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娣雅走後,見落嫣低低咳了兩嗓,紅浮默默過去給她倒了杯水。
:“他…怎麼樣了…”落嫣順了順氣,猶豫着問出聲。
紅浮端着水過來,冷諷了一聲:“真是稀奇,仙子還會關心君上的死活,您不是盼着我們君上死了嗎?這下不正如你的意了。”
落嫣將頭仰靠在牀柱上,眼中似有什麼東西滑落下來:“我知道你們都討厭我,其實,我何嘗不討厭這樣的自己。我也恨不得殺了他,可是每每我動起這個念頭,心底總用一個聲音阻止我,我不知道爲何會這樣,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紅浮聞言語氣放軟下來:“有帝后照料着,君上會沒事的。你放心好了。”說着將水遞給她。
而僞裝成寒山的蒼桀尚未走出天門,衆神降落在他面前,手執武器將他團團包圍。
他瞳孔微沉,那碗血粥雖是由澤堯的心頭之肉熬成,卻加了他的心頭血纔會對落嫣的心疾起作用。可是他做得滴水不漏,澤堯又是如何發現?
正想着,四位天神擡着澤堯的鑾駕出現在他面前,座上金光閃爍,一身華服的澤堯虛弱靠着塌座,捂着胸口,脣色蒼白微微低咳:“蒼桀,本君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
蒼桀卻並不承認自己的身份,疑惑道:“你可是認錯人了?”
澤堯緩了咳嗽,眉目輕笑,喚了一聲:“寒山!”
:“小神在!”隊伍傳來一聲應答,衆神閃開一條道,真正的寒山真人走了出來,朝座上的澤堯拱手:“小神剛走出天門,突然想起有什麼東西忘記落下,返回來卻被守門的神將攔下,說有一個和小神一模一樣的人剛剛進去,小神百般辯解也不信小神是真的,幸好遇到恰巧下凡辦事的雲翳將軍和飛鷹神使,才爲小神證實身份!”他站直身體又指向蒼桀:“那麼你一定是假的!”
此刻雲翳和飛鷹也站在旁邊,着令部下佈陣。不要讓他有逃掉的機會。
蒼桀見這陣勢,哈哈大笑,褪去寒山真人的皮囊,恢復真身模樣,衆神見着蒼桀,紛紛警惕起來。
:“果然是你!”澤堯咬牙:“這一切都是你搗的鬼,本君以爲你會不顧念她的死活,可似乎,你比本君想象的要更加絕情!”
他緩緩擡起頭來,髮絲下一雙眸子明亮而銳利:“澤堯,你以爲坐上帝君之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咱們的遊戲纔剛開始而已,好戲還在後頭呢!”
澤堯控制不住激動站了起來,奈何身體虛弱又跌坐回去,捂着心口劇烈咳嗽。雲翳和飛鷹擔憂望着他,他朝座下襬擺手,撐着寶座扶手:“本君命你,立馬解了她的咒,否則必讓你生不如死!”
他略微勾起一抹嘲諷:“要想解她的咒,除非殺了本王……只是…殺了本王,她也活不成了!……”
如期看到澤堯變得陰鬱的臉色,他愈發笑得張狂肆意:“咒體生則生,咒體死則死,你想讓她解脫,只有殺了我,你敢嗎澤堯?怕是你捨不得…”
:“你真以爲本君拿你沒辦法!”澤堯拳頭纂得咯咯作響。
他繼續冷嘲:“你有什麼辦法?本王倒是想瞧瞧,堂堂天界神君,竟也是如此感情用事,看到你無可奈何的樣子,真是讓本王痛快極了!”
:“真是死不足惜!”澤堯怒極,袖子化作長長的綾,遠遠纏上他的脖子,他有些呼吸困難,卻依然傲慢的昂起頭顱:“你讓本王生不如死,那本王便讓你愛而不得!只有這樣,你才明白失去至親之痛是什麼,聖羽毀我所有!本王亦要毀你所有!”
