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第七天。
這是葉楓第三次到西區八棟別墅。
作爲這一次死亡事件的肇事者,他的心境和前兩次截然不同。
天還是那麼黯淡無光,連一絲雲彩都看不到。太陽照在了大地上,天空中每一顆微粒都折射着光芒。
一路上,秋歌波瀾無驚,沒心沒肺的。
夜楓顯得心事重重,既害怕漏了馬腳,又對昨天晚上的事充滿好奇。
高隊長說話語氣很衝,“那個誰,你能不能耷拉着腦袋,我們是去收屍,不是去弔孝…”
高隊長火藥味十足,說話愛憎分明。
對於新來的人,他不喜歡去記名字,除非你真的走進他的心裡。
夜楓現在能理解他,自己剛折了兩個手下,估計還沒有回過神。
他蹲在孟班長的車斗裡面,“班長,我們今天怎麼做?”
孟班長悠閒地踩着腳踏板,“沒事,你不用緊張,跟平時一樣就行!既不要做賊心虛,也不要得意忘形,平常心…”
每次都是這樣,遇到事情班長耐心解答。
到了八號別墅之後,高隊長親自上前敲門。
別墅裡的保鏢露出門縫,警惕地看着門外四個人。
保鏢指着夜楓,“進來吧,兩位太太等着你!”
夜楓整理好衣服,沒有回頭去看班長。他知道,每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會讓人看出端倪。
在八號別墅裡面,沒有什麼隊長和班長。
高隊長三個人,顯得非常專業,進了院子裡沒有亂動。
院子裡的保鏢全副武裝,守衛着每一層樓,每一個死角,如臨大敵一般。
雖然早就知道情況,孟班長依舊裝着不知情,“人呢,在哪裡?”
“在二樓臥室有一個,在一樓大廳有一個…”保鏢邊走邊說。
現在八棟別墅管事的死了三個,能夠做主的只有二太太和三太太。
夜楓進到大廳裡,便看見管家的屍體已經被白布蓋上,就放在客廳的牆邊地上。管家終究是下人,沒有預備棺材。
二太太心神不寧地坐在沙發上。旁邊的三太太除了往日的冷漠,臉上也多了一絲愁容。
兩人站了起來,二太太聲音顫抖率先發問,“小夥子,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人要對付老爺和夫人?”
夜楓不知道如何回答,回頭看了一眼高隊長。高隊長陰冷着臉,臉頰上的傷疤毫無光彩。
孟班長帶着秋歌已經開始收拾管家的屍體。
“這個,人多眼雜,還請二太太一邊說話…”
夜楓對這個女人沒有反感。
二太太膚白貌美大長腿,身材勻稱臉色紅潤,說話顯得有規矩,不那麼讓人厭惡。
尤其是當初護着兩個少女,讓夜楓對她頗有好感。
對於臉色蒼白無力,陰冷且拒人千里之外的三太太,夜楓此刻稍微有點警惕。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
聽夜楓要單獨和二太太說話,三太太靜靜地站了幾秒鐘,伸手抹了一下大腿上的長袍,坐回到沙發之上。
高隊長裝着一副心地純潔,人畜無害的樣子,低着頭跟在夜楓後面。三個人一起進了二樓的客廳。
樓上的十幾個少女,忙忙碌碌地在打掃衛生,沒有第一次看到的那種惶恐不安。
好像老爺和大太太死了,壓在她們心頭的烏雲已經消散。如描似削身材,今日都換了暖黃色長裙。
二太太握着兩隻手,優雅地走在走廊上,“你們都下去吧,把老爺和夫人的東西都清理乾淨,拿到外面庫房裡去!”
“是,夫人!”
