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漸收,宮殿也穩定下來,只在殿頂處飄揚着一面大旗,純白的旗幟上繡着三頭火蛇的圖案。
“你們東方有句話:兵者﹐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宮殿裡緩步步出一高大的天神,白膚、金色長髮,有一雙比海洋還要明朗的深藍眼睛;身邊護衛着四個巨人衛士,上身各執巨斧長戟;再後面是兩個白袍祭祀,一個舉者銀色沙漏,一個肩着金色豎琴。
“南天王,什麼事惹得您如此大的火氣?因爲一個下界修煉者引動九重天與伊甸園的衝突,實在不值得。我們有過協議,互相之間應該諒解爲上。”
壯麗的宮殿是由三百六十五根巨大柱子和前廊構成,氣象雄偉,端莊、典雅、勻稱、秀美且具備了嚴正的聖潔氣息。宮殿的壁上,鑲嵌有漂亮的青銅壁畫。從雄偉的獅子門內延伸出長長的石階,一直通向殿前的雲霞處。此時,說話的天神正站在石階的頂端。
“彌諾斯王子,好朋友,我們東方還有句話:好戰必亡,忘戰必危。”南天王已經退回自己的隊伍,招北天王和東天王過來,兩個血天使卻沒放走,羅漢僧雖沒有繼續攻擊,困住他們的本事還是有的。“我們遵守協議,對你們的修練者從不干涉,但是,你們是怎麼做的?你們需要一個新的神使,赫爾墨斯的朋友太多了,你必須把他交給我。”
“是爲了洛桑?他在干擾我們的世界,爲了他毀滅了我們兩千騎士,你要給奧林匹斯山個交代,”彌諾斯沉默片刻,還是婉轉的抗議。彌諾斯也是宙斯的兒子,卻不尚武,能言善辯,智謀過人。很少莽撞衝動,非常喜歡藝術與法律,平時也低調,這時能調動兩個騎士團,怎麼看怎麼奇怪。
“是你們先干擾我們的世界,上帝神殿早就違反了這個協議,一百年前就把教堂修到東方,這我們也沒理會。赫爾墨斯竟然勾結血天使暗害我的兄弟西天王,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不能證明你們把那個荒唐的協議看得很重;彌諾斯,自從西天王被害後,我就發誓,如果這件事情與伊甸園有關,戰爭不可避免。該給個交代的是你們。”
南天王說着,九萬天兵已經包圍了整個宮殿,刀旗叢中現出十八面巨鼓。
這可有說道,此鼓爲擂天鼓,是九重天獨有的戰器,彌諾斯的神殿真當不得擂天鼓的震動。
彌諾斯看擂天鼓只有妥協,如今是證據確鑿,都怪赫爾墨斯太鹵莽,爲了個小人物召喚血天使耍威風。看南天王的樣子,不答應真能把自己有幹掉。
“這不關奧林匹斯山的事,我們也不知道其中的緣故,我這就把他交給你。”明知辯解是多餘的還是要辯解,南天王如此大的行動不會是一時衝動,跟蹤赫爾墨斯也不是一兩天;彌諾斯雖然不知道是哪裡出了紕漏,還是先平息對方的怒火爲先。
赫爾墨斯被兩個巨人提出宮殿,彌諾斯看着他的眼睛:“赫爾墨斯,我的兄弟,你怎麼能勾結血天使呢?最愚蠢的是還敢暗害西天王,奧林匹斯山已經容不下你這個神使了;你給南天王個交代吧,你的母親我會照顧的。”
雖然都是宙斯的兒子,赫爾墨斯的地位與彌諾斯不能比,這時也不甘認命,交到南天王手裡,死都難。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神殿七。”赫爾墨斯剛說到這裡,一道聖潔的白光從宮殿深處射出,聖光在空中迅速地凝結成形,化作了一把巨大的長劍,向着不住號叫的赫爾墨斯狠狠地劈下,赫爾墨斯的頭顱被割下,順着石階滾落塵埃,身體**着匍匐倒地。
長劍恢復爲一藍色短劍,兩個大天使飛出神殿,左邊那個收回藍色短劍注視着南天王:“真要戰爭嗎?伊甸園不怕戰爭,只有有戰爭,天使衛隊可以出現在九重天門外。”身後白光連閃,真還出現了百十個天使。
“天使衛隊?如果我還怕天使衛隊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南天王說完,再不看對方,一劍把垂死的血天使刺透,挑起來收進一個銅盤裡;回身喝道:“一個不留,殺!”
