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冉冉這纔想起蘭嬤嬤說過,凡是新來的都做四季的衣裳兩套,外加兩雙新鞋。可她倒不是認爲自己多麼榮耀,忙擺了擺手:“我還以爲是因爲你的關係呢。你我都是新來的,是不是你有福分讓主子高興,叫管家來做了衣裳?”
方茗兒聽葉冉冉這麼一說,心下突然一動,一張漂亮的小臉頓時紅了。低下頭去捏着衣角,懦懦的說了一句:“怎麼會呢?我也不過才見過王爺兩次……”頓了頓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嫣然一笑,自言自語道:“我倒是忘了,還沒和王爺道謝呢。”
葉冉冉見方茗兒這樣一副小女兒動情的模樣,想起那位王爺妖媚俊朗的一張臉,倒是暗自“嘖嘖”,想來追星自古就有啊,不然怎麼就惹得少女懷春呢。
方茗兒自顧自的捏了半天衣角,這纔回過神來,見葉冉冉看着她笑,小臉又是一紅,馬上親熱的問道:“我能坐下和姐姐說說話嗎?我新來這裡都不認得其他姐妹,只見着今天姐姐威風了,所以私下想要來親近一下。”
葉冉冉心裡暗笑,敢情是因爲自己早上下馬威,把其他姑娘鎮住了,這個方茗兒多半也是因爲新來的心裡膽怯,找自己來做個靠山。
又看了一眼方茗兒那張如此年輕的臉蛋,想着她竟然有這樣的心機,卻也是不容易了。現代十六、七歲的少女大概剛上高中吧,哪裡想到這麼多算計。
想到這裡,葉冉冉拍了拍牀邊:“坐吧,正好我這裡有梅子,一起吃呀。”說完還笑嘻嘻的拉了方茗兒一把,把手的蜜、汁梅子也遞了過去。
方茗兒不好意思推拒,恐怕顯得見外了,又不好意思多吃,只用指尖捏了一顆梅子放在嘴裡,說了一聲:“真是好吃,謝謝姐姐了。”
“謝什麼。你說剛剛謝謝王爺又是什麼意思?”反正閒着沒事,葉冉冉倒是突然八卦起來。
“我是王爺鬧市上救起來的,有惡霸強娶我進門,王爺正好路過,叫阿文大人拿了十兩黃金贖身的。”方茗兒說完嘆了口氣,卻又抽泣了兩聲,像是要哭似的,繼而再說話,連聲音裡都帶着幾分的哭腔:“可憐我爹孃死的早,我嬸子都不比外人親近,竟然將我賣了。若不是王爺仗義相救,只怕我今天就在火坑裡了。”
“呃,還真是悽慘啊。”葉冉冉嘴角一抽,附和着嘆了一聲。把方茗兒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只得拍拍她的小手,也算是一番安慰了。
可這樣苦情的戲碼,葉冉冉聽着咋這麼耳熟呢?敢情那位恭親王還有這樣的英雄救美時候。這整個風月樓裡有多少個姑娘,是不是就有多少段佳話了?
“我也坐了不少時候了,姐姐歇着吧。”方茗兒從葉冉冉的口氣裡聽出些敷衍來,竟然乖巧的立刻起身要走。
這樣懂得察言觀色倒是讓葉冉冉這個二十來歲、讀過大學的人有些自愧不如了。真心不知道古代的女人是不是都這樣早熟,又精於算計;要真是這樣,自己只怕就得前後多思量幾番了。
方茗兒走了好一會兒葉冉冉纔有了睏意,躺在牀上又把穿越的事情反覆想了幾遍,琢磨着明兒個是不是還得去找那隻肥貓,然後才沉沉的睡着了。
這一覺睡到了肚子又餓,聽到“篤篤”的敲門聲葉冉冉纔起來,這次卻是不緊不慢的穿了鞋子過去開門。一開門就看到門口站着的是昨天的那個葉寧兒。想來是葉寧兒昨天給葉冉冉打的怕了,答應了每天叫葉冉冉起來吃飯,竟然還當真了。
葉寧兒見葉冉冉仍舊是睡眼惺忪,一副慵懶的模樣,眼底微微閃過一絲的不屑。可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叫了一聲“姐姐。”
葉冉冉倒是大度的一笑,全然沒有把昨天被葉寧兒使壞的事情放在心上。揉了揉眼睛說道:“謝謝你啦,不然我還睡着,準誤了早飯的時間。”
其實葉冉冉也知道葉寧兒來叫自己有多麼的不情不願,而自己也不是仗勢欺人的主兒,不會得理不饒人的。
何況自己在這古代還算是外來人,總不能依仗着蘭嬤嬤的面子真的就飛揚跋扈。那樣樹敵太多,只怕總有被算計的一天。自己一個人能鬥都過二十幾個姑娘嗎?
