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象發出一聲尖銳的象鳴,伏在地上,它寬闊厚重的背上跌跌撞撞翻下來七八個人,有幾個實在太累的,乾脆像是坐滑梯似的滑下來,身體在平臺上滾了兩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對於這些勇士來說,不管是在體力上還是精神上,他們都早已疲憊不堪,達到了極限。
哈利發現自己此刻連動一動都困難,從頭到腳每一塊肌肉都疼得厲害,他想擡起頭,但是脖子就像是壞掉了似的,只能斜着眼睛用餘光看人。
他看了看羅恩和赫敏,三個人的呼吸聲像是漏風的老舊風箱,這時候,羅恩突然誇張地笑了起來,他趴在地上,拳頭砰砰地砸着白色大理石平面,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看……看大象的鼻子……哈哈……就像是個鼻涕泡……”
哈利和赫敏勉強望過去,那隻非洲象正伏在地上,緩緩恢復人形,不過還是可以看到,大象的那條長鼻子末端掛着一個氣泡……哈利猜這是泡頭咒,不過……鼻涕泡?
他肩膀突然一聳一聳的,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看赫敏的樣子似乎也忍得很辛苦。
塞德里克、柯林斯和羅傑一瘸一拐地走到他們旁邊,沒有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塞德里克本來就很白,現在更是像在水裡泡了三天三夜,和吸血鬼似的。柯林斯似乎感冒了,鼻子每一次呼吸都發出斷斷續續的哨音,至於羅傑,他直接仰面躺在地上,和趴在地上的那個瓦加度勇士表演起了二重奏,打起了響亮的鼾聲。
“他累壞了……”塞德里克指了指羅傑·戴維斯,疲憊地說。“謝了,你的守護神幫了大忙。”
“我也沒什麼。”哈利彆扭地說。他不是很適應這種氣氛,忙擡起頭環顧四周——他的脖子又開始疼了,後脖頸的皮膚僵硬得像是一塊老舊的輪胎皮,“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嗎?”他咧着嘴沒話找話地問。
他看到芙蓉臉色蒼白地和一個女生說話,克魯姆陰沉着臉,他的體力好得出奇,圈着一雙腿走來走去,時不時擡起頭盯着遠處靠近的人魚侍衛。格雷維斯的臉色和克魯姆有的一拼,他瞪着一名勇士,那個勇士把臉埋在膝蓋裡。
“他應該一開始就沒有走出保護罩,估計會扣不少分,”塞德里克順着他的目光說,“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倒是你們,沒被抓住嗎?”
哈利他們搖搖頭,塞德里克的嘴角扯開一個笑容:“那你們算是幸運的了。”
“人魚很難纏?”哈利說,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有得意的成分,他偏過頭,看向高臺之外,上百隻人魚將高臺團團圍住,但他卻沒升起多少危機感。
“水裡是人魚的主場,他們有一套配合的方法。”塞德里克解釋說,“他們能用水草編織又粗又滑的繩子、套索,還有大網……每一個都是偷襲的好手——”
哈利盯着人魚的鐵灰色皮膚、墨綠色的像是水草一樣的長髮,以及渾濁的黃眼睛,不得不承認這番話有道理,他和赫敏也被偷襲了,不過就像塞德里克說的,他們足夠幸運,當時有兩個人在。
“——還有那些格林迪洛,就像是獵狗一樣緊追不捨,有人魚命令和沒有完全是兩碼事,這些格林迪洛能執行簡單的指令,比如叼着一根繩子之類的……而且越到後面,我們越是疲憊,連魔法都快用不出來了。”塞德里克搖搖頭說道。
這時,一道銀色的光亮破開水面,從黑湖上方筆直下降,“噠噠”一聲,輕輕落在平臺上。
菲利克斯環顧四周,身後張開的銀色斗篷緩緩化作晶瑩的光點,他沉穩地向衆人宣佈道:“比賽結束,各位勇士站在圓圈內,接下來將由我帶你們返回陸地。”
他揮了揮魔杖,腳下的平臺突然顫動起來,最外圈的石頭和泥沙顫抖着分離,很快,白色的大理石平臺緩緩向上升起,他們被籠罩在一個半透明的發光罩子裡,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一個放大了的保護罩。
