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開封,我們徑直來到南宮宅前,兩尊嶄新威武的巨大銅獅傲然雄踞大門兩側,向遊人賣弄姿態。圍牆大門均剛剛經過金漆粉刷,倍感鮮明敞亮,門庭雖然依舊,比我上次來訪之時不知又要奢華幾倍。
趙劍兒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讚道:“哇!師孃家好氣派啊!”
我與南宮倩俱是一楞,醉劍山莊一役四大世家皆受重創,除歐陽家有唐門做爲強援略傷元氣外,上官家與郭家更已名存實亡,本以爲南宮萬劫支援冰風雪城的人馬已是全部家當,如此看來,實情必是大大的不然,南宮萬劫雖未說明,我卻隱隱感到有些不妥。
看門的兩個家丁居然還是一年前那一胖一瘦,見到我們,二人立刻迎了上來。胖子緊走兩步,大喜道:“小姐您回來啦!這位是趙大俠吧?快裡面請,我這就進去稟報夫人。”說完便轉身向內宅跑去送信。
我們隨瘦子緩步入內,南宮倩邊走邊道:“德福,我爹爹和大哥呢,他們不在?”
瘦子德福聞言答道:“老爺和大少爺出門辦事去了,臨走時曾留下話來,說你們可能會來。”
府內光景,竟然與我上次來時截然不同,如果用豪華來形容從前的南宮府邸,此刻用奢糜二字稱之亦不爲過。大廳和前院金碧輝煌、莊嚴肅穆,宛若宮殿一般;繞到後院,風格迥然相異,頗具林壑之美,詩情畫意,堆山與疊石相映成趣,更是不凡。
走在蔚然壯觀的千步長廊,南宮倩恍若夢中,喃喃道:“這裡是我家麼,怎會變化如此之大?”
德福陪笑道:“去年三月,府上遭魔門侵擾,生了一場大火,老爺纔出資重建。”
趙劍兒傻眼了,道:“師孃!建造這麼豪華的宅院,那要花多少銀子啊?”
德福聽他叫南宮倩師母,答道:“一共五十萬兩白銀,老爺請了二十名中原最好的匠師。”
“五……十……萬?!”趙劍兒從沒聽過這類天文數字,“天!我就是花十輩子也花不完啊!”
我心中一動,問道:“貴府不是被魔門侵擾麼?哪還拿得出這許多銀兩?”
德福笑道:“魔門雖然來了,府上其實沒什麼損失,火是我們自己放的,老爺先見之明,早預料到會生變故,因此定下妙計,來了個甕中捉鱉,將那羣魔門妖人一網打盡!”
“趙大俠。”德福突然轉移話題道,“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我淡然一笑,道:“去年我來過府上一次。”
德福恍然:“噢!我想起來了,趙大俠當時自稱小姐的廚子!”
我心裡偷笑,我還帶上醉劍的面具抽了你們倆幾十個大耳刮子呢!這一胖一瘦表面上雖然人模狗樣,其實都不是好東西。
“倩倩,你終於回來了!”聲音及處,只見一位徐娘半老的美婦急步走來,“娘想死你了!”
南宮倩美目一紅,與美婦抱在一起,哭道:“娘!”
見過岳母,共聚一餐,談天說地,一切都出乎預料的順利地進行。我雖總覺有些古怪,可又說不出來怪在哪裡。看似皆大歡喜的事情,其中仍存在着很多未曾解開的謎團。
當初南宮萬劫爲什麼要綁架郭秀兒?南宮世家又是如何躲過魔門一劫……
夜了,浩月當空,繁星漫天,南宮倩要與母親秉燭夜談,我與趙劍兒師徒二人窗下漫談,見幽花含笑,樹影搖曳,倒也非常愜意。
“師父啊。”趙劍兒道,“再講講醉劍叔叔的故事好麼?”
“醉劍啊,他——”我突然止住語聲,靈覺所至,一道熟悉的氣息自遠方無聲潛來,速度之快,匪夷所思,我皺眉道:“有高手來了!你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不嘛。”趙劍兒露出興奮的表情,躍躍欲試道,“劍兒也想去!”
“好吧。”可能是由於南宮倩的關係,我對趙劍兒有股無法言喻的溺愛。
趙劍兒雀躍道:“好耶!”