葉寧兒見葉冉冉這笑容倒是楞了一下,沒見她對自己冷嘲熱諷本來就奇怪,現在從葉冉冉臉上真心見不着那種勝者的傲氣,心裡倒是頓時鬆了下來。
“你先去吧,我洗把臉就去。”葉冉冉口氣仍舊柔和。
倒是把葉寧兒弄的一頭霧水加心有愧疚。昨天的事情葉寧兒知道是自己不對,又是吳媚兒出的主意,雖然被摔了一下,卻也算是咎由自取。
葉寧兒想通了,對葉冉冉的惱恨反而小了,暗自裡倒是有些討厭那個拉自己下水,關鍵時候又縮着不出頭的吳媚兒了。
再想想,昨天自己當衆出醜,只惹的大家鬨堂一笑,那個吳媚兒到現在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心裡更是彆扭。反而是葉冉冉對自己的笑意很是真誠,相比之下好壞立辨。
葉寧兒索性等在門口說:“不急,我等你一起吧。”
“也行,我馬上就好。”葉冉冉心寬,見葉寧兒又不像是算計自己的樣子,笑眯眯的轉身去洗臉,繼而還拉着葉寧兒一起下了樓。
見昨天兩人還是一個被算計,一個捱了打,今天竟然手牽手一起下樓,飯堂裡的那些姑娘難免不會竊竊私語。
葉寧兒又有些不自在,慌忙的脫開葉冉冉的手,尋着個地方坐下,倒是葉冉冉仍舊自己一個人坐在一張桌上,目不斜視,不去理會這裡人的話。
反正嘴長在別人臉上,說說也不會少了自己一塊肉。葉冉冉不管她們說什麼,自己只管悶頭吃飯。
飯堂裡的姑娘們都正在暗自計算着葉冉冉,蘭嬤嬤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兩個婆子,手裡都捧着包袱。進來放在一張桌上打開,竟然是兩大摞的新衣裳。
“姑娘們福氣啦,昨天裁縫師傅連夜把衣服趕出來,今兒一早就送來啦。大家先試試合身不,哪裡不好還可以改動。”蘭嬤嬤說完,叫那兩個婆子按照衣角上縫的一條白布念着名字,逐一的發了下去。
可所有人的衣服都發了,就連同是新人的方茗兒的衣服、鞋子都分派了,也沒叫着葉冉冉的名字。
頓時,那些個姑娘們又嘀咕起來。有的冷嘲熱諷,有的幸災樂禍;還有人直看着葉冉冉那扯去下襬,只到膝蓋的裙子訕笑着。
“葉冉冉,你的衣服叫喜梅送到樓上了。”蘭嬤嬤眉眼一斜,聲音不高不低,卻是把大家的猜忌都堵了回去。
何況別人都是念着名字自己來領的,只有葉冉冉的衣服是單獨差喜梅送到樓上的,這其中又有不同,自然惹得剛纔訕笑的側目、譏諷的妒恨起來。
“哦,那就謝過蘭嬤嬤了。”葉冉冉撇下嘴,心裡想着:蘭嬤嬤呀,你卻偏要讓我這麼樹敵嗎?
可葉冉冉不知道,其實這也是蘭嬤嬤的高明之處。
在王府裡混的久了,蘭嬤嬤自然想要爬的更高。只是她心裡也明白,這些姑娘個個年輕漂亮、心機又足,也說不定哪天有人就攀附了高枝。而葉冉冉無疑算是這其中最有希望的一個。
但蘭嬤嬤也想到葉冉冉爬的快,只怕心氣就高了。真怕她哪天把自己都踩在腳下,自己可不是一番栽培反倒被算計了嘛。
所以蘭嬤嬤自然就打算着,一邊幫扶着葉冉冉,做足了面子;卻給她招來這些姑娘的記恨,不會讓葉冉冉一人得意就是了。等到這些姑娘將葉冉冉踩的狠了自己再幫扶她一把,葉冉冉肯定對自己又一番感激?
可這些算計蘭嬤嬤自然不會表露出來,葉冉冉一個現代人又不深知這高門深府的算計,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其中的奧妙來,只是覺得這樣當衆出風頭不好。
“恭喜姐姐了,等下定要讓我看看你的新衣服。”衆人中只有方茗兒笑着來到了葉冉冉近前,竟然是句恭喜的話兒。
“你的衣服也很漂亮啊,這些顏色都好。”葉冉冉看了一眼方茗兒懷裡抱着的一疊衣服和兩雙繡花鞋,發現盡是大紅大綠的顏色,還有團繡的花卉、喜鵲,乍一看有些俗氣,可還是應景的讚了一句。
“謝謝姐姐了。”方茗兒眉花眼笑的聽着葉冉冉的讚美,很開心的樣子。隨即往葉冉冉旁邊的位置上一坐,倒是顯得熟絡了不少。
“行了,吃飯吧,飯後衣服都試試,哪裡不合適報上來就好。”蘭嬤嬤掃了衆位姑娘一眼,扭着腰轉身走了。只剩下那些姑娘把眼神都投向了葉冉冉和方茗兒那張桌子。
“茗兒,我吃飽了,回頭見。”就算不在意衆人的眼光,可總是有人盯着吃飯還是不怎麼舒服。葉冉冉索性快些吃完了把碗一推,起身就走。
“姐姐真是心急,是急着上樓試衣服吧。”方茗兒看似隨意的一句玩笑,讓衆人的視線又落在了葉冉冉的身上,那眼神也更爲的妒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