哈利把自己的視線看向外面,他的心情格外平靜,一條條游魚像是小飛鏢一樣快速掠過,他甚至還看到了一隻綵球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碰到的那隻。
希望它不要被人魚發現,哈利發自內心地想。
拿着長矛、叉子的人魚侍衛排成兩隊,護衛在左右,跟出一段距離後,才和他們分道揚鑣。緊接着,他們就看到了頭頂不斷跳躍的波光,隨着“啵”的一聲,他們衝出了黑湖。
水上的世界光芒耀眼,燦爛無比,哈利的眼睛一陣明晃晃的刺痛,情不自禁地留下眼淚,滿腦子都是炫目的白光。
他聽到一陣喧譁,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吵,嗡嗡聲連成一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這是衆人的歡呼聲和巴掌聲。
盧多·巴格曼的聲音也適時地傳了過來——
“所有勇士安全迴歸,讓我們盡情歡呼,他們在水下待了超過四個小時!啊,我看到龐弗雷夫人已經過去了——”
他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十分低沉,像是隔了一層東西似的。
這時,菲利克斯伸出手朝着半球形的光膜輕輕一點,手指觸碰的位置迅速燃燒起來,化爲烏有。緊接着一股清新、涼爽的空氣涌進來,菲利克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朝同樣大口呼吸的勇士們微笑着說:“勇士們,我們到地方了,準備接受歡呼吧。”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震耳欲聾的尖叫聲掩蓋了,哈利從未感覺到呼吸是這麼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遠處的聲音也變得真實了,龐弗雷夫人在岸邊焦急地等待着,大理石平臺剛一靠岸,她就衝了上來。
“有人受傷嗎?”她詢問菲利克斯。
“可能有一些擦傷或是淤青,不算嚴重,他們的問題是太累了。”菲利克斯說,一邊看着橫七豎八的勇士們,有幾個鼾聲大作,周圍熱情的歡呼聲完全沒影響到他們的睡眠質量。
“呃……好吧,”龐弗雷夫人說,從她的藥箱中拿出一個細口瓶,挨個給勇士們灌着藥水,那個睡得最香的瓦加度勇士迷迷糊糊地喝完,翻個身繼續睡過去了。
龐弗雷夫人瞪着他,愣了幾秒鐘才換到下一個人。
“謝謝,龐弗雷夫人。”哈利說,嚥下口中火辣辣的液體,他和羅恩、赫敏都沒表現出抗議的表情,只爲讓龐弗雷夫人把注意力從他們身上挪開。
“提神劑,也許還加了其它東西,我嚐到了薄荷的味道。”羅恩咂咂嘴說,從他耳朵、鼻孔裡衝出一股股白色蒸汽。
岸上亂糟糟的,珀西大步走過來,死死攬着羅恩的脖子,“我要被你掐死了——珀西!”羅恩掙扎着,哈利還看到小天狼星和盧平分開人羣走過來。
赫敏有些落寞,她還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但是也許第三個項目時,她可以叫上爸爸媽媽。一張毛毯蓋在她頭上,她驚訝地看着麥格教授。
“我想你需要一個擁抱。”麥格教授說。
“哦……呃,我想是的。”赫敏抿抿脣說,輕輕和麥格教授抱了一下,余光中,看到海普教授和鄧布利多蹲在水邊,和人魚首領說話。
菲利克斯敏銳地發現她的視線,朝她笑了笑,衝她比了個大拇指。
隨後,他收回注意力,十分驚奇地看着鄧布利多口中冒出一串刺耳的聲音,那隻人魚首領也說着同樣的語言,他暗自嘀咕,這人魚不是會說英語嗎?
最後鄧布利多站直身子,“菲利克斯,我們過去和其他裁判開個碰頭會。”校長們重新聚在一起,福吉和巴格曼也趕了過來,小聲討論。
鄧布利多轉述了人魚首領告訴他們的信息——和他們只能通過勇士手腕上的手錶看到的畫面不同,人魚能提供更加立體和中立的評價。
福吉把自己擺在客觀的角度說,“這場比賽很複雜,每支隊伍都有不俗的表現,大家可以先說說值得關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