最可貴的地方。黎雪峰非常欣賞寇根這種知恩圖報的行爲,暗想着今後有什麼好處的話,第一個就要分配給這個蠻子。
答應寇根儘量抽時間應邀後,黎雪峰向着特倫特的帳篷走去。他一路上左顧右盼,希望能先撞上菲裡,統一一下口徑。不過直到走進特倫特的帳篷,黎雪峰也沒有見到她。
在寬闊的帳篷中,只有維維安和丹尼爾兩個人。見到黎雪峰,他們各自打了個招呼。丹尼爾自顧自的低下頭,繼續在桌上忙着什麼。而維維安則向着黎雪峰走來,直到他的面前才站定。
“東西找到了麼?”
“嗯,找到了,雖然多花了點時間……”
“那就好……”
排開多日不見帶來的不協調感,現在黎雪峰心懷鬼胎,而維維安也由於菲裡在不久前的挑釁而心情不暢。結果幾句一談後,竟然無以爲繼。兩個人都尷尬的站着,顯得十分侷促。好在丹尼爾注意到了這點,他最擅交際,要打破這樣的冷場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丹尼爾望了望黎雪峰和維維安,然後咳嗽一聲,說道:
“喂,維維安,這裡交給我吧,沒你的事了。你們小夫妻兩個很久不見,一起去吃個飯,說說情話好了。不過啊,黎雪峰,你注意點,別這麼快就有孩子。我們現在缺人,總不能帶個孕婦牧師上戰場……”
丹尼爾一邊口無遮攔的胡說八道,一邊上竄下跳的閃避着維維安丟過去的雜物。他身手敏捷,先後共計躲開兩把椅子,一個杯子。維維安被調侃得滿臉通紅,只是丹尼爾這樣一打圓場,原先僵硬的氣氛轉眼間便被一掃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