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內,付子夜獨自飲着悶酒,在他的腳下,已經滾落了一地的空酒壺,和垂落在桌邊仍在滴血的手腕。
其實,並非是他不想治手腕上的傷,只是他的心太痛了,痛到他已經快承受不起了。那隻小東西給他的傷,倒是暫緩了內心的痛苦。
也正是那一刻他才明白,只有身體痛了,心纔不會那麼痛。
從雪冥幻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他一直忍着自己,不去打擾媃城平靜的生活。他知道她現在是快樂無憂的天界小公主,也知道軾暖把她保護的很好,這一切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嗎?
比起軾暖帶給她的,自己是差的太遠了。當年她跟着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都是他保護不利的結果嗎,正如當年所說,如果讓她跟着自己,只能受着永無止境的折磨的話,那他的愛就是一顆致命的毒藥,終會害了她。
若是如此,他寧願選擇不愛,即使已經想她想到快要發瘋!
月漸西沉,天上的繁星都陸續隱去了身形,只剩三三兩兩的幾顆,來提醒人們黎明即將到來。
不知何時,睡蓮池上方的禁術之法被人收走了,媃城變回了人形,從池子裡飛了出來。
在裡面泡了那麼久,她的腿腳早就麻木了,所以她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完了還不忘在原地一陣蹦躂。
做完了這些,她覺的舒服多了,就向着結界走去。雖然這次被整,她也咽不下這口氣,可她決定不再去招惹那隻妖孽了。因爲事實證明,再多十個她也不是人家付魂魔帝的對手,還是不要再去自討苦吃了。走爲上策!
媃城耗費了好些修爲,纔打開了夜媃谷的結界,這就準備離去,突然竹屋裡傳來了付子夜的聲音:“不要走。”
媃城的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該死的,好不容易打開了結界,居然被那隻妖孽發現了,跑還是不跑呀?跑吧,再被抓回去指不定又要泡在水裡了。不跑吧,自己老是跟在付魂魔帝的身邊也不是個事兒。”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竹屋內再次傳來了響動,卻不是付子夜的聲音,而是什麼東西摔碎了的的聲音。
媃城從來都是隻好奇心很重的貓,思慮再三她還是決定回到竹屋內看一眼,反正結界已經都打開了,怕個鳥啊?大不了再跑就是了。
走近竹屋,一股刺鼻的酒精撲面而來,薰的她忍不住捂上了口鼻:“奶奶個鳥!沒想到這付魂魔帝居然還是個酒鬼呀,既然這樣,那本姑娘就不留了,拜拜吧你!”
見付子夜趴在桌上已不省人事,她準備着開溜。然轉身時卻瞅見,被自己咬傷的那隻手,竟然直到現在還流着血。看着那兩排深深的血窟窿,媃城只覺身上一陣發毛,原來自己對人家下了那麼重的口,可他還是饒了自己一條命,這究竟是爲什麼?
“爲什麼他不給自己療傷呢,明明那麼厲害的,卻要讓自己受着這種無需有的折磨。難道,他不僅是隻妖孽,是個酒鬼,還是個自虐狂?”
媃城一邊自言自語道,一邊嫌棄的拿起付子夜受傷的手,打算給他療傷,不管怎麼說,他的傷也是拜自己所賜的,就算是螞蟻蟲子,她都不忍心看着它們受傷而置之不理,更何況眼前的還是個人呢。雖然她他是魔,那她也做不到!
現在她開始相信,廣袤帝尊說的是對的,因爲這種無故傷人的感覺真的是很不爽,就算是他什麼地方惹到了軾暖哥哥不高興,也該查明真相以後再有仇報仇吧。這也是她一貫的性格,她向來恩怨分明,愛憎分明,從不攬糊塗賬。
如她所料,付子夜手腕上的大動脈被她咬斷了,所以纔會血流不止。她用仙法注入他的體內,爲他修復好了那條斷裂的大動脈,手腕果然不再流血了。至於那幾個窟窿,她是不願意再多費一點兒修爲了,就留着那隻妖孽自己弄去吧,反正對他來說,還不是分分鐘就能搞定的事嘛!
沒有如她所料的是,這隻妖孽的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令人噁心,相反的還很溫暖。握在手中的溫度,彷彿有一種久違了的安寧與眷戀,竟讓人捨不得放開。
不過,這種感覺也就持續了那麼一瞬間,她便回過了神,仍是一臉嫌棄的丟掉了付子夜的手,同時氣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虧你還是堂堂的天界小公主,竟然對一隻妖孽犯起花癡來了,真是該死。”
誰料想她剛丟掉那隻妖孽的手,就又被他抓住了,完了身後還傳來那隻妖孽軟綿綿的喃喃自語:“城兒,我的城兒,不要離開我,不要……夜哥哥好想你……我的城兒……”
奶奶個鳥!這隻討厭的妖孽竟然還敢輕薄自己,看來是嫌傷得還不夠深啊!媃城這樣想着,另一隻手果斷的抓起付子夜不安分的魔爪,打算再補上一口然後逃之夭夭。
但聽到他所說的話的時候,身子卻不由得微顫了一下。
“城兒……城兒……,夜……哥……哥……”這些稱呼爲什麼聽起來,會是那麼的熟悉?彷彿在午夜夢迴時,耳畔經常會迴盪着這種聲音的。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就這樣……”
媃城不停地質問着自己,就那樣魔怔似的站在原地,任由付子夜拉着自己的手,嘴裡一遍遍地呼喚着他的城兒,不知不覺間她的眼角竟然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