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善良的壞人

湖底,良安猛的睜開眼,他擡起頭,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一個熟悉的影子,搖曳在驚豔的璀璨之中。

是她,果真是她。良安微微一笑,好像所受之苦都不及此刻來得甜蜜。

綺羅望着他有些迷茫,爲什麼他會展出一切都很值得的微笑?

良安的聲音自湖底幽幽響起:“我找你找了很久,心急如焚,感覺自己的每一刻都在煎熬。你可知道,爲了找你,我動用了我所有的力量,好不容易打聽到你的消息,可你卻身在妖界。我沒有辦法硬闖妖界的結界,但爲了見到你,我只好奪走九尾石,想着用它去換你。”

綺羅的眼睛一紅,沒想到,良安竟有如此用心。

一滴眼淚落進了湖中,湖面的結界被她的眼淚敲破,良安掙脫湖底的水鏈疾速衝出湖面。

狸君眼疾手快的拉住綺羅的手,猛的往他懷裡硬拽,綺羅都還弄不清現在是個什麼狀況,良安便已落在他們的面前。

“綺羅,跟我走吧,我會幫你的。”良安的頭髮還在滴水,可憐模樣根本讓人恨不起來。

狸君的眼珠放着森冷的綠光,全然不把良安放在眼裡,語氣冷漠:“像你這種煞氣逼人的人有什麼資格帶她走?你連我都鬥不過,還談什麼幫助。”

“妖王,這事跟你沒有關係。”良安的眼眸閃過一絲血影,渾身煞氣纏繞,好像一個大魔頭即將臨世。

狸君向來傲慢,他輕輕擡手,一道五光十色的光幕橫空落下,生生的便將良安困在青色的光泡中。

這時,綺羅抓住了狸君的衣袖,搖了搖頭:“不要。”

“你要阻止我除掉這個禍害?”狸君低頭看着她,明明說好的,她不會插手九尾石的事。

“如他所言,這一切因我而起。讓我去解決豈不是更好?”綺羅強行將狸君的手按下,清麗的臉上浮起一絲令人驚歎的笑,她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她在做什麼也沒有人知道。

綺羅走到良安的面前,伸出手掌,輕輕的將掌心貼在了青色的光幕上,如貼在一堵牆上那麼真實。

“把九尾石交出來,我會想辦法讓你逃過此劫。”她的眼神讓人不由的相信,不苟言笑的她地依舊那樣冷豔。

可是,良安心中的執念不是一個眼神就能放下的。

“那你呢?你會跟我走嗎?”良安的雙眸充滿了多情,他只是希望能把綺羅帶走,永遠陪在自己的身邊。

然而,綺羅已經沒有這樣的後路了,她要走的路比較艱辛,也很短暫。沒有誰可以陪伴她,也不會有誰願意陪伴她,因爲復仇就要開始上演,她和他們沒有一樣的恨,也沒有一樣的怨,始終走不了同一條路。

她搖搖頭:“我不能跟你走。”

良安激動的衝上前,雙手碰到青色的光幕,如同電擊,身體便被一道青光狠狠彈開,他無法靠近綺羅,無法在她最近的位置看着她。

甚至,他不明白綺羅爲什麼要一再的拒絕自己,他只是想幫她,只是想對她好。綺羅的冷漠讓他好看的眉毛擰成一條線,帶着莫大的失落感,失語笑道:“如果今日求你的人是無憂哥哥,你肯定會答應的對不對?”

在良安的記憶裡,能夠讓綺羅有一絲表情的只有君無憂,可惜,他根本就不在乎綺羅。

“綺羅,我只是想幫你,不管是世間之最的歸元丹,還是破天荒的續魂引,我都可以爲你煉製。”

良安的一片心意綺羅都懂,可惜,她要的不是這些。

一隻瑩白修長的手伸進光泡之中,動機未知,良安一怔,不明所以的看了看。

“交出九尾石。”綺羅伸出的手只是在向良安討要九尾石而已。

良安心灰意冷,他費盡心機所做的這一切,得到卻是她冰冷的一句話。他不甘心,不認命,手指收攏將九尾石握的更緊,咬脣道:“除非我死!”

