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張曦給李璲使勁的描述江南的風光,意思明顯是勾搭李璲和他一起去遊玩,又說那裡東西便宜連揚州青樓裡的歌妓都比長安的清秀些,這裡的胡姬雖然妖嬈開放,但還是缺少了矜持中的溫柔。李璲立刻嘲笑他是脫了褲子放屁……
話題轉移到江南田多人少的環境,張曦誇張的感慨那是投資的好出去,若是購得江南便宜糧到關中來販賣一定賺不少差價!李璲心知這貨哪裡懂得生意,只說一句“千里迢迢販運人吃馬喂的開銷從哪兒出”就讓張曦啞火了。
其實李璲知道這位肌肉型男不過想拉着自己,以青樓中同榻而共眠一女的交情,順便也就等於傍上個取款機。李璲暗暗發誓今後同這廝走得遠些……哦不,再近些!
國子監今天算是過年!張燈結綵淨水潑街,只不過看在李璲眼裡實在不算隆重,畢竟連霓虹燈都沒有一根。李璲在路上已經想了好幾套說辭,若是有儒生跳出來挑戰對對子搞個下馬威啥的該怎麼辦,沒想到白準備了,這些儒生除了震天響的恭維聲就沒別的。
也難怪,有李璲的三個對子在那兒擺着呢,誰那麼不要臉?在沒對上李璲的對子之前,暫時是不會有人向李璲出對子的了。這種夾道歡迎的狀態讓李璲還是很享受,但頂到國子監大門口有一羣白頭翁堵住,李璲不得不下馬,隱藏自己的不屑在至聖先師像前行禮裝裝樣子,獲得一片稱讚。只有張曦知道李璲彎腰時,眼神卻到處瞟着周圍幾個特別清秀的學子,輕易透視出人家的身材是女扮男裝的。
燕國公張說笑意盈盈,聯杯茶都沒打算給李璲,就腆着臉請教道:“殿下高才名滿京城,聯句上的造詣令國子監汗顏,今日冒昧相請,還望殿下莫要自珍,將學習聯句的法門不吝賜教纔好。”這哪裡是請求,分明是命令。
一旁有國子監祭酒也隨意的拱拱手道:“是啊是啊,爲了我大唐學子們能共同進益,殿下就請登臺講授吧!”哪裡是讓李璲講授,語氣分明是想讓李璲登臺出醜。
李璲有些皺眉,按理說以張曦這層關係張說不該對自己如此態度,何況自己還是親王,這老傢伙活膩了不成?但眼光橫掃後發現,一羣老學究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李璲頓時明白了:古代的儒生把名聲學問看得比性命都重要,何況親情算什麼?交情更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東西。
李璲暗想那就徹底打掉你們的驕傲,於是淡淡的道:“承蒙各位前輩瞧得起本王,指點天下學子聯句確實功德不小,古人說立身、立功、立言、立德,本王既然創造製糖釀酒之法太極健體之術在前,算是立個小功,那今日也不妨將獨創的聯句之學拿出來分享,這一套聯句的教化集成本王命名爲《儀王對韻經》,算是立個小言好了。”
敢用“經”字?這話說的極爲大言不慚了,儒家講究立身、立功、立言、立德都做到了就是聖人!李璲是親王,就算打架鬥毆過,誰敢真的當衆說他立身不正?現在人家號稱自己編寫了一本教化萬民的書,還大公無私的當衆拿出來,那不是立德是什麼……如今站在國子監門口難不成這是來討封的?當着孔子牌位封自己是聖人啊!
張說等人頓時有種引狼入室的感覺,還不知如何駁斥的時候,李璲已經站在高臺上,此刻心裡萬分感激應試教育中小學時打下的基礎,開始背誦清朝人李漁的著作:“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江東。人間清暑殿,天上廣寒宮。兩岸曉煙楊柳綠,一園春雨杏花紅。兩鬢風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煙雨,溪邊晚釣之翁……
……秦對趙,越對吳,釣客對耕夫。箕裘對杖履,杞梓對桑榆。天欲曉,日將晡,狡兔對妖狐。讀書甘刺股,煮粥惜焚須。韓信武能平四海,左思文足賦三都。嘉遁幽人,適志竹籬茅舍;勝遊公子,玩情柳陌花衢……
……姚對宋,柳對顏,賞善對懲奸。愁中對夢裡,巧慧對癡頑。孔北海,謝東山,使越對徵蠻,淫聲聞濮上,離曲聽陽關。驍將袍披仁貴白,小兒衣着老萊斑。茅舍無人,難卻塵埃生榻上;竹亭有客,尚留風月在窗間。”
李璲從一東韻緩緩的背到十五刪韻爲止,每一韻挑了一段,但僅僅是這個節選版已經讓臺下士子們如癡如醉了!更多的人有種吐血的衝動,還給不給別人活路了?儀王殿下這是要窮盡所有對聯的題材集大成嗎!
