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冉冉眼中有了動容,蘭嬤嬤又說道:“其實我待你們都好像親侄女一樣的,對哪個都是一樣的栽培。偏偏有的姑娘有靈性,又有福澤,模樣俊、心境好,說不定什麼時候走運就得了哪位大人的寵幸,也算是有個歸宿。嬤嬤不希望你們到了三十歲還窩在這風月樓裡,最後只拿了遣散費回家終老。到時候你們人老珠黃,再想要找這樣的高門大戶可就沒有了。”
葉冉冉聽蘭嬤嬤長篇大論都有些頭疼了,忽地就聽到了最關鍵的一句,頓時眼睛晶亮的看着蘭嬤嬤,驚喜的問道:“嬤嬤你說我們捱到三十歲就可以拿遣散費回家?”
“啊,是啊。”蘭嬤嬤隨口應答着,見葉冉冉眼裡閃光就有些心裡發虛,真不知道這個丫頭腦子裡又想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念想。
“哈哈,那敢情好了。謝謝嬤嬤教誨,我記住了。以後姐妹間要相親相愛、互相幫助,斷然不會再有扭人家胳膊的事情發生了。”葉冉冉眉開眼笑的答應着。
其實心裡想的是:萬一我找不到穿越回去的法子,又走不出這王府,那就暫時吃幾年白飯,做幾年的米蟲,怎麼也熬到三十歲,可以拿了遣散費跑路呢。比現代的退休年齡還早了不少,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呀。
夜晚的風很靜,只是偶爾吹動一下樹梢的葉子,卻也只是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月亮悄悄的在天上移動着,透過窗櫺把地上的一塊照的雪亮,更是把那一樹枝葉的影子投在地上,隨着風動那樹影輕輕的搖擺,好似是姑娘的水袖細細的舞動。
赫連銘勳睡不着,就斜倚在牀邊愣愣的看着那一地的樹影發呆,腦子裡想起下午時傳來的消息,嘴角莫名的一彎,露出一個魅惑的笑意來。
那個叫葉冉冉的女人還真是膽大,居然把燕舞樓的盈盈都得罪了。
只是赫連銘勳現在好奇的是,如果盈盈硬要和她比試,那女人會跳一曲什麼樣的舞?會不會就像這一樹綠葉在夜風中輕輕擺舞?還是像那晚風般輕柔妙曼?
“喵嗚……”一聲貓叫,在夜裡顯得分外突兀。
赫連銘勳側目向窗口看去,就看到一隻肥碩圓滾的貓邁着“一”字步,小心翼翼的正從窗臺上走過去。或許是那貓感覺到了赫連銘勳的目光,竟然把又肥又圓的腦袋轉過來,隔窗看着赫連銘勳。
“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有什麼好的?趕緊讓我帶你回家。”赫連銘勳的耳邊清清楚楚的飄過這句話,讓他的臉色瞬間黑了幾分。大手一揮,叫了一聲“狼牙”。
“主子。”狼牙從屋檐下不顯眼的地方飄落下來,身形很輕,比那貓兒還輕。
“把那隻肥貓逮住,燉成火鍋。”赫連銘勳狠狠的嚷了一聲。
狼牙立刻飛身而去,那隻貓似乎也感覺到了厄運的來臨,身子一輕向前竄去,似乎是想要上樹逃走,但它那一身的肥肉遠沒有狼牙的身手更好,才躍起沒有多高,就被狼牙單手捉住了。
“喵嗚!”那肥貓後頸的軟皮被抓個正着,大聲的叫着一臉的憤憤,可後頸是貓兒的死穴,被揪住任憑它如何掙扎或是抓撓都不能掙脫了,也傷不了狼牙的一分一毫,就只能炸了毛似的繼續叫着,瞪着一雙滾圓的眼睛看着赫連銘勳。
“算了,一隻畜生而已。關起來吧。”赫連銘勳被那貓瞪的不自在,又想想惹自己煩心的其實另有其人,可真是不關這貓的事了。何況自己又不愛吃貓肉,只得一揮手,讓狼牙把那隻肥貓拎走。
看着狼牙手裡提着仍然掙扎不休的貓躍房而去,赫連銘勳還不忘補充一句:“別餓死了,記得找人飼餵着。”
“是。”狼牙應了一聲就跳進了一個院子不見了,可只有狼牙自己知道,現在心裡多麼不情願。
他是王爺的影衛,不是負責送人回家的腳力,更不是負責捉貓、養貓的雜役。似乎從某個討厭的女人來了之後,他這兩天做了太多和影衛無關的事情了。不行,以後這樣的事情得讓鷹翼去做。
葉冉冉今天再醒來已經過了吃早飯的時間,那個葉寧兒沒來叫自己起牀,就連整個風月樓都是靜悄悄的。
葉冉冉發現自己從穿越之後就是閒雜人等了,貌似每天不用工作也有飯吃的日子也不錯,比之前熬夜拍戲,只等着盒飯的日子要好多了。
何況昨天聽蘭嬤嬤說到過了三十歲就能拿退休金遣散費,葉冉冉忽然就覺得希望就在眼前呀。反正古代、現代哪裡都是活着,能回去更好,不能回去先當作旅遊好了,反正這王府花園比故宮漂亮。
優哉遊哉的下樓,葉冉冉琢磨着今天該做點什麼。試試溜出王府,瞧一瞧古代的生活環境嗎?還是真的來個王府一日遊,在這裡先觀個景,回頭找個有亭有橋、水榭花鳥兼有的地方再睡個午覺嗎?
