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天空如前兩天一般,出現了一個模糊可見的小亮點之後,白天就算到了。看到衆人起牀出門透氣,劉備忍不住想問問他們做了什麼夢,如果有人能夢到更靠譜一點的未來就好了。
“夢?”關羽皺眉回憶道,“好像是和大哥、翼德在一處桃花盛開的地方舉杯痛飲。”
糜馨舉手:“我是夢到和夫君一起去泛舟。”
簡雍撓頭:“好大好豐盛的一桌菜……”
“這就是你平時的夢吧?!”
輪到許攸時,他藏藏掖掖不肯說,逼急了才勉強透露是很平常的夢想:“無非就是高官厚祿什麼的……”
“真是沒意思。”孫尚香對所有人表示鄙視,“我可是夢到我和父親、兄長還有仲謀,養了一大羣老虎,騎着老虎在雲上賽跑哦。”
劉備只能安慰自己:不管誰的夢預示着真正的未來,至少可以排除掉“絕對不是未來”的那個。
至於在另一條船上的黃忠、趙雲和魏延,就不用管他們做什麼夢了吧……
而到了下午,在船員們的歡呼聲中,整條翔空船突然衝出了雲層,籠罩在久違的陽光之中。
劉備望向身後,雲層就像一道有實質的巨大山崖矗立,上下看不到頭,左右看不到邊,翔空船在它面前只是一隻小小飛蟲,看到另一條翔空船緊接着穿出這道雲壁的時候,劉備覺得自己就像是從異世界穿越過來的一樣——好吧本來就是。
“益州外圍迷霧,厚一千二百里,高不可計數,”許攸也看着這雲壁無限感慨,“單憑這千里迷霧,就能讓大部分的入侵者望而卻步。”
“益州被稱爲天下第一險,恐怕不止是因爲這道雲牆吧?”
“當然不是。”許攸笑道,“主公不是已經到永安了嗎,很快就能見識到其他的天險了。”
雲層外是層巒疊翠的羣山,可以看到綠草如茵的地面上分佈着稀稀拉拉的村落和農田,衆人一掃多日來被包裹在霧氣中的沉悶,看得心曠神怡。而在兩個時辰之後,一座建在山谷腹地的城市出現在劉備面前。
這座城市依山而建,身後的高山有點像縮小版的雲牆,山巔被雲霧籠罩,左右則延伸到視線的盡頭,使得城市就像鑲在牆壁上的一張招貼畫。
“使君,永安到了。”船員介紹道,“這是整個益州爲數不多的與外界有直接來往的城市之一,進入益州腹地時的很多風俗都要先在這裡習慣,如果不先熟悉的話恐怕會很麻煩。”
劉備詫*看船員一眼,難道這益州里面還有食人部落或強賣切糕的?
翔空船放低高度,緩緩降落在城市一側的港口。
一個年輕的官員等在下船處,大笑道:“楊老弟,怎麼這次這麼快就來了?金太守莫非讓你捎來了好東西?”
被稱爲楊老弟的就是這艘翔空船的船長,明明看上去比那官員大了至少二十歲,但也要朝那官員陪笑道:“李大哥,這次是給你送貴人來了。”
“貴人?”官員一呆,扭頭看到另一艘船上嘩啦啦的下來一羣士兵,頓時大驚失色:“怎麼回事!怎麼運了兵來,你們要做什麼?”
說話間港口已經亂成一團,商人、工人、船員都逃得一乾二淨,剩下爲數不多的港口衛兵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制止那些士兵下船還是讓他們交出武器——事實上讓他們去做哪件事心裡都沒底,永安城上次迎來外界的軍隊時,在場的人大部分都還沒出生。
眼前船上下來的幾百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士兵,這是劉備、陸遜和關羽從幾萬人裡挑選出的三百人,再用孫策給的資金全副武裝過,還在武陵被關羽帶出去見過血,就算不考慮鬥將因素,也是一支精銳小部隊了。
而讓包括那個官員在內更感壓力的,則是兩條船上下來的幾個武將。
每一個站在那裡都像是一座山,隨便動一動就能把其他人碾碎。
“這裡面絕對有鬥將……不,可能全都是鬥將!”官員迅速做出了判斷,面對這樣離譜的武力威脅果斷選擇了不正面對抗,他吞了口唾沫,問那船長:“這到底怎麼回事?”
“跟你說了是貴人。”船長看到官員這反應也很痛快,所謂狐假虎威就是有這樣的爽快感,“這是大漢宗室,新野太守劉備劉玄德大人,要前往成都見你家主公的。”
“劉備……在赤壁擊敗曹操的劉備?!”
“還有哪個劉備?這就是大破曹軍二十萬的劉玄德大人,”船長大聲介紹道,“那邊是黃忠黃老將軍,趙雲趙將軍,魏延魏將軍……都是地級鬥將!哦剛下船這位是關羽關雲長將軍,擊敗夏侯惇,赤壁一戰斬殺十七員地級鬥將,與張遼打得不分高下的天級鬥將!”
船長每說一句話,官員的嘴就張得大一點,等說完已經是差點下巴脫臼。
“這位大人,我等都是皇叔手下,共計女眷三人,武將四人,文員一人,隨從兩人,軍士三百人,還請大人先開具憑書,讓我們離港。”許攸走上前去,按照事前的約定,既然是來拜訪同爲宗室,輩分比劉備還低一級的劉璋,那大小事宜就不能由劉備過多的插手,交給手下去做才顯得出皇叔的面子。
“文員一人?”簡雍嘀咕,“他肯定是算的自己吧,那我呢?”
