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的,只是暫時借來用的。”哈利遲疑地說,“我昨晚已經還給鄧布利多校長了。”
“還給鄧布利多——”格林德沃怔怔地看着哈利,“你是說,這原本是他的東西?”
“是的,教授。”哈利硬着頭皮說。
“鄧布利多爲什麼借給你?”
“我想是因爲,呃,因爲我的身體出了點兒狀況,這枚戒指能幫到我。但我現在不需要了。”哈利含糊地說,難道巴沙特教授猜到了什麼嗎?是他主動提起的話茬,也許他認出了復活石?可是這怎麼可能……就在哈利胡思亂想的工夫,格林德沃卻輕輕掀過了這個話題。。
“是了,你這段時間沒來上課。”格林德沃出神地盯着壁爐裡的火苗,過了良久後說道。“原來……原來是因爲這個。”
哈利突然產生一種錯覺。
巴沙特教授可能早就知道了,知道戒指上鑲嵌的寶石是三件死亡聖器之一的復活石,也許是昨天自己離開醫院,戴着去禮堂的工夫被認出來的,因爲巴沙特教授似乎更關心戒指的歸屬而不是戒指本身。
“你想的沒錯,哈利,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格林德沃回過神來,用已經平靜了的口吻說,“幾十年前——格林德沃曾經派人調查過那件東西的下落,我是知情者之一。我擔心你只是無意中得到它,或是被有心人利用……不過既然是鄧布利多……”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似乎認爲復活石放在鄧布利多手裡是安全的,他略微提高了音調。
“好了,讓我們跳過這個有趣的插曲。哈利,吃點餅乾——”哈利拿起一塊餅乾。“我聽說你的守護神別具一格,不但威力驚人,還能發動實體攻擊?”
“是的,教授。”哈利略顯振奮地說。他努力不去想自己那本寫了大半、目前進度停滯不前的魔法書。
“那你一定意識到:堅定的信念對一名巫師的重要性。”
“是——什麼?”哈利不解地看着他。
“信念,哈利。”格林德沃慢慢重複了一遍,道:“巫師到了一定程度,都會從具體的魔法轉而思考一些很寬泛的概念,但那只是表象,他們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詮釋對魔法本質的理解。”
“對魔法本質的詮釋。”哈利思考着說。
“沒錯,我們與生俱來的魔力。因此如果你想有所成就,那麼凡是和它沾邊的條件——諸如魔力的多少,控制力,轉化方式,信念的融入……這些纔是你應該一輩子追求的東西。”
格林德沃輕聲細語地講解着。
哈利發出輕輕的、恍然大悟的呼吸聲,他感覺過去很多不清晰的問題迎刃而解。
……
“是愛。那裡藏着一切魔法的奧秘。”
校長辦公室裡,斯內普閉上眼睛,似乎對這套說辭感到厭煩。“我已經聽膩了,
鄧布利多。我更想知道的是,在經歷了八個月的不聞不問後,你又一次把我叫到了你的辦公室裡……爲的是什麼?”
鄧布利多微微搖頭。
“我聽到了抱怨,西弗勒斯,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你進入七號教室。”
“是啊,你怕我一時衝動把他殺了。”斯內普冷冷地說:“他還有用——這是你告訴我的,但我看不到任何進展。”
“關於哈利——”
“他還是魂器,我去校醫院看過……在他昏迷的時候。”斯內普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你不是說你在努力嗎,你做了什麼?”
“事實上,”鄧布利多鎮定地說:“我已經有了十足把握。問題是……什麼時候,以及還需要做哪些準備。”他低下頭打量自己的手。
“十足把握?”
“沒錯。”
斯內普似乎完全被弄糊塗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在鄧布利多面前走來走去。
“準備?什麼準備?”半晌,斯內普問。“還有,”他帶着明顯的憎惡盯着鄧布利多手裡的白色魔杖,“你爲什麼不毀掉它?”
“我恐怕它還有用,西弗勒斯。”
斯內普的表情換成了明顯的警惕。
“你想把它交給誰?它屬於黑魔王,不適合任何人!”
“這個問題並不能困擾我,西弗勒斯。真正讓我頭疼的是另一支魔杖,我還拿不定主意……唔,也許現在就考慮太早了,我勉強還算強壯。”鄧布利多邊說邊打量斯內普,似乎是在說:沒錯,我是以你爲參照標準衡量的。
斯內普的臉黑了下來,他現在很想罵兩句髒話。
“菲利克斯最近在忙些什麼?”鄧布利多轉移話題道。
“前段時間跟我借走了狼毒藥劑的研究資料。”斯內普說:“看上去,他準備着手解決困擾整個魔法界的問題了。”
“旺盛的研究欲,”鄧布利多讚美地說了一句,“瓦倫呢?”
“那隻嗅嗅?”斯內普瞪起眼睛,“答案對你很重要?”