頓時,光泡在九尾石頭的催動下震破,就連狸君也大吃一驚,沒想到良安竟會利用九尾石的力量破他的法。

此時的綺羅故意倒下,擡眼看了良安一眼,示意他速速離去。

良安是個死心眼,他蹲下來抱住綺羅:“我說過會把你帶走的就一定能做到。”

綺羅抓住良安的衣袖,此時危機未了,狸君追上來,必要良安付出血的代價。爲了掩護他,綺羅只好從他的手裡搶走九尾石。

沒有玄力的綺羅根本無法推動九尾石的力量,只能像塊普通的石頭將它揣在懷裡,隨後推開良安,怒道:“你別自作多情了!我救你一命是因爲你跟我很像,我卻不願意看着你走我曾經走過的路,知趣的話,快點離開。”

良安疏於防範,竟被綺羅算計,他與她相距不遠,卻感覺遠比天崖,綺羅是他永遠都感動不了的人,不管他做多少,都不及君無憂的一個眼神或是一句溫言細語。

“我不管,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走!”良安心一橫,當真是不顧一切的奔向綺羅,可惜,他還未能拉住綺羅的鮮紅衣袍,卻看見她身上的黑色彼岸花開得有多妖豔。之後,便是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身體沉沉的落下,彷彿落進了地獄花叢,沉沒在味道悲傷的花海之中。

狸君下手果然狠重,良安已經倒在了地上,從天而降的劍彷彿就要穿透良安的身體,綺羅奔過去,用自己的身軀擋在良安前面。

她伸出手,掌心是一枚發着青光的石頭。

“九尾石已經拿到,答應我,留他一條性命。”她這並不是在哀求狸君,將心比心,她就是想在狸君的手中救下良安。

狸君的手指慢慢收攏,鋪天蓋地而來的劍陣也散了。輕嘆道:“你其實很善良,爲什麼每次都要僞裝的很壞呢?”

狸君知道,綺羅的本性比任何人都善良,在青梅山,是她讓自己放過拜月,在這裡,她又想盡力法的爲良安脫身。其實,她並非無情之人。

“我生來就是壞人,沒有任何僞裝。”綺羅站起來,將手上的九尾石放在狸君的手心。頓了頓,低頭看了一眼草叢中的良安,淡漠道:“對我好的人,我會對他好,對我壞的人,我會以十倍百倍的壞還他。”

狸君心上莫名的沉重,綺羅的復仇之心到現還沒有滅。他拉住綺羅的手淡淡的說:“既然他是你要保的人,說什麼我也不能殺,九尾石已經找到,那咱們就回妖界如何?”

綺羅點了點頭,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忐忑。

大都行兇一事未了,也不知黃術那等小人有沒有死透?現在的她靈力盡失,連最基本的定位之術都無法施展,一切也只能靜待五日之後了。

離開大都的這天,君無憂侯在城外的十方亭,爲了打聽狸君的下落,他抓了不少的小妖怪,嚴酷的逼問,令他吃驚的是,一個月前,綺羅嫁給了妖界之王——狸君。

他不知道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是什麼樣的心情,只知道無論如何都要見她一面,問個明白。

八月的風光,入眼的全是金橙色,稻子田裡的清香伴着微風撲鼻而來。壓抑的心情忽然得到釋放,只是這種釋放的暢快因爲前方的畫景,又堵在了心口形成鬱結。

十方亭內站着一身天青色長衫的男子,墨發如瀑,美眸如星,氣質超凡。

狸君負手而立,盯着十方亭的方向鎖緊了眉頭:“真是晦氣,居然碰上他。”

綺羅沒有說話,跟着狸君的步伐朝十方亭走去,她不是沒有想過,見面之後如何應對,又如何壓制。

狸君側過頭,望着冷靜的綺羅,邊走邊問:“他要是留你,你會跟他走嗎?”

綺羅知道狸君擔心什麼,她自己也有些擔心,怕一個沒有忍住就留下來了。但是君無憂的性格她很清楚,他是不會把那句話說出口的。

“你是想我留下,還是想我跟他離開?”綺羅淺淺微笑,看不出她正爲此事犯愁焦慮。

“我自然是想把你留下。”狸君擡起頭,雙眸微眯,精銳的目光眺望着十方亭中的人影。

此刻,二人已經站在亭子外面。

君無憂走了過來,他再也不能冷靜的面對綺羅,好看的臉上鋪滿了焦急,他追問綺羅:“你爲什麼會嫁給他?”

