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學院的廣場上人煙散盡,工學院的大門加裝了三道,但並不等於工學院要就此平靜。因爲李璲常駐了下來,一方面盯着那些不甘寂寞的學子真的在工坊裡做苦力,另一方面盯着水泥試驗室研究快速成型的新技術。
上一次召集的那幾個瓷器工坊掌櫃是給與了最普通水泥的配方的,古代人有一個好處,就是對秘方的態度!絕對的父傳子、不二耳,無論落魄的餓死還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會把秘方交出去。
但李璲還是不放心,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咱們這個民族什麼時候都不缺漢奸的。所以李璲做了精心的安排,那幾位掌櫃進入工坊就儘量少拋頭露面吧,他們的子女都到學院裡學習,更有墨鷹衛的人隨時守護。而以後將要參與修路的全國各地的商人,將休想得到水泥的技術。
雖然很多慕名而來的瓷器工坊掌櫃悻悻然,但更多的挖沙、碎石的工坊被儀王奉爲了座上賓。是的,儀王府的籌劃就是販賣水泥成品,讓那些掌握某一地沙石生意的商人自行調配混凝土!這些商人受寵若驚啊,要知道原本沙石屬於不起眼的小生意,沒什麼需求量的,但現在神奇的儀王殿下說有!這是真正的點石成金手啊,而這隻手這次選中了我們……沙石商人將成爲這一批造富神話。
而李璲的想法可沒那麼簡單,那些大家族的生意能少牽連就少牽連,要想顛覆已有的利益集團,就得扶持新的利益集團!讓這些小商人成長爲大商人,同時緊密團結在儀王府的麾下,同樣屬於籠絡別人還沒籠絡的人羣,這是當初王叔李禕和嶽祖父蕭嵩給李璲定下的根本策略。
但那些沙石商人徘徊在工學院門口,越聚越多卻久久不敢走進來,都是內心存着相同的疑問:修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兒,可我們怎麼賺錢呢?既然儀王府的宣傳冊上還說了是向我們出售水泥,那就是要賣錢的,斷不會再掏錢買回混凝土吧?
穩坐在工學院裡的李璲,聽着侍衛稟報大門外的情形,感覺拖延了這麼久也實在是差不多了,這才整理好衣冠飄飄然主動出來現身。當工學院的大門嘎啦啦敞開,山腳下密密麻麻的小商人全都轉過頭來,順着高聳的石階往上望去,那紫袍金帶的昂揚身影高高在上,兩列黃蜂衛持戟站隊,不少人想着盼着、真見到了卻腿肚子轉筋。
“在商言商,今日本王邀請大家來是爲了買賣,你情我願的事兒並非官府攤派,呵呵,有興趣的掌櫃們這就請上來敘話吧!”李璲稍稍一閃身,做個請的手勢,語氣極爲和善,但誰都知道那分明就是脫褲子放屁,你要是真的在商言商,沒事兒擺這麼大陣仗幹什麼?站在百級石階之上俯視着說‘請’字,和拿槍指着有什麼區別?
但沒人敢有異議,哪怕是儀王虛僞,對於這些最卑賤的小商人,能客氣兩句虛僞的話已經很不容易了!衆人只能感激的整齊向十丈高處躬身行禮,口稱“見過殿下”,然後整理衣冠、揮撣袍袖、排好四列縱隊、小心的低頭趨步拾階而上。
攀爬寬闊的一百零八級漢白玉石階後,等上到了真正大門前的平臺,衆人再次被震撼住了……門前懸掛着一副巨大的江山社稷圖!揉揉昏黃的老眼仔細辨認,那圖上每一個黑點標着一個州府名,但不全,基本只在從江寧散出的四條線上。這樣看來,那黃色線條就是代表山川了,衆人很快分辨出太行、崑崙、秦嶺、南粵;那綠色線條就是代表江河了,看最粗的兩條,衆人第一次知道是黃河和長江原來是這樣的走勢。
走上來一個就震撼到一個,都想往前擠擠看清楚些,哪怕這圖寬闊的擋住了整個工學院大門,還是恨不得趴在上面纔好。但儀王殿下站在圖前一丈外,誰也不敢越過去。等到數百人都聚到院門前平臺上,李璲微笑開口:“本王的點石成金術都藏在這扇門的後面,就不請衆位進內奉茶了,呵呵,還望見諒呀。”
李璲抱拳一個羅圈揖,聽到整齊劃一的回禮說“不敢”,但很滿意這些人的表情出賣了他們興奮的內心,你越是說有秘密不能看,越是令人更有欲求更相信真有。李璲很欣慰,目的達到了一半兒了,接下來說道:“時間就是金錢呀,本王就不客氣閒聊耽誤大家啦,想必能來的也都瞭解了本王的構思,現在本王規劃的水泥路涉及的州府就在這張圖上,呵呵,哪位有興趣就留下,沒興趣或者暫時夠不着這四條線的,本王在這裡先賠禮了。”
李璲稍稍欠身一躬,但這羣人沒一個退場的……好嘛,上千裡趕來聽一句話就走?誰傻啊!就算自己的生意不在這些規劃中的州府,難道自己不能和別人合資、合作麼?這點兒小技巧是個商人就想的到……衆人互相觀望着,自己絕對不走,但絕對希望別人退場。
“本王知道大家的猶豫和擔心是什麼,呵呵,”李璲眼望高天做思索狀,直接點出問題的關鍵:“一切生產都不是問題,就是最後怎麼靠這條路賺錢,得聽本王給你們一個準話兒,對吧?”
“殿下英明!”數百人到了此時方纔露出笑容,剛纔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有膽兒大的在人羣裡抻着脖子喊叫:“修路是方便其他買賣人賺錢啊,而且肯定賺!可是殿下,對於我們這些修路的怎麼賺呢?”
有他帶頭,立刻就有大羣的附和,前排商人中有德高望重的回身壓了壓喧囂,才向李璲行禮道:“是啊,殿下,老朽暗自揣測,呃,說錯了您別見怪……”停頓一下看看李璲臉色如常,壯着膽子低聲問:“是不是朝廷要修路撥了款?王府出水泥、我等調製那個叫混凝土的東西,呃,一起爲朝廷出力?”
這話說的很客氣,但意思誰都明白,就是問李璲的主意是不是大家合夥兒賺朝廷的工程款?老頭說完了就膽戰心驚的等着李璲怪罪,沒想到李璲哈哈大笑道:“朝廷可沒這個計劃,完全是本王要爲天下行商謀福呢!”
啊?看李璲不像開玩笑,所有商人就都以爲殿下瘋了,難道真是儀王自己出錢嗎?
“本王會把水泥按線路運往各州,然後嘛,兩個合作方式大家任選!”李璲笑過緊跟着就伸出兩根手指,突然舉在衆人眼前,收起嬉笑,嚴肅的語氣吐出:“一種是本王僱你們代工混凝土,本王自然付給工錢和料錢,但修成了路和你們也就沒關係了。另一種嘛,是你們訂購本王的水泥後自行修路,誰修的路就歸誰所有、本王佔一些股份但和朝廷無關!”
什麼叫和朝廷無關?所有人迅速讓大腦飛快旋轉起來,兩州之間一條大路歸自己所有,意味着什麼?終於在互相張望、眼神對視中有聰明人弱弱的出聲:“殿下的意思是不是說,那個……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