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十二弟想要在海外建國麼?大唐的皇位爭奪纔剛開始啊,鹿死誰手還不一定,現在就放棄遠離嗎……李琮心裡這樣想着,可是身邊只有個小青年章智榮,又不熟,沒法說出口,李琮理順了言語只能拐彎兒問:“你的院長可說明了要把那裡如何發展?”
章智榮是剛剛被李璲質問‘建國’二字的,如今自己剛提起儀王想佔住那個地方的話,慶王殿下的眉頭就鎖緊了,所謂‘如何發展’云云無外乎兩件事兒可做:打下來、守衛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但慶王和儀王是親兄弟,自然不會寫奏章捕風捉影的參劾一本謀逆大罪,那慶王的意思,自然就是沒看到那麼高的藍圖而爲弟弟感到可惜了。
知道了是慶王想叉了,所以章智榮解釋道:“那是個海運貿易的咽喉啊,大殿下,學生以爲院長要我們抓住那個地方作爲一個後院兒,將會日進斗金、囤積的財富將富可敵國!將來在大唐做什麼事兒還不是都得用錢麼,呵呵,先攢些,越多越好啊!”
“這話倒是對,不過……”李琮昂起頭若有所思,終歸謹慎的習慣已經深入骨髓,緩緩吐出:“期待是美好的,可施行起來哪有那麼容易呢,唉,想佔就佔麼?一片荒地自然好建城,若是當地已經有個權力的話,咱們又該如何?”
“大殿下多慮了,這纔不是事兒呢!”章智榮自從戰艦出了長江口就滿臉春風,纖細的胳膊揮舞着笑道:“您不會是想和當地人合議或者貿易吧?您不妨到底艙去查看一番,依學生對院長的瞭解,貨艙裡肯定沒裝載什麼禮物,我猜肯定是大量的連弩箭、雷火彈、百鍊鋼刀!”
章智榮斬釘截鐵的說一個名稱就看慶王激靈一下,等刀字說完,李琮背後已經用手扶住桌案了,倒抽一口冷氣,呆呆的喃喃道:“啊?你是說,璲弟的意思就是……”
兩人之間好像出現了一副虛擬的畫面,放電影般演繹着屍山血海!此刻剛好戰艦又拉響了一聲響鼻兒,‘嗚……’長長的好似從這副畫面裡流出來的,那是戰鬥的號角。章智榮嘿嘿笑着,徹底落實道:“您猜對了,談什麼談啊,哪兒有那個耐心,就是霹靂手段唄!”章智榮拍拍手,踅摸着茶杯給慶王斟上遞過去。
李琮抿了一小口,壓了壓驚似的吞嚥,之後說:“可後面那些走舸不都是貨船麼?”李琮說這話自己都沒底氣……那些走舸都是貨船,對啊,那些貨船可也都是走舸啊!
章智榮推開舷窗,眯着眼往後看了看那些走舸,心裡默算着同時手指還掐算着,認真勁兒上來好半天,才興奮的回話:“看吃水線那麼淺,想必也沒什麼貨物,嘿嘿,院長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些是貨船不假,只不過是用來往回運東西的,不是用來運走東西的!”
“唉,我這個十二弟啊,想必是屬貔貅的……”李琮釋然的說,想想自己寶貝弟弟的名聲,免不了苦笑起來,很沒轍的說:“本王還多明白了一件事,之所以用走舸做貨船,想必也是因爲走舸本身也是戰船的一種,是不是?”
“殿下英明!”章智榮看聊得差不多了,躬身退出這間船艙,自己還有很多事兒要去抓緊呢,比如,和那十六個同學兼屬下研究研究防蚊蟲叮咬的藥劑。
說起來這不是一支遠洋船隊,因爲儀王已經規定好了線路,按後世的話說,就是不入深海而只在近海大陸架區域探查,除了趟一條安全的航線外,最主要的就是在崖州、南沙、新加坡建立據點,起到補給接力的作用,當然,如果有誰不自量力想摸摸老虎屁股,也不在意順便剿匪。
這個令儀王關注的學生暫時平息了,另一個更令儀王關注的學生可就又活躍起來。
大唐皇帝的御駕掀起的煙塵還沒有散盡,新修的水泥路上已經被更浩瀚的車馬佔據,商賈們最大的驚奇就是平坦,無論多麼沉重的貨物都不能在路面上軋出溝壑,悠遠的水泥路直通天邊之城,大家懷着朝聖的心涌向江寧!