張說等老頭子更是萬念俱灰,剛纔想要駁斥李璲不尊先賢的想法更是拋卻了!人家編出了這一本如同規章制度般的《儀王對韻經》,你們憑什麼壓人家一頭?大家都是有學問的人,李璲這些對聯中幾乎每一句都有出處用典,夠你學一輩子的東西人家隨口拋灑,這得是多大的學問?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博古通今到這個地步你還能怎麼指責?
在所有人還沉浸在那鴻篇鉅製中時,李璲卻更加狂妄的讓人崩潰了!李璲喝口酒潤潤喉道:“本王獻醜了,呵呵,這部《儀王對韻經》湊字而已,不盡完美之處甚多,還望各位手下留情,批駁可以,千萬莫要刪改,畢竟是本王心血之作希望全文流傳後世纔好,別重蹈了《詩經》被焚盡的悲劇啊!”
李璲轉身就走,絲毫不管身後衆儒生的驚恐。孔丘依自己一人喜好將《詩經》三千首刪得只剩三百首,其罪不下於秦始皇焚書坑儒,這件事是儒門的忌諱,李璲當中挑破傷疤,如同打臉!可偏偏說的又是事實,無法反駁。
“恭送殿下!”看着李璲離去,國子監祭酒轉身對幾位同僚皺眉問道:“如今奈何?”
“當然是記錄、謄寫、版印了!還能如何?畢竟這部著作還是真的足以奉行教化的。”張說長嘆一聲頹然的返回內院。剩下場中年輕學子們可是聽不出高層的話裡有話,一個個激動的已經開始尋章摘句、給旁人講解《儀王對韻經》中每一句的典故,崇拜之、感慨之、尊奉之……互相爭論之!
遠離國子監那條街張曦才怯怯的問:“到底哪兒學來的?跟爲兄說實話!背那麼長的書你用了多久啊?一年還是幾輩子?”在李璲怒視圓瞪中,張曦毫無懼意繼續調侃:“璲弟你現在是不是特得意?估計明早你在長安城裡就比公孫大娘還紅了!”
“呸!你會不會說人話?”李璲有掐死他的衝動,雖然自己確實是抄襲,但你丫又沒證據怎麼能一口咬定?還拿親王比舞姬,靠之……李璲撅嘴高傲的說:“剛剛粉嘟嚕,算不得紅!什麼時候讓你祖父把我的造像立在國子監門口再說!”張曦一個縮脖嚇得趕緊閉嘴,心道你還真夠大逆不道了什麼都敢說啊。
等回到王府,李璲泡在水汽蒸騰的浴桶裡,想的卻是:一定得把自己的才名砸瓷實……哦,好舒服!古人採用泡澡的而不是淋浴的辦法,還真是有道理,只不過得有人旁邊伺候着加熱水,估計普通百姓沒條件天天洗澡,就是府裡的侍從也都臭不可聞的!唉,不行,有時間我得給大唐發明個簡便淋浴……吃一顆茗煙遞過來的葡萄,把淋浴的事兒放一放,接着想對聯。
長安士子對聯句爆發最大熱情的日子裡,李璲的思路又已經跳躍到下一步計劃裡去了。和張曦的一句戲言,讓李璲突然萌發了真的把自己塑造爲聖人的遠大理想……佔領人們的思想啊,遠比佔領他們的土地更有持久力!那些自封爲聖人的傢伙不就都是這麼幹的嗎……從娃娃抓起!承諾司馬承禎遍地開學府的事兒還沒啓動呢,可一切需要金錢做基礎啊,辦教育最是耗費巨大的,看來釀酒那種小打小鬧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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