鄧布利多愉快地朝他眨眨眼。
“它很好,很受寵。”斯內普乾巴巴地說。看到鄧布利多露出滿意的表情,他張開嘴:“鄧布利多,我不明白,你爲什麼會關心——”
“噢,西弗勒斯,這種感覺很難描述,我建議你親自養只寵物試試。我的推薦是鸚鵡,你可以教它說話。”
斯內普表情木然地轉頭,順着鄧布利多饒有趣味的目光,望向正“咔噠咔噠”地啄食魚骨頭的福克斯,他表情奇怪地說:“我不知道能不能劃上等號——但我在處理比利威格蟲時,確實試過用你的名字給它們命名,不得不說,我獲得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
新的一週。
“第十二條規則,同一種古代魔法在特定條件下有融合的可能,融合後威力不變,作用範圍增加。”菲利克斯微笑着說:“你們課上的任務就是驗證這一理論,並在實踐中記錄下自己的心得。”
學生們動了起來,分成三三兩兩的小組。
“用什麼古代魔法?”羅恩問。
“隨便,”哈利打着哈欠說:“反正我們在課堂上也只能使用教學魔法。”
教學魔法,又是海普教授發明出來的新詞兒,很多同學還記得教授向他們解釋時說的話:“真正的古代魔法——尤其是攻擊性質的——過於危險,除非必要否則不在課堂上傳授,我會教給大家輔助類和防禦類的……比如你們之前學到的照明術和飛行魔法,除此之外,我還特意開發出一系列用於日常教學和練習的魔文魔法。”
“具體來說,就是將現代咒語進行巧妙的轉化,用古代魔文代替,這也能讓你們更加清晰地理解第二條規則:一切魔法——包括古代魔法——的施法原理總體保持一致。”
兩人選擇了造雪咒。沒一會兒,他們手上就凝聚出一片雪雲,小心翼翼地讓它們靠近,“等等,我看到了魔文序列,我想不行。”哈利說。
“好吧。”羅恩想了想,瞪着眼睛跟自己較勁兒,十幾秒後,他手裡的雪雲總算不再像是發光的棉花糖了。
兩人再次靠近,這下雪雲沒有任何阻礙地融合在一起。他們仰頭看着一大塊雪雲飄在天花板上,落下大片潔白的雪花。
更多的人加入進來,雪雲不斷擴大,飄落的雪花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層,不過很快他們就碰到了對手,另一邊西莫和迪安用魔文造水咒弄出來一條六七英尺長的水龍,他們周圍還站着幾個躍躍欲試、準備加入進來的學生。
等到下課後,學生們的頭上、眉毛、衣服上掛滿冰霜,像是在寒冬室外凍了一整天似的。
接着他們哆哆嗦嗦趕去上黑魔法防禦課。
巴沙特教授領着他們來到禁林邊緣,停了下來。“我原本想帶你們到禁林深處,但申請被駁回了。”他頗爲遺憾地說:“你們的任務是用附近能找到的一切材料爲自己搭建一處臨時庇護所,外加尋找吃的。”
“巴沙特教授,這也是在麻瓜社會隱藏自己的技巧嗎?”
“概括得很準確。”
“可是我們爲什麼不去麻瓜商店買點兒吃的呢?”羅恩不滿地對哈利嘟嘟囔囔。可惜聲音太大,被教授聽到了,“因爲你看到麻瓜紙幣會興奮地跳起來,還會指着他們的音樂播放器說:嘿,我們那邊也有——韋斯萊先生?”
羅恩不說話了,其他有異議的學生迅速冷靜下來。
以上的例子來自之前幾節課的內容,巴沙特教授採用了和洛哈特的戲劇表演類似的上課方式,只不過學生們需要分成兩方——一邊扮演警惕的麻瓜,一邊扮演僞裝成麻瓜的巫師,然後展開對話。
當然啦,負責扮演麻瓜的學生會得到一些‘提示’,一小塊羊皮紙。用赫敏的話說就是考覈題目,但哈利認爲更像是一小段劇本,上面寫着一些十分刁鑽的語言陷阱,不少學生中計。
比如西莫在和人討論最喜歡的足球球員時,大談特談魁地奇技術動作,以高超的口才讓對方啞口無言。
“……飛得又快又好,從五十英尺高度俯衝下來!”