我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抱起趙劍兒輕身掠上房檐,飄然向那人靠近過去,夜色之中,只見內宅後廂房頂斜臥一人,夜間偷潛入宅居然還敢身穿白衣,身姿曼妙,正在側耳聆聽屋內動向。
果然是白若雪。
我從檐邊樹上輕輕摘下一片柳葉,蓄積內勁,灌入一屢真氣,曲指一彈,柳葉長了翅膀一般悠悠向那人飄去,輕輕落在她的頭上,白若雪嬌軀一顫,立刻回頭,一見是我,嫣然一笑,向我擺了一個“隨我來”的手勢,翩然落到牆外。
我攜趙劍兒尾隨而去,白若雪的速度並不快,不一刻我便追趕上來,與她並肩而行。
趙劍兒看清白若雪的超塵脫俗的玉容,俯在我耳遍小聲道:“師父,這個姐
姐好漂亮啊。”
趙劍兒聲音雖小,卻哪裡瞞得過白若雪的耳目,後者嫣然一笑道:“豐哥,數月不見,別來無恙呵?這個小弟弟是誰啊?長得真俊呢!”
雖然白若雪貌若仙子,趙劍兒卻惱她夜闖師孃家,並不買他的帳,嘿嘿一笑,道:“這位大嬸,我是師父的徒弟,叫趙劍兒。”趙劍兒在市井混了這麼多年,口才極佳不說,插科打諢的本事更已出神入化,深知女人最看重年齡,才故意氣她。
白若雪也不生氣,咯咯笑道:“豐哥,恭喜你收了個好徒弟啊!一副靈牙利齒,以後吵架可不用愁了。”
夏日將近,夜風中漸漸已有暑意,晚風徐徐,滿天星斗,若是換個處境,此情此景,月下漫步,有美同行,倒也愜意,只是此刻我與白若雪各懷心事,哪有心情賞風弄月。
白若雪暗中招攬人馬,一手創建“血薇”組織,又有李築飛戰那樣的高手甘心爲她賣命,如今白若雪所代表的勢力,恐怕只能用深不可測四字形容,或許她能夠替我解開南宮世家的疑惑。我悠然道:“白姑娘真是無處不在,我趙豐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碰到你。”
白若雪狀似無辜地眨了眨眼,那副似怒還羞的俏樣立時打消了趙劍兒對她的敵意,嗔道:“這句話好象應該反過來說纔對吧?小妹我來到開封已經一個多月了!”
我卻不爲之所動,打趣道:“哦?該不會是成天來趴別人的牆頭吧?”
“別說的這麼難聽好麼?”白若雪幽怨地瞥了我一眼,隨即笑道:“不過還真被你說中了,難道豐哥你不覺得南宮家有古怪麼?”
我笑道:“雖然我與你走的道路不同,但在這點上我倒和你不謀而合。”
白若雪幽幽嘆道:“我雖然肯定其中有鬼,一個月來,卻沒查出絲毫頭緒。”
“如果連你也查不出來,恐怕就沒人能夠知道了。”
“豐哥你太看得起人家哩。”
我心道,任何看不起你的人都要吃虧的……
“咦?西面有殺氣!”我突然訝道,“好凜冽的殺氣,可是那人功力卻又一點也不高明。”
白若雪嘻嘻笑道:“小妹知道他們是誰,其中一人還是你的好朋友哩!”
柳無傷!怪不得我感覺不到另外一人的氣息,柳無傷的氣息的確已經弱到一定程度了。
(白若雪早就知道那人是誰,並非功力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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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
一年前我與步常萊曾經來過的那個破廟,我們趕到的時候好戲剛剛開始上演。
我與白若雪雙雙飛身躍上廟頂,連同趙劍兒一起觀看“免費電影”,由柳無傷主演的電影絕對精彩,連我都忍不住要在房頂上多呆一會,何況,憑他的聰明才智,我本就不必爲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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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柳無傷,外號“色醫”。
女主角:楊惠,洛陽楊家千斤。
龍套一名:女,一身白衣,輕紗遮面,姓名不詳,身份不詳。狀態: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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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傷,大咧咧坐在供桌上,一雙賊眼在楊惠身上瞄來瞄去,嘿嘿一笑,道:“我說楊妹妹,你追了哥哥我半個多月,難道就不嫌累麼?”
楊惠唰的一下抽出寶劍,面色蒼白,嬌叱道:“**賊,我殺了你!”
“等等!”柳無傷**地笑道:“你口口聲聲說哥哥我是**賊,拿出證據來啊!”
楊惠使勁咬了咬嘴脣,恨恨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你自己心裡有數!”
“不就是拿了你一樣微不足道的東西麼?”柳無傷無辜地道:“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你就是!”說完伸手從往懷中揣了半天,拉出一團淺黃色的肚兜,甩手扔到地上。
殺氣暴增。
楊惠氣得顫抖起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這——個——不——是——我——的!”
“噢!不好意思!搞錯了!”柳無傷不好意思地尷尬笑笑,問道:“你的什麼顏色?”
楊惠已經出離憤怒了,殺氣成幾何倍數持續增長中……。
“切!不說算了,我自己會找!”說完繼續掏啊掏啊的,居然一連掏出了十幾件肚兜來。
“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親手除了你這個人間禍害!”楊惠終於抓狂了,揮劍向柳無傷刺去。
“慢着!”柳無傷突然暴喝一聲,那副破鑼嗓子還挺有穿透力的。
楊惠心中一驚,對柳無傷怒目而視,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麼花樣。
“你已經中了我的五毒失心八步
奪命斷腸散!哼哼,居然還敢囂張!你已經走了六步了!”