可來到一樓大廳,葉冉冉就發現情況有變。那二十幾個姑娘一字排開站在大廳裡,卻鴉雀無聲。難怪葉冉冉醒來連個人說話都沒有,敢情都戳在這裡呢。
聽到葉冉冉的腳步聲響起,那些姑娘們都悄悄的回頭,但沒人敢有大動作,只是有人側目,有人斜視,仍舊沒人敢說話,眼神裡卻都是幸災樂禍的神情。
這是蝦米情況?
葉冉冉一時好奇,又滿心的懵懂,不知道這些姑娘唱的是哪一齣。正在想着,就聽到門外一聲咳嗽,隨即一個瘦削的老頭走了進來。
那老頭該是有多瘦啊,就好像是一根竹竿挑着一件長衫似的。可就算如此消瘦的身形卻挺的筆直,一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視線淡漠的向衆人掃視過來,最後落在葉冉冉的身上,葉冉冉忽然就是一個激靈。
“岑師傅好!”那些姑娘們畢恭畢敬的俯身施禮。那瘦老頭只不過捻着鬍子微微點頭,隨即又是一聲咳嗽,纔在一張桌子後面坐了下來。
只是那老頭坐着好半天不動,也不說話,就只是眼望着門口應該是在等着什麼。葉冉冉好奇,雖然沒有和那些姑娘們站在一處,卻也貼着樓梯邊上站好,一樣的向門口看去。
直到腳步聲響起,葉冉冉就看到先進來兩個青衣的雜役,擡着一張花梨木的條桌進來;接着又是依次幾個雜役擺着圓凳、香案進來擺好。最後纔是兩個十來歲的小童,一樣的青衣小帽,卻長的十分俊俏,眼睛裡都透着靈氣。
其中一個懷裡抱着一隻瑪瑙香爐,進門將香爐放在香案上點了起來,另外一個懷裡抱着一個長條形的物事,乍一看是個匣子,放下打開了葉冉冉纔看明白,那是一個琴盒,裡面裝的是一把古色古香的瑤琴。
這老頭是誰呀,這麼大的排場?葉冉冉心裡詫異,愣愣的又看向了那個岑師傅,正好那老頭也向葉冉冉看了過來,兩人視線一碰,葉冉冉就感覺到那老頭的眼底有着一股冷漠的氣勢,很是逼人。
等那兩個童子將瑤琴擺好,香爐裡的薰香也飄出一股淡然的香氣,那老頭才又咳嗽一聲,站起身來到瑤琴後做好,左手撫琴,右手彈撥幾下,然後又反覆的調試着,直到最後把琴音定準,卻自始自終一句話都不曾說。
葉冉冉心裡更奇怪的是竟然不見蘭嬤嬤的影子。若是平時,有個這麼大陣仗的人物駕到,蘭嬤嬤不是應該一臉恭維的在左右伺候着嗎?現在怎麼卻不見人。
葉冉冉正使勁兒的琢磨着,忽然就聽到琴音響起。那琴聲猶如湍急的溪水,又似跳躍的游魚,彷彿激盪迴旋、又轉而溪流娟娟;時而張揚高亢、時而低沉委婉,但是聽那曲子竟然可以將人帶入一片盎然生機的大自然之中。葉冉冉擡頭一看,就見那如此優美的琴聲竟然就是那個瘦削的老頭彈奏出來的。
只見他指尖飛舞,猶如在琴絃上跳着優雅的舞蹈,那雙大手雖然細瘦無肉,但靈活的好像就是那跳動的游魚在水波中嬉戲;又似輕盈的鳥兒在樹林間飛舞。
一時間,葉冉冉被那琴聲吸引了,竟然把滿心的好奇都拋開了,只剩下細心的聆聽,深受感染。
“錚……”的一聲響,瑤琴最後的尾音就像是溪水奔入了大河,那優美的旋律雖然最後消失不見,卻使人感覺那綿長不息的滔滔河水才更引入遐想,心中激憤。
“這一曲是老夫新作的,你們誰聽懂了?”那位岑師傅終於開口講話,聲音有些暗啞,也難怪他總是咳嗽了;又帶着點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口音,但語調舒緩平和,有着一種自然的穿透力,帶着厚重的威嚴。
那二十多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卻仍舊無人開口。別說開口,就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是把頭又低了幾分。
岑師傅的眼神在那些姑娘臉上一一看過去,最後才轉開視線,看向了葉冉冉。似乎是微微遲疑了一下,纔開口問道:“你剛纔聽的仔細,可曾聽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