幾個少女抱着牀單衣服,側着身子讓開。
夜楓突然想起來,那個腦袋上有芯片的死亡少女。
他回過頭去,朝着幾個女孩後腦勺看了一下。幾個少女羞澀地低下頭去,抱着衣服快步走出二樓大廳。
這回眸一瞬,夜楓有一種驚豔的感覺。略有妖意,未見媚態,卻有萬般風情繞眉梢。
“可惜……”
女孩們都扎着頭髮,而且頭髮非常濃密,一直垂到後腰之上。
夜楓沒有看到頭上有傷疤的女孩,反而想起那頭兩百斤的肥豬拱白菜的情形。
他也開始同情二太太。
三個人進屋之後,二太太把門一關,“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人?”
儘管她強作鎮定自若,可炎熱的天氣下,身上卻如同寒冬一樣,手臂上都是雞皮疙瘩。
“二太太…”夜楓想說,讓她不要驚慌,可這話絕對不能說。
說大太太是魔種部隊獵殺的?好像也不行!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不想再惹麻煩,也不想挑起二太太和三太太的事端。
“沒什麼,我只是提醒大太太小心,外面有人要對付他…”
夜楓回頭,發現高隊長焦急地皺着眉頭。他兩片眉毛已經擠成一堆,眉心處擠出一個大大的川字。
“也許是競爭對手,想要謀取地盤…”
此話出口,高隊長眉心舒展少許。這個時候栽贓魔種部隊,是非常不理智的。
二太太卻眉頭緊鎖,“我不過一弱女子,只想過幾天安穩日子。如果是這樣,恐怕熊府永無寧日了!”
她吸了一口氣,鼻息處溼潤起來,“你們知道是誰,是嗎?”
夜楓點了點頭,趕緊又搖頭,“二太太,我們真的不知道!”
他的這個動作,二太太看在眼裡。
她轉身拿出一疊錢來,丟到桌子上,“告訴我,這些錢你拿走!”
整整齊齊,二十疊,足有二十萬。
可以換900多斤雜糧,夠孤兒院將近兩個月的生活。
夜楓有點把持不住,這錢如果收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不收下,似乎又很可惜。
高隊長生怕夜楓出紕漏,上前將錢推了回去,“這事我們真的不清楚,只是從毒藥判斷出熊老闆死於外人之手!”
見二太太滿臉狐疑,高隊長很大方地把謎底揭曉,“那啥,情況是這樣的…當初大太太,讓管家栽贓嫁禍於人。說熊老闆的死是你下的藥,我們沒有同意。所以我們忽悠她說,是外面的人要對付熊老闆………”
二太太的注意力,不在大太太陷害她的事情上,“我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做…”
高隊長假裝很惋惜地樣子,“當然,我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夜楓重重地點了點頭,“事情就是這樣的!”
不說還好,一說二太太更加疑神疑鬼,“大太太和老爺都死了,下一個是不是輪到我了?”
這話夜楓沒辦法回答,高隊長也沒有辦法回答。畢竟大太太是被組織處決的,對二太太組織壓根沒提。
反而是三太太,總部要求監視。
以他們的身份,只能閉嘴裝着一臉茫然。
二太太再次推了一下錢,語氣憂傷而無奈地說道,“看來讓你們言中了…明天,也許你們收的就是我的屍體。這錢你們拿走吧,到時候替我安排體面一點!”
拿還是不拿,又是一個問題。
拿了等於告訴二太太她會死,不拿等於相信她不會死。死與不死,夜楓都只能裝着不知道。
高隊長似乎也同樣無法抉擇。
他憋了半天說出一句,“我們這事,都是先辦事,後收錢…”
聽起來好像很專業的樣子。夜楓不由得心裡對他豎起大拇指。
收拾完八棟別墅的兩具屍體,二太太很大方的拿出兩疊鈔票。
“我知道你們的規矩,五千的底價,加上上一次調查毒藥的事情,一共兩萬!”
說完她轉身上樓,神色異常慌張。
三太太看着夜楓,沒有等到夜楓和她說話,也自我解嘲地上樓去了。
樓下的保鏢將夜楓四個人送出大門,將鐵門嚴嚴實實地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