“你自然是在隨從兩人裡,和周倉平級。”劉備回答。
官員這時候才從震撼裡反應過來,趕緊連連點頭,當場便開始出具合法入境證明,也不忘抓了個士兵讓他去太守府報信,等這邊的手續辦得差不多,太守龐羲已經急匆匆地帶了一羣人趕來,速度可謂驚人,而在確認皇叔身份無誤後,龐羲果斷切換到親切模式,朝劉備等人噓寒問暖——沒辦法,來訪等級太高,一個主公的長輩,一個天級鬥將,三個地級鬥將,還有個新近崛起的羣雄孫策的親妹妹,而龐羲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因爲和劉璋是親家才爬到太守之位,自己有幾斤幾兩不言而喻,所以最好的處理手段就是滿足他們的一切需求,並找機會把他們丟去成都,讓親家對付去吧!
“皇叔一路勞頓,可在永安多盤桓幾日。”龐羲跟在劉備身邊,滿臉是笑,“也好熟悉一下本地風俗……等再往西走,就沒太多適應的地方了。”
連龐羲也強調風俗不同,這終於引起了劉備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麼風俗,需要這麼鄭重其事的預習?”
龐羲笑道:“正好,也差不多到時候了,皇叔還有幾位將軍和家眷,要不要挑戰一下?”
劉備回頭問其他人:“有興趣現在就挑戰麼?”
關羽冷笑:“說得如此嚴重,不要是故弄玄虛就好……關某身經百戰,還從未怕過什麼挑戰,龐羲大人可不要讓我們失望。”
孫尚香跟着起鬨:“連赤壁都過來了還怕什麼?一起去!”
半個時辰後。
孫尚香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大門,終於是堅持不住摔倒在地,兩隻大眼睛裡噙滿淚水,用嘶啞的聲音哭道:“救命……”
糜馨早就雙眼紅腫淚流滿面地坐在門外,同情地看着孫尚香:“孫姐姐,早告訴你不要逞強……”
龐羲面帶討好之色:“關將軍可要繼續?”
關羽坐在原地,面無表情,只是嘴角略略抽搐:“不,到此爲止就好。”
“那其他幾位將軍?”
趙雲面色漲紅,魏延瞪大雙眼,黃忠鬍鬚顫動,周倉則是一聲不吭,大口喝水。
愣是沒一個人敢點頭說再來。
許攸已經跑得沒影子了,龐青壓根沒有出席。
劉備抓起一個水罐,將最後幾口水喝光,覺得自己總算從地獄回來了,雖然現在的位置也就是地獄邊緣,依然聽得到地獄裡的鬼哭狼嚎。
“孃的,這真的是四川火鍋?!這辣得簡直是玄幻了啊!”劉備覺得自己的嗓子裡有什麼在燃燒,“佐料裡真的沒有加燒鹼嗎?!我吃過的四川火鍋不是這麼喪心病狂的啊!”
“這就是益州中心,如成都等地盛行的火鍋。”龐羲介紹道,“除了火鍋之外,那邊的飲食也大多都是這種級別的味道,若不在永安先適應一下,再往西走就不要想吃東西了。”
“這種辣度沒法適應吧?!”劉備含糊不清地反駁。
“不必擔心,永安城內專門有鍛鍊味覺的地方,我回頭就替皇叔把廚師叫來。”龐羲胸有成竹地道,“大凡從永安到成都的客人,都要過這一關的……皇叔勿慮,火鍋也分爲微辣,中辣和特辣,我們可以先從微辣練起。”
“那這一鍋是什麼等級?”劉備指着面前的大鐵鍋,鍋裡翻騰着紅色的液體,放眼望去一片鮮紅,其他什麼都看不到,就連蒸發出來的水蒸氣好像也是紅色的。不用說吃,光是空氣中充斥的味道就已經讓人淚流滿面,鼻涕橫流,劉備覺得這就是在受刑。
“嗯,特辣……按永安的標準是特辣,不過永安畢竟在益州邊境,口味要輕一些,這味道放在成都也就是中辣吧。”
“你完全可以先按永安標準的微辣來!”
“皇叔見諒,只是想讓皇叔比較直觀的瞭解這道菜……”
“我已經很瞭解了!”劉備又喝光一罐水,“請先從永安的微辣開始!”
“好好好。”龐羲趕緊點頭,拍拍手道,“來人,換湯!”
“先別急……”席上傳來一個聲音,“等我先把這個大腰子撈起來……”
“憲和,求你放過我們好麼!”
由於這一晚的恐怖經驗以及預示着未來西進之路的艱辛,劉備等人在永安滯留了七天之久,唯一的目的就是儘快熟悉這有如煉獄般的飲食,期間推掉了龐羲提出的好幾次公費旅遊邀請,尤其是有一次龐羲提議去附近的白帝城,劉備想都不想就搖頭:作爲一個名字叫劉備的人,不喜歡白帝城實在太正常了。
另一方面,飲食特訓的成果可謂立竿見影,衆人七天裡倒有五天在不停地拉肚子——幾乎每個人都不例外,從關羽到小兵——排除在“幾乎”之外的人是簡雍和龐青,前者乃天吃星下凡,後者每天無視紅油湯鍋,自己做些稀粥喝。
“早知道會是這樣,我就不要來益州。”孫尚香臉色蒼白,“我要讓人給我哥送幾份湯料回去,讓那些世家老頭子嚐嚐厲害……”
“興復漢室,統一天下的大志,最後是輸在食物上面,這是憲和的風格啊。”劉備苦笑。
簡雍正在旁邊吃裹滿了辣椒麪的鴨脖,聞言大爲不滿:“剛好說反了吧,玄德,我可能輸在任何一項上面,唯獨不可能輸給食物!”
“……言之有理,誤解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在第八天頭上,一個名叫吳懿的官員帶着劉璋親筆書信從成都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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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評區怎麼覺得所有人都擔心我要爛尾或太監……-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