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間

夏玥一顆心越揪越緊,一節課快結束了,徐紫妍座位上依舊空空蕩蕩,同時不見蹤影的還有程瑾鈺和她的幾個姐妹。

夏玥徑直起身衝出教室,不過同學們詫異的目光和老師不滿的嚷嚷。

夏玥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就沿着走廊東張西望,卻意外聽見廁所裡異常的喧鬧。

“賤人,讓你和那個殺人犯女兒狼狽爲奸,今天看我不弄死你。”是程瑾鈺的聲音。夏玥毫不猶豫地衝進廁所,看見徐紫妍縮在角落裡,全身都溼透了,被幾個女生圍着拳打腳踢。

血一下子全涌上了頭,夏玥衝過去,一拳砸在了程瑾鈺的鼻子上。

慘叫立馬響徹了廁所,程瑾鈺捂着鼻子,血從手指的縫隙中流了出來。“給我殺了她!”

三個女生捏着拳頭把夏玥圍住,夏玥立在徐紫妍前面,眯起的眼慢慢變成了陰暗的紫色,瞳孔變得略顯細長。“信不信我今天就坐實殺人犯這個名諱。”

幾個女生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現在的夏玥,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全身都透出戾氣。

夏玥趁她們不備,略過她們走到了程瑾鈺面前,修長的手指纏上了她的脖子,直接把她舉離地面。

“一而再再而三地整我便罷了,你怎麼敢把主意打到我閨蜜身上。”程瑾鈺拼命掙扎,臉因爲呼吸不暢漲成了豬肝色。

三個女生哪見過這種陣勢,趕忙去扒夏玥的手。但夏玥長得瘦瘦小小,力氣卻打得驚人,手穩穩地掐在程瑾鈺的脖子上。

“咳……”程瑾鈺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掙扎的幅度也漸漸小了。

“夏玥,別,別掐了,會,會出人命的。”徐紫妍在角落裡氣若游絲地開口道。

夏玥一愣,手指鬆開,讓程瑾鈺跌落在地上,暗紫色飛快的從她眼睛裡褪去,恢復了漆黑。

程瑾鈺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氣,因受驚而放大的瞳孔倒映着夏玥面無表情的臉龐。她後悔了,早知道夏玥性情變化這樣大,借她十個膽子,她也絕對不會來招惹她的。

下課鈴響了,夏玥扶起虛弱的徐紫妍徑直離開,連餘光都不再施捨給程瑾鈺。她走得匆忙,因爲不希望下課的學生看到徐紫妍的狼狽。

直到把徐紫妍送進了醫務室,夏玥鬆了口氣,才思索起剛發生的一切。

當時心裡涌起一陣強烈的恨意,同時滋生出一種詭異的力量,她掐死程瑾鈺變成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彷彿那人類溫暖的血肉之軀,只是某種脆弱易碎的玻璃製品。

夏玥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一雙險些殺死人並能使死亡之花舒展的手。明明和平時別無二致,但夏玥分明透過它看見了另一雙手,修長骨感蒼白,帶着銳利的指甲的手,她本來的手。

夏玥閉上眼,煩躁地按揉着太陽穴。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異類,是異族,意識到自己不是人類,不是這種弱小無能的種族;自己不屬於這裡,不屬於這個溫暖繽紛的人間。

突然一個女生尖叫着衝進了醫療站,打斷了夏玥的思維。接着在夏玥驚愕的目光中,值班的四個醫生盡數跟着那女孩飛奔至教學樓的方向。

夏玥確認徐紫妍尚在熟睡,便也急匆匆地跟了過去。

教學樓底下圍了幾圈的人,堵得密不透風。夏玥心裡沒由來的一沉,憑藉瘦削的身材擠到了人羣的最前端。

幾個醫生圍着一個人搗鼓着各種叫不上名的儀器,試圖挽救這條年輕的生命。但夏玥清楚地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人,頭已經擰向一個恐怖詭異的角度,再沒有生還的可能。

夏玥手腳發涼,眼眸漸漸冷冽。

程瑾鈺,死了。

魔界

黑暗中,閻羅悄無聲息地結果了兩個魔族的生命,眼睛嘲弄般地眯起。就這種貨色,也好意思派來刺殺魔將……那奧德果真不是什麼善茬,在議和期間派人刺殺使者,無疑是擺明了要撕破臉皮,不顧同族之情地開戰。