有些人未到江寧就兩手空空了,不是遇到歹徒,而是每隔百里都在路基旁延伸出方圓一頃地的水泥平臺,平臺上酒肆、茶樓鱗次櫛比,客舍、集市交相輝映,很可能在歇腳的過程中就把買賣做完了!但聰明人當然不會就此打道回府,貨物沒了,車上換成了錢帛,繼續前行,前方的再走百里外的市鎮很可能有家鄉需要的貨物呢,那就再換成貨好了。
江寧城就像是個巨大的獵狐者,由遠及近每隔百里灑下一枚糖果,最終把狡猾的狐狸們吸引到長江邊那個沒有圍牆的網中。儀王聰明的地方就在於此,沿途每個新築的市鎮中最大的三家館所,除了儀王的鏢局、超市之外,那就數當地州縣的刺史、縣令家的酒樓了!
李璲特意如此設計,一是把沿途的官員當作螞蚱都串在了自己這根繩子上,二是地方官自己的買賣在此,那秩序管理、防火防盜的工作他們自然會主動管起來,三是儀王府把持鏢局專營的同時,放開其它產業的經營,用酒樓業的利潤換取各地方官給水泥路沿線的免稅政策。
最後,把路橋費的收費站就設在這些節點上,這是當初承諾給與那些水泥工坊主的。但所收的過路費要有一半拿出來繼續修路——從每隔百里的這個節點上向兩側州縣延伸百里,支路不用像主路那麼寬闊,把更多鄉鎮的物產順利輸入到這條貿易帶上就好。
一場造福同時造富的運動悄然興起,但幾家歡樂幾家愁,水泥路沿線是從官商開店到小老百姓挑擔擺攤都賺錢了,不在水泥路周邊、甚至被水泥路故意冷落避開的地方可就越發冷清了。
尤其像轉運使司衙門,那是以水運爲生的,以前在河道上絡繹不絕的商船現在稀稀落落了,因爲水運以前比陸運快,沒有車輪陷於泥濘的尷尬,運河大道上也沒有山匪的危險,缺點是碼頭裝卸貨物很麻煩,交付轉運使司的保安稅負也不便宜……現在水泥路的出現一切都解決了!更方便、更快捷、路橋費更便宜、直達各州縣或者在路上就交易完畢……轉運使司的財路被連根兒刨了。
韋見素病倒了,這半年來躺在牀上喝藥就沒好過,上次孤注一擲搞房地產,賠了本不說,被拆遷的百姓一紙訴狀告到了儀王那裡,不光錢的事兒啊,韋家的名聲比天大,該死的儀王就偏偏沒讓自己賠錢,而是用報紙漫天轟炸式的口誅筆伐!
直接的結果,就是許多世家都躲着韋家走,以前有生意往來的現在看出眉眼了就見風使舵,不光是和韋家斷絕生意往來那麼簡單,這些勢利小人甚至不斷的故意坑騙韋家,蟻多咬死象啊!儀王啊你太狠了……
這不光是韋家的生死關頭,韋家本身還是忠王一系的錢袋子,不能癟啊,京城裡已經催了好幾次,今年巴結各個重臣皇親的節禮、孝敬可都等着花銷呢,韋家的錢庫快要搬空了!忠王李璵上個月來信說,讓我在水泥路上分一杯羹?忠王竟然天真到認爲他弟弟儀王的羹是那麼好分的嗎!
韋見素終於在劇烈的咳嗽中從牀上竄起來,一把掀掉腦門上的冷布,恨聲自語:“你要釜底抽薪,可就別怪我抱薪救火了!”韋見素再不是謹小慎微的老頭子,危難之際,看來只有使用那個周漓珂提出的最後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