楊惠冷笑數聲,道:“你以爲這騙小孩的把戲能騙得了誰?”
柳無傷道:“錯!如果你知道哥哥我究竟是何方神聖,就絕對不會說出如此無理的話來。”
楊惠早被氣蒙了,本能地道:“你是誰!”
“我?哈哈!”柳無傷做出一副自以爲瀟灑的猥瑣模樣,傲然道,“我承認自己武功不行,不過,若說到用毒,這天下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我!聽好了!我就是玉樹臨風真君子,比下宋玉氣死潘安的色醫——柳!無!傷!”
楊惠被虎得一楞,本能地去想柳無傷是誰,柳無傷突然目露驚恐,驚慌尖叫道:“鬼啊!”
楊惠本能地回頭一看——然後就昏迷不醒了。
柳無傷收回扎中她穴道的鍼灸專用銀針,得意洋洋地道:“和哥哥我鬥,再過一萬年也沒戲!”
趙劍兒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柳無傷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這回是真被嚇着了,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白若雪銀鈴一般的笑聲隨之響起,縱身飛下,笑道:“傷哥,不認得妹妹我了?”
柳無傷扭捏了半天,尷尬笑道:“原來是白仙子啊,那個……這個……剛纔你都看見了?”
白若雪點了點頭,瞥到地上那片肚兜,雪白如玉的臉上也不禁爬上兩朵紅雲。
柳無傷看得魂都飛了,色眯眯地飽餐秀色,嘴巴立刻就沒譜了:“白仙子越來越漂亮了!以後若是得了什麼大病小病疑難雜症的,哥哥我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啊!仙子你……是不是……那個……也要替天行道……除了我這個人間禍害啊?”
柳無傷雖然口上花花,心裡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怕得要命啊。
白若雪咯咯笑道:“我倒是想替天行道哩,可是我打不過你的豐哥怎麼辦?”
我無奈拉着趙劍兒掠下房來,柳無傷一見是我,心裡那塊石頭登時落地,一把將我抱住,大喜道:“瘋哥!我想死你了啊!嗚嗚!可算見到親人了!”
我哈哈大笑,柳無傷就是一個開心果,走到哪裡哪裡就有笑聲。
衆人一陣寒暄,替趙劍兒引見一番,我指着那個昏迷者問道:“她是誰?”
柳無傷搖了搖頭,道:“我來的時候她就這樣,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白若雪聽她呼吸與常人無異,又見我與柳無傷聊得開心,無心在此多留,故告辭離去。
“她到底怎麼了?”我剛纔注意到柳無傷形容她“不知道爲什麼昏迷不醒”,而不是“因XXXX而昏迷”,就知道其中另有蹊蹺,連柳無傷都無法診斷的症狀,絕不簡單。
柳無傷皺眉道:“她就是太正常了,所以我才覺得她不正常,而且,我找不出她昏迷的原因。”
“她的面紗怎麼還帶着?這不像你的作風啊!”我悠然道。
“嘿嘿嘿嘿!因爲她的身材太好了!”柳無傷色眯眯地在她身上摸啊摸啊,愛不釋手地道,“這簡直是人間極品,天賜的寵兒啊!我怕我揭開面紗後會失望。”.
那玲瓏的曲線,凹凸有致的身段,的確惹人暇思,我還從未聽柳無傷如此形容過一個女人。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飽受煎熬,不如來個乾脆的!”我調笑道。
“我要掀了!”“我可真要掀了!”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柳無傷終於顫抖着雙手,輕輕揭開了她的面紗。
“啊!我要死啦!”柳無傷突然發出了歇斯底里地狂喊聲,毫不吝惜他的讚歎,“太美了!”
一個能令柳無傷意亂情迷的女人,連我都忍不住回過頭去。
我一回頭就看見了她。
一個足以迷倒天下男人的女人,一個比任何女人都要女人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好象並不多,天下間見過她的人雖然很少,知道她的人卻很多。
我剛好既見過她,又知道她。
我平淡地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動她,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我?哈?我柳無傷怕天怕地,就是不怕女人!豐哥,你說我若就活了她,她會不會以身相許啊?嘿嘿!太完美了!嘖嘖!這麼經典的人間極品居然不在美女冊上,真是太他媽可惜了!”
“你可以醫她,但絕對不能對她無禮。”
“哇!她的臉好滑啊……嘴脣好性感啊……鼻子好靈秀啊……頭髮好柔順啊……”
“天下的女人你都可以碰,惟獨她不能碰。”
“哎!可惜看不到她的眼睛!”
“她是邪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