他那天的家庭作業比別人多出兩英寸。
巴沙特教授讓西莫用多出來的地方描述足球運動員是怎麼飛起來的。
“那些人會魔法嗎?”他彬彬有禮地問。
不出所料,野營變成了一團糟。哈利和羅恩用陷地陷阱在地上挖了一個大洞,還煞有介事地在上面蓋上了樹枝和草葉,然後躲在裡面聊天。結果出來採摘野果的納威一腳踩空,砸在哈利和羅恩兩人身上,哈利激動之下腦袋撞了一個大包。
等納威後怕地離開後,他們學乖了,在附近施了防禦魔法和消聲咒,打算混到下課。結果只過了半個小時他們就感到無聊,而且空氣中到處瀰漫着奇異的香味,他們從裡面出來,兩人驚奇地發現:其它學生的興趣明顯在吃的上面,此刻正熱火朝天地忙碌着。
德拉科·馬爾福一臉厭惡地舉着一串燒焦的蘑菇走來走去,達芙妮·格林格拉斯精明地用一束野花從其他人手上換來了兩個帶泥的土豆,賈斯廷挖到了一窩甲蟲,幾個拉文克勞女生採摘着野生芹菜和蘑菇,收穫不小。哈利和羅恩路過厄尼·麥克米蘭時,看到他悄悄用變形咒將地上的石頭變成一隻兔子。
“真精彩。我想到個好主意。”羅恩讚歎地說,然後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羅恩——”
哈利喊了一聲,但羅恩已經不見了。擔心引來注意,他只能作罷,又在附近逛了了兩圈,沒發現教授的影子,於是他找到赫敏,赫敏正煩躁地對付她的蘑菇湯。
哈利飛快地朝罐子裡的東西瞥了一眼,立刻沒了食慾。
“你覺得怎麼樣?”她一臉期待地問。
“嗯——”哈利支支吾吾,“挺不錯的。”
赫敏嘆了口氣,剛想說話,這時遠處有人喊道:“發現了一條小溪,就在附近,裡面有魚!”嘩啦啦一大半學生都放下手邊的活兒計跑開了。
哈利儘量不去看眼皮子底下灰褐色的蘑菇湯,委婉地提議赫敏一起跟去看看,赫敏悲哀地望了一眼自己做的玩意兒,沒再掙扎,同意了。
哈利和赫敏沒走出幾步,就聽到有人在後面喊他們的名字。是羅恩,他抱着一個巨大的南瓜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真糟糕,走的時候被牙牙發現了,我聽到了海格和巴沙特教授說話的聲音。”
“你沒被他們看到臉吧?”哈利忐忑地問。羅恩仔細回憶一會兒,他也記不清了。
中午時,學生們狼吞虎嚥,食慾比平時好了不少。
“嘿,哈利!”就在哈利和羅恩爭搶一份土豆泥時,盧娜歡快地走過來說。她的目光在哈利手上停留幾秒鐘,好奇地問:“你那枚漂亮的戒指呢?”
“戒、戒指?”哈利嗆了一下。他驚訝地看到盧娜愉快地彎着眼睛,指了指自己左手,那裡現在空空如也。
“漂亮?”羅恩叫道。
赫敏沒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哈利心裡一沉。這是第二個注意到他手上沒帶戒指的人,有了之前的經歷,他對這個問題比較敏感。不過盧娜的關注點一如既往地和常人不同,老實說,他認爲就算有復活石的名氣加成,那枚戒指也遠遠稱不上漂亮。
它的做工很粗糙,尤其它的最後兩任主人(不算伏地魔)可能沒想過好好對待它。
“我上個星期六看到你戴了的,”盧娜肯定地說:“就在中午去禮堂吃飯的時候。當時你被很多人圍着,可能沒看到我從你身旁經過。”
“那不是我的,我還給原主人了。”哈利含糊地說。
“哦。”盧娜頗爲遺憾地說,跑去和金妮坐在一起。
哈利望着她的背影,冷不丁心裡冒出一個念頭,盧娜之前轉述費倫澤的話——她會和復活石擦肩而過。 現在看簡直完美符合馬人費倫澤的占卜結果,盧娜確實和戴着復活石戒指的自己擦肩而過。
可是鄧布利多校長已經拿到它很長時間了,是不是?哈利邊吃邊琢磨,也許在自己之前,校長和盧娜不知道‘擦肩而過’多少次了。
但哈利很快意識到,他好像很少見到鄧布利多在公開場合佩戴那枚戒指,尤其是本學期……“嘶!”他突然吸氣。
“怎麼了?”赫敏問。
“沒什麼。”哈利立刻說,他爲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訝:鄧布利多是不是有意瞞着不讓巴沙特教授知道?很久之前被他遺忘的信息此刻重新翻出來、不斷提醒他,這兩人是認識的。
傍晚,菲利克斯給在郊外暫居的狼人送去食物,並趕在晚上十點前來到三把掃帚,略微喝了一小杯後,他發現氣氛不太對。
一個臉龐線條棱角分明,有着顯眼的藍綠色眼睛的高大男人坐到他對面,同一時間,十幾雙眼睛或明或暗地投向這邊。
“海普先生,你好。”男人說。
“諾爾先生?”菲利克斯笑了笑,環顧四周,手從杯子上挪開,輕輕敲了敲桌面。“怎麼,你們這些家長湊到一起,是想說服我幫助你們的孩子轉校?你們可算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