問題雖然有些唐突和蒼白,但是,他關心綺羅在乎綺羅的心情都寫在了行爲舉動上。

綺羅的目光輕移,不動聲色就把君無憂虐出了血。

“你以前不是想方設法的撮合我們嗎?現在,你牽的這條紅線成了,不是應該感到自豪嗎?”綺羅故意用過去的事情來刺激君無憂,當初也是他把自己推向狸君的,現在問她爲什麼?真是令人費思。

君無憂抓起綺羅的一隻手,速度太快沒能號上她的脈搏,綺羅下意識的就推掉了他的手。剛纔的舉動很是意外,如果不是她反應夠快,自己這點情況早就被君無憂發現了。

“無憂上神,你當着本王的面拉扯我的女人是什麼意思?”狸君實在看不過去,緩步優雅的走了過來,順手將綺羅拉入懷中,性感的下巴帶着曖昧不清的味道蹭到綺羅的額頭上,輕輕的在她額間來回廝磨,畫面香豔入骨。

“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妖后。”狸君的媚眼輕挑,好生輕狂。綺羅知道狸君是故意作秀給君無憂看,也罷,氣氣君無憂也挺好的。

“狸君,你曾經傷害過她,難道還想再害她一次?”君無憂的眼神顯然比之前更加憤怒,視線停在了狸君的手臂上,他緊緊環繞着綺羅的肩膀,這種曖昧的動作,莫名的燒成了烈火。

狸君鬆開手,他低着頭,輕聲對懷裡的人兒說:“綺羅,你先退後。我今日幫你教訓下這個孽徒。”

綺羅看着狸君的眼睛,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她現在只能照做,無能爲力的她根本什麼也做不了,就算真要打起來,那也是他們兩個對打。

綺羅後退,鮮紅的長裙落在草叢中,衣衫飄飄,豔麗的彼岸花好似要從她的身體裡生長出來,鋪天蓋地,妖嬈入眼。

隔得遠,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或許根本就沒有聊什麼。令人痛快的是,一代上神和一代妖王真正的較量了一場。而這一仗據說打了整整三天三夜。

早在他們打得難捨難分的時候,綺羅就已經離開了,甚至走出了陳國的邊鏡。來到越國連城。意外的是,她遇到了前來做生意的擎蒼。

比起什麼尊敬的上神,無聊的妖王,擎蒼就有意思多了。

擎蒼見到綺羅的第一眼,眼淚真真的掉了下來,哭着鼻子握着她的手好久都捨不得放,他就說:“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你,真是死而無憾。”又或者說:“如果我此生娶不到你,我想,我沒有臉去見自己的祖宗了。”

這話說的真是好笑,渡靈師本就是孤兒,是被父母遺棄的陰體孩子,看相的人都會說,此人天煞孤星,克親。

說白了,就是沒人要唄。

綺羅渾渾噩噩的看着擎蒼,卻難得換顏一笑:“我都知道了,芒山下的地裡種了好多蘿蔔,一片嫩綠,過幾天,就能長出大蘿蔔了。”

擎蒼感動的抹了一把眼淚,緩過神來,又像個風雅俊朗的公子端端的立好,他的手放進袖籠中,又不知要做什麼?

綺羅只是覺得,在自己這麼落魄的時候,擎蒼還不離不棄,爲了兌現承諾,芒山下的一片蘿蔔地真是嫩綠的叫人心花怒放。

當擎蒼拿出厚厚的一疊各國錢莊的專用票子時,綺羅嚇冷汗橫流。五行八卦所佔卜的災禍,往往都是洪財猛獸所至,擎蒼這炫富的程度是以很嚴重。

“爲了娶你,我把所有的存款都帶來了,你要是不想去君子谷,咱們就在芒山置個院子,你要是不喜歡芒山的生活,咱們就去錦國,或者把絕望山莊給你買下來”擎蒼笑着說,眼裡是他美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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