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來說袁隊長就簡單得多,作爲清理組的人,什麼樣的硬角色都碰過。
綁架兩個上了年紀的普通人,並且製造出離家出走的假象,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小菜一碟。
深夜裡雪還在下着,飄飄揚揚地從天空中落下來。成華街道上寂靜無聲,除了偶爾有窗口亮着微弱的燈光,整個街道已經進入了沉睡之中。
袁隊長看着不遠處的房子,斑駁的牆壁上除了掉落的牆皮,還有屋頂漏雨造成的水跡。
這是一個三層通天房,左右聯排一通五間。前後門窗上都有防盜窗,只有一個正門可以進去。樓上二樓的燈光,顯示主人現在還沒有休息。爲了顯示自己的誠意,袁隊長選擇了敲門。他不想將人打暈後扛走,選擇了先禮後兵準備帶走。
上門的只有袁隊長一個人,程輝在馬路邊埋伏,克里在後門的牆壁下接應。除了程輝,三個人只帶了隨身的短刃。
按照夜楓事先的交代,這家人必須正常帶離,房間內不得留下任何異常的痕跡。
“嘭嘭嘭”袁隊長整理了一下衣服,伸手開始敲門。樓上的人聽到了聲音從屋裡站了起來,男主人走到窗戶邊看了一下,發現樓下一個年輕人敲門。他探出腦袋來問了一聲:“你是誰啊,半夜三更敲門幹什麼?”
“五太太派來的,有事找你商量...”袁隊長聲音很低,頭上還戴着一頂帽子。
既然是上門請人,他便沒有戴着面巾,只是用圍脖遮住了嘴巴。樓梯上不一會兒傳來了腳步聲,男主人下樓之後從貓眼裡再次看了看。發現外面是一個軍人模樣的人,猶豫了一下把門打開了。
“有什麼事需要半夜來說?”他伸出頭來朝外面看了看,發現沒有人影之後才把袁隊長帶進了屋裡。
房屋一樓是廚房,除了餐桌和一些雜物,還停着一輛破舊的三輪車。這家人看起來生活條件非常一般,傢俱不光破舊還佈滿了灰塵。順着樓梯拐到二樓,便是一個客廳。破舊的沙發上墊着幾塊墊子,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穿着非常樸實,見到客人來了之後點頭笑了笑。
“夫人好!”袁隊長筆挺着身體鞠了一躬,表現得彬彬有禮。
“坐吧....”
男主人看起來是個讀書人,屋裡還有一張書桌,桌子上擺放着筆墨。他靠着書桌坐了下來:“這位先生,你是小女派來的?”
這一句話出口,袁隊長立刻起了疑心。按道理說陳府到這裡不過三五公里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應該是知道的。五太太消失了一整天,他們絲毫沒有表現出着急的樣子。倒是旁邊的女主人顯得非常不自在,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算是吧,現在五太太已經離開了陳府....”他將目光鎖定在茶几之上,開水壺和茶杯都還在,但桌子上有三個茶杯,裡面還泡着茶葉。
從水杯上的熱氣,以及茶葉的成色可以看得出,這三杯茶應該是反覆浸泡過好幾次。說明今天晚上有人已經來過,而且坐下的時間還不算短。這個年代茶葉非常難得,能夠喝到普通人家一杯茶,必然是非常貴重的客人。
他不安地來回四處看了看:“五太太的意思,讓你們跟我走,我送你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男主人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你是什麼人,小女現在何處?我們在這裡住得好好的,怎麼會不安全?”