閻羅閃身出了營帳,四周靜的瘮人。他倒是不擔心其餘幾位魔將遇刺。若是連這些蝦兵蟹將都搞不定,也妄爲魔將了。倒是那個穆冬九淵更讓閻羅頭疼。

閻羅眸光暗了暗,雖說安排了護衛,但也難保那個半大的孩子一定平安無事。若是剛選出的新主就慘遭不測,那魔界算是徹底要亂了。

閻羅快速到達了九淵休息的營帳旁。凌亂的血跡中,護衛已經盡數身亡了。閻羅靠近營帳,透過破洞朝裡望去。

九淵坐在牀上,手裡轉着一把匕首,腳踩在刺客的屍首上,面色如常。

閻羅並沒有震驚太久,他之前就隱隱有些猜測,這穆冬九淵能被骨戒選中,絕非等閒之輩。只是不知何因隱藏了實力,在確認其目的之前,閻羅不準備打草驚蛇。

閻羅從營帳旁邊退開,故意加重了腳步聲,走進營帳,裝出剛來到的樣子。“閣下沒事吧?”

營帳裡的九淵縮在牀頭,神情驚恐,臂膀上滲出血來,而那傷口分明是剛落下的。閻羅在心裡暗暗驚歎,真是爲了僞裝下了血本,連自殘都做的出來。

閻羅面色嚴峻的迎上去,簡單地幫他治療傷口,佯裝憤怒,“閣下請馬上隨我離開,奧德心懷不軌,這地已不宜久留。”

九淵似被嚇呆了,愣愣地坐在原地,不作出反應。營帳外傳來了喧鬧聲,怕是奧德破罐子破摔,準備仗着人多結果新主。

閻羅顧不得君臣之禮,直接扯起九淵便出了營帳,其餘的魔將都已站立在了門口,警覺地環顧着四周。閻羅吹了個口哨,一隻九頭巨鳥噴吐着紅色的火焰落下,將他們帶離地面。

立於九頭鳥背部,幾位魔將都在爲一觸即發的戰爭憂心忡忡,沒有人注意到站在最後的妖魅,捂着肩頭,臉色愈發蒼白。

待離妖魅最近的迦藍察覺出異樣時,妖魅已經失去了意識,直直地墜下了鳥背,落入了滿是暴民的敵營。

“下面的敵軍太多了,我們寡不敵衆,先回營從長計議。”閻羅驅動的九頭鳥,隱入了無邊黑暗。

人間

程瑾鈺的死在校園引起了軒然大波,警察介入其中,設法查明程瑾鈺的死因。但巧合地令人心顫的是,程瑾鈺上到頂樓的過程中,所有的監控攝像頭都出現了半分鐘的空白。自殺的推測被推翻,警察開始朝他殺的方向推斷,而才同程瑾鈺發生衝突的夏玥毫無疑問成了重點嫌疑人。

雖然作案動機成立,但卻沒有夏玥殺害了程瑾鈺的直接證據,警察不能對她實施抓捕。程瑾鈺位高權重的父親在警察局裡大鬧一場,對警察施以重壓。而夏玥父親有前科的輿論也鬧得沸沸揚揚,似乎夏玥殺死程瑾鈺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只是夏玥尚差幾個月才成年,警察也僅僅只能是讓她在少管所待幾天。

肖憶晴聽說此事後,哭腫了雙眼,說什麼也不相信是夏玥所爲。儘管只是在少管所待幾天,卻會成爲一生的污點。

縱然徐紫妍和熊雨琦都全力勸阻,夏玥卻心甘情願前往。她受夠了無論走到哪裡,都被人戳着脊樑骨,或明或暗地罵她是殺人兇手。

警察沒有找到證據,抓她去少管所更多的是迫於輿論壓力,她的罪名並不成立,所以和她約定,她去少管所待上幾天,等風頭稍過,便對外宣佈她的清白。夏玥當然是清白的,但她需要警察出面證明。所以這個約定,她毫不猶豫地應下。

只是夏玥怎麼也沒有預料到,有些人,從未準備讓她有命去重獲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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