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石酒館陷入了狂歡的浪潮,所有人都亢奮之極,一起漲紅着臉又喝又鬧。丹尼爾更是上竄下跳,最後居然唱起歌來。只可惜他音調雖高,但五音不全。嚎了沒幾嗓子,就被人趕下桌子,換了幾個正牌的吟遊詩人上去。那些吟遊詩人喝得半醉,興致大發。他們隨手拿黎雪峰的武勇事蹟,和維維安的絕世容貌爲題材,做成即興詩詞,配上豎琴長笛的伴奏大唱特唱。
在重疊的歌聲中,不斷有錢幣向唱得好的吟遊詩人擲去,唱得差的則酒杯餐盤伺候。因爲鬧得過火,沒過多久就有幾個治安警衛兵過來查看情況。但他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被樂瘋了的酒客摘去頭盔,搶掉長矛,拖去一邊灌酒。同時不斷有被歌聲吸引的路人加入,轉眼間整個黑耀石酒館就塞滿了人。巨人、牛頭人那樣的大個子都站地上。而侏儒、矮人則跳上桌椅,爬上樓梯扶手。到處都人頭攢動,他們一起扯開嗓子,跟着吟遊詩人的旋律亂吼。
此時維維安已經拉着黎雪峰偷跑去了二樓。他們倚在露臺的把手上,吹着清涼的夜風閒聊。兩人取笑了一會丹尼爾的破喉嚨,覺得有些笑累了,就不再說話。維維安背靠在欄杆上,仰望夜空的星辰。看着她清麗出塵的容顏,黎雪峰忽然覺得心中有莫名的感情洶涌,在酒意的推動下幾乎難以自持。
“怎麼了?”
低下頭的維維安發現黎雪峰正目不轉睛的凝視自己,頓時臉上一紅。她有些忸怩的提了下裙襬,說道:
“很久沒穿這樣的衣服了,好看嗎?”
“嗯,很好看。”
黎雪峰點點頭,回答道。在他眼中,維維安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都賞心悅目,竟然看得有些癡了。維維安巧笑嫣然,她輕移腳步,向黎雪峰靠近。兩個人被燈光照出的身影漸漸融爲一體,最後維維安雙手抱胸,側頭靠在了黎雪峰的肩上。半個身體被維維安的髮絲輕撫,鼻中聞到甜絲絲體香的黎雪峰感到一股熱流隱隱沿着背脊升起。他猶猶豫豫的擡起手,想去勾住維維安。但看着維維安暴露在空氣中,雪白柔嫩到彷彿吹彈可破的肩頭,黎雪峰的那隻手掌卻說什麼都按不下去。
對此維維安故作不知。她慢慢閉上眼睛,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啊,一直以爲人類都不是好東西呢?”
“爲、爲什麼?”
“嗯……因爲他們短命,卻有無窮無盡的**。‘還不夠,還要更多。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奮鬥,我要立刻就開始享受。’人類大概是這麼想的吧?雖然很聰明,學東西也非常快,但是我見過的好多人類都沒有什麼耐心。爲了一點眼前的小利,就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小偷、強盜、人販子,好多好多……”
“這……人類也不都是那樣的。我想,大概是在魔界的關係吧。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好人不會來這樣的地方,只有投機商人、盜賊、亡命之徒,纔到這裡來,把自己的人生當作籌碼賭一把。不過,黑日城裡還是有幾個很不錯的人的。比如我的老師,雖然只剩了把骨頭……”
“嗯,我知道。”
看到黎雪峰面色緊張,搜腸刮肚的爲自己的種族辯護,維維安就笑了起來。她把朱脣湊到黎雪峰的耳邊,用細若蚊吶的聲音說道:
“那是我見到你以前的想法,現在我已經明白人類不全都是壞東西。不過,應該沒有比你還好的了吧,嗯?”