澤堯眸中激發出萬丈怒光,收緊了袖綾:“你有本事衝着本君來,何必折磨於她?你只認爲你失去所有!而我父兄的仇又當如何清算?如果不是因爲嫣兒,你以爲你還能活到現在!本君現在給你個機會,解了她的咒你我之間的恩怨就此罷休,本君放你自由,否則本君會將你囚禁無極之淵,永不見天日!”
:“本王說了,此咒無解,除非殺了本王,她亦可隨之覆滅,你做得到嗎?哈哈…”他說完又仰天笑了起來。
澤堯眼裡呈現出悲痛。他愛她入骨,而她竟爲了這樣一個控制她的男人恨他入骨,這是何等的諷刺?
:“你可知,她爲了你,一心求死,她對你死心塌地,蒼桀,你心裡對她,真的沒有半分憐惜嗎?”
:“憐惜……”蒼桀緩緩閉上了眼,那張天真明媚的臉跳入他腦海之中……
:“王上,這些花好看嗎?”那時,她天真的將一捧花束擺在他面前,揚着笑容期待的看着他。他微笑着摸摸她的頭:“花再美,哪有嫣兒好看,嫣兒纔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咯咯…”她笑起來像個孩子,帶着些許傻里傻氣,將花束插在瓶中,又從身後拿出一卷書卷交給他過目:“王上前些日子交待嫣兒做的功課,嫣兒都背下來了,不信嫣兒背給王上聽……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她搖頭晃腦的背誦,十分認真的模樣。他默默聽着,神情略有隱動:“是不是本王讓你做什麼,你都會去做。”
:“那是當然,只要王上想讓嫣兒做的,嫣兒都會去做,誰讓王上是嫣兒最信任的人。”
:“如果有一天,本王欺騙了你,嫣兒還會如此信任本王嗎?”他勾起她的下巴,湊近她的距離。
她的眼睛如此明亮而清澈,不染一絲雜陳,癡癡笑開來:“王上纔不會騙我,王上說過要一直守護嫣兒,怎麼可能會騙嫣兒。”
:“本王是說如果……”
:“那…嫣兒再騙王上一回,不就扯平咯…”她眉眼笑彎成月牙,格外天真…
蒼桀想着那個傻得要命的丫頭,不由自主浮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但很快被眼底的冰冷覆蓋:“我本是無情無心之人,何來憐惜?…”他緩緩擡起頭,對上澤堯的眼神,那裡面已轉化成森冷:“想救她,除非,拿你的權位來換,本王便可放過於她……”
:“權位於你而言,真那麼重要?”澤堯拽着白袍袖口的手俞發緊:“那麼她對你,就真的不值一提?”
他仰頭冷笑:“我蒼桀畢生所求,便是完成父王的心願,你澤堯不也是嗎?爲了這個位置,犯下的殺戮還少嗎? 她,不過是棋子而已…”說這話時,不知爲何,心底竟有一絲絲苦澀泛起。錯覺,那一定是他的錯覺。
澤堯憤怒抽回纏繞他脖子的衣袖,蒼桀得以順暢呼吸。
:“你記住今時的話,既是你把她當作棋子,本君定將她奪回身邊,他日,你不要後悔!來人!”
隨即下令:“將蒼桀拿下,鎖入無極之淵。”
蒼桀並沒有反抗,只是冷冷的陰笑着,即便澤堯抓了他,也拿他無可奈何。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做無畏之爭。
座上的澤堯沉悶一聲,嘔出一口血來,身子支撐不住倒下。衆神驚慌不已,雲翳率着部將拿下蒼桀,飛鷹隨神使將澤堯擡回殿中。剛準備出去找醫神,習霖恰巧在這時候回來了,罵罵咧咧走進殿中:“老夫就知道,但凡老夫走開一步,就一定會出事!”
這些小輩,什麼時候能讓他省點心。上前查看澤堯的傷勢,氣得他剛長出的鬍子差點沒燒起來。如今澤堯昏睡着。他沒辦法對澤堯撒氣,對着飛鷹就是一陣數落:“澤堯犯傻!你們也是吃素的?怎麼不攔着些!”
飛鷹冤枉得緊,沉默着不敢反駁。看到帝后聞訊趕來,爲了避免再被殃及,他趁機退出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