“哎,陳釗死了你們不知道嗎?”袁隊長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樓梯口,他竟然發現三樓的樓梯燈亮着。
剛纔在樓下的時候,他只看到二樓有燈光。不論是從前門還是後門,都沒有發現三樓位置處有任何光亮。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走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以他現在的位置,要看到樓梯上的情形比較方便。
“不知道啊,他死不死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男主人看他飄忽不定的眼神,臉上開始警惕起來。
“陳釗死了,是被人暗殺的。你的女兒已經走了,你們要不要走呢?”袁隊長一下丟出去三個問題,就看這個文化人怎麼反應。
男主人瞟了一眼樓梯口,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話。袁隊長從他的神色已經看出來,樓梯上肯定還有人。這個人是什麼人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晚上要帶走三個人。他不由得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間,一臉無奈地看着男主人。
這是要逼他動手。
“我們不走,我們那裡也不去。”女主人果斷的插話。
“由不得你們,你們不走會有人對你們動手。”袁隊長在笑,他沒有想到這兩口子這麼精明,說話配合得天衣無縫。
“你想要幹什麼?難不成你還要殺了我們?”男主人沒有沉住氣,他似乎在大聲地提醒着誰。
“怎麼會呢,我是來救你們的。”
“你說錯了吧!”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一個軍人模樣地人低頭走了進來。他看了袁隊長一眼,眼裡露出一絲殺氣:“到底是你殺了陳釗,還是你綁架了五太太?”
袁隊長頭頂冒冷氣,臉色一下就僵住了。
面前的人濃眉大眼身強體壯,更重要的是臉上的殺氣,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人。
他腳上穿着軍用皮鞋,下身是一條迷彩棉褲,只是上身穿着皮大衣。此人一看就是軍官級別的人,而且職位還不低。
袁隊長做夢也沒有想到,十幾年的謹慎行事,今天居然落入了別人的圈套。現在要走是來不及了,而且也不能走。對方已經認清楚他的面孔,他算是徹底的暴露在軍閥面前。
好在他是一個處亂不驚的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夠保持皮笑肉不笑。
“這位兄弟,你又是何人?”
“好說,十九軍中校營長,黃彬!”
黃彬咄咄逼人地氣勢,走進客廳站在門邊:“說吧,五太太在哪裡?”
“這個真的不能告訴你。”袁隊長顯得很爲難的樣子:“陳釗不是我殺的,五太太也不是我綁架的,我只是個送信的人...五太太要接走自己的父母,我就是來帶路的....”
“陳釗要真的是你殺的,我倒是佩服。”黃彬一臉懷疑:“但想要帶走伯父伯母,必須五太太親自來接。”
袁隊長賤兮兮地表情又表露無遺:“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就是五太太的前夫吧。她也不知道你會來這裡,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會讓我把你也帶上。要不,我回去問問?”
黃彬被人揭了傷疤變得一臉黑線,旋即臉上騰起一股殺氣:“你他媽吃了豹子膽,敢跟我這麼說話?”
說着他掏出配槍來,嘩啦一聲打開保險朝着袁隊長走了過來。
槍口一下頂在了袁隊長的腦袋上:“今天你不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信不信我立刻崩了你!”
“別啊!”袁隊長連手都懶得擡:“兄弟,你這是爲什麼啊?我就是試探一下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是陳釗的手下。可你知道陳釗是誰殺的嗎?”
“別囉嗦,快說!”
“都是你們的人,五個姨太太全部都跑了,大太太和二太太死了。我就是奉你兄弟的命令,來帶走伯父伯母,去和自己的女兒團聚。”袁隊長知道得太少了,他說這話自己都不相信。但頭頂上的槍好像鬆了一下,黃彬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袁隊長本來就是軍人出身,多年的打打殺殺更讓他有一種兵痞的感覺。
“我們的人,是誰?”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如果你知道了對你不好。”袁隊長一副好心腸:“現在這事鬧得太大,警察署的人到處在查五個姨太太的家人,你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怕什麼,事情又不是我做的?”
黃彬好像有點相信他的鬼話,槍口再次往下鬆了鬆:“你說你們做事,怎麼招呼也不打一聲?我怎麼覺得你面生得很啊?”
“不都給你說了嗎,我只是個送信的人。現在伯父伯母必須離開,否則的話,有危險!”袁隊長用手擋開了他的槍口。
他在心裡盤算着,如何才能帶走兩個老人,還得把面前的黃彬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