黎雪峰面紅耳赤,無言以對。此時兩個人的臉相距已經不到一掌,呼吸可聞。在黎雪峰的眼中,只有維維安明眸巧笑的精緻面龐。他呼吸漸粗,心跳如鼓。忍不住一點點的低下頭去。維維安自然知道黎雪峰想做什麼,不禁羞得滿面桃紅。但她並沒有躲開,反而輕點腳尖,迎了上去。在黎雪峰的視界裡,維維安雙目緊閉。只有那兩瓣硃紅的嘴脣,在一釐一毫的接近。黎雪峰激動得胸膛彷彿要炸開一般,他舉手按住維維安的肩膀,頓時入手的滑膩感觸化作興奮劑,吹飛了僅剩的理性。黎雪峰屏住呼吸,便要加速親下去。
“咳、咳。”
就在四瓣嘴脣就要接觸的瞬間,忽然有陌生的咳嗽聲在旁邊響起。黎雪峰和維維安一驚之下立刻分開,兩個人都手足無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好意思,我似乎打擾到你們了。”
在黎雪峰和維維安還驚魂未定的時候,剛纔咳嗽的人帶着笑意說道。他容貌英俊,皮膚黝黑。面龐兩邊的耳朵尖尖,瞳孔中隱隱含有一絲邪氣,竟然是個黑暗精靈。黎雪峰略略一打量這個黑暗精靈,見他身穿深色附魔甲冑,肩挎墨綠色絲絨披風。從腰旁還掛着把長劍來看,顯然是個實力不錯的戰士。
對面前的黑暗精靈黎雪峰毫無印象,於是他望向還在慌慌張張整理頭髮的維維安,用眼神問道‘是你的朋友嗎?’。維維安惶然搖頭,黎雪峰頓時怒氣暗生。全因爲這個黑暗精靈橫插一腳,才害得黎雪峰功敗垂成,錯失了已經到手的定情之吻。時不我待,剛纔那樣的大好機會什麼時候能再碰到,黎雪峰是心中沒底了。他心情惡劣之極,語氣便也嗆人起來。黎雪峰上上下下看了黑暗精靈幾眼,先重重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才說道:
“你是誰?有什麼事嗎?不過我不認識你,是不是你喝多了,找錯了人?”
“當然沒有。因爲有正事要談,我可是一滴酒都沒有喝。”
對黎雪峰夾槍夾棒的話,黑暗精靈似是毫不在意。他溫和的一笑,然後將手橫在胸前,向黎雪峰行了個禮。
“請原諒我現在才介紹自己。我是多比奇傭兵團的副團長林克,外號暴風劍。我從部下那裡得知,你和你的夥伴們今晚都會聚集在這裡慶祝。所以就不請自來,想和你們見個面,商談一些事情。”
“我還有兩個同伴在下面,你選錯時機了。”
見到林克禮貌周到,黎雪峰的火氣不知不覺的小了點。但害他痛失香吻的過錯不是幾句好聽話就能輕輕抹過的,所以黎雪峰的語調仍然生硬。對此林克灑然微笑,他站直身體,將目光四下游移了一番,接着說道:
“啊,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錯了。在我看來,現在倒是個很好的說話機會。主要的人物都在場,地方又清淨,難道不是嗎?”
“據我所知,你想討論的是讓‘我們’加入的事情,而不是隻有‘我’。我還沒有和夥伴們談過,不能代表他們講話。”
黎雪峰冷冷的說道,在心中對林克的惡感更甚。他以爲林克無視特倫特等人,只以自己爲拉攏的目標。
“只怕你是誤會了。”
雖然黎雪峰已經扳起了面孔,但林克依然笑容不變。他兩步走到靠樓梯的牆壁邊上,回頭對着黎雪峰笑道: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先問問其他人好了。”
說完林克就取下腰旁的長劍,帶鞘對着腳下輕輕一戳。只聽一聲怪叫,丹尼爾忽然掀開斗篷跳了起來。原來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潛行上來,以有保護色的斗篷掩護自己,躲在邊上偷窺。見到丹尼爾一臉尷尬的表情,黎雪峰和維維安更是羞惱。維維安立刻衝過去揪住丹尼爾的長耳朵,擰得丹尼爾慘叫不已。但是事情還沒完,一旁的林克又擡頭向着房頂上喊道:
“別走了,下來吧。”
黎雪峰馬上聽到了瓦片破裂的聲音。過了一會,一個滿身灰塵的人跳了下來,正是特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