彌諾斯連聲勸阻,怎奈局勢已經不由他把握,天使的狂妄使剛顯平和的氣氛急轉直下。他也就不勸了,一個天使就能頂一隊可怕的騎士,一百個天使與對方的幾萬天兵真有一拼。
擂天鼓前躍起十八位金甲力士,高可丈二,手舞黑色大錘擊向金色鼓面。
“嗡!嗡!”幾聲悶響,狂風驟起,雷聲陣際,電閃雷鳴,彌諾斯的神殿顫抖起來,天兵陣中閃出道道寒光,靠近裡圈的陣行一變,空出廣達十多公里的區域;如雨的箭簇穿雲而出,射向被兩個大天使招出的百十個揮舞權杖、長劍的天使。
南天王對血天使的殘忍激怒了天使衛隊,不顧箭雨,同時撲向南天王身邊。
南天王一直沒動,等到天使衛隊接近到身邊時才晃身後退,天使衛隊在藍劍天使的帶領下追進去,忽然失去了南天王的影子。
藍劍天使正疑惑,天地已經失去了顏色,眼前除了雲就是火,外面看去,天使衛隊是被八隊千餘絳衣道士包圍了。
“空彼預想泣奇路,袖手汪洋苦天尊;乾坤倒轉遭萋菲,頃刻風雷斷仙根。”天兵陣中升起一面黃色八卦旗,內繡陰陽符。
旗幟下,一披髮道長手舞桃木劍擊節爲歌,手發八道輕雷,擊散八團雲霧封鎖的雲門,那道長正是那太極門主蕭雲河,雲門開合,天使衛隊已經陷入巨大的八卦陣中。
忽然,東北上起一朵繡雲,其彩五色,浮於天表,彩雲攢聚,重重迭迭;但聞得天樂鏗鏘,數童子手執幢幡寶蓋,從天而降,攢繞盤旋,又一片玄雲盪漾中天,冉冉墜於宮殿之上。
幢幡寶蓋下,一白衣菩薩念聲佛號,身軀赫然漲出萬道霞光,光影內纖手飛舞,把一結界護住彌諾斯的宮殿;“南天王,給我觀音門個面子可好,其中原由本多,且住刀兵。”
又一個頭戴閃亮金冠的天神閃出,深藍色的斗篷像藍色火焰般在他肩後起。
“博得大公,白衣觀音。”南天王揮手停止了攻擊,白衣觀音還罷了,面前出現的這個不屬於伊甸園,是守護神泉的天神之一,也是個口碑很好的天神。
“我來做證,那是個意外,赫爾墨斯已經付出了代價;南天王,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今後會給你個解釋的。”博得大公也對南天王求情,這次衝突就只有做罷;其實南天王想的什麼誰也不清楚,旗門動處,八卦陣開,一百多天使衛隊已經損失了二十多,藍劍天使臉色憔悴,藍色短劍正在蕭雲河手中旋轉。
“有你們出面最好,彌諾斯,今後,下面的事情大家如果都不干涉最好,如果伊甸園再出面干涉,我能拼着一萬天兵不要,每個天兵毀掉一個教堂;你們有資本拼嗎?天使是厲害,我已經殺了不少。如果下界的東方修煉者在下界鬥不過你們西方的人,是他們的本事不夠,天神們再幹涉他,我能聯合魔界和古蘭聖地封了西方通道,拆了下界所有教堂神殿。”
南天王對着彌諾斯說出這段話,收劍入鞘,衝兩位勸解天神點點頭,轉身收隊,雲霞翻滾半天,藐然無蹤;只餘下兩個半死的血天使,揮動起摻缺的翅膀,歪斜着飛走了。
天使門已經躲進彌諾斯的宮殿,照計算,馬上天雷還要來,天使們是不能在伊甸園以外使用他們的能力的;彌諾斯應該很心疼自己的宮殿了,奇怪的是,這時他卻帶着兩隊騎士遠遠的離開了自己的宮殿,與白衣觀音和博得大公站在一處,安靜的等待着什麼。
雷聲終於響起來,平衡的使者來了,這次是一道大雷,霹靂一聲震天響,五色光華耀耀,彌諾斯的宮殿內響起天使之歌,歌聲中,宮殿漸漸崩塌,旗幟落地,白羽紛飛如雪,飄蕩雲天之上。
白衣觀音謂然一嘆:“彌諾斯,我先走了,南天王的警告不是隻對洛桑一個,日光菩薩也在這裡轉世修行,今後,你們再不能亂動了。我曾經說過,上帝神殿的胃口太大了,早晚會出麻煩,如果南天王有了對付天使衛隊的辦法,你們還有什麼依仗?”
彌諾斯恭身致謝:“我會把您的意思帶回去的,很快我們會派出代表去九重天解釋,還請觀音門多照顧調解。”
幢幡寶蓋漸漸遠去,看白衣觀音也遠去了,博得大公才拉着彌諾斯來到廢墟之上,揀起兩枚金色的羽毛,分一枚給彌諾斯。
“留着吧,這可是好東西,我知道你如今不敢用,總會有機會的。你還記得嗎?多年前我就說過,奧林匹斯山與上帝神殿合作經營伊甸園,對奧林匹斯山的衆神不利;我也是屬於西方的,作爲旁觀者對這一切看得最清楚。現在應驗了,奧林匹斯山的衆神越來越墮落,很多還被天使迷惑成了神殿的幫手,在下界,原本屬於你們的神殿早就被教堂取代了,伊甸園內上帝神殿已經超越了奧林匹斯山的王位,耶蘇的勢力也在你們之上。這一點還是靈霄寶殿最明白,沒有宗教不行,不懂得制約更不好,彌須山其實是被靈霄寶殿利用了。”
博得大公的來歷神秘,他是個復活的天神,屬於一個毀滅的世界,從一開始就不參與任何爭奪,所以有很多的朋友,說出的話才能讓心懷別意的彌諾斯警惕。
“我們的王只打算着超脫和享受,對伊甸園也不怎麼操心,對下界更不管了。洛桑已經屬於神域中人,我們對付他不違反平衡法則。”
“你知道多少勢力在護着他嗎?南天王還只是你們看到的,現在最好不要招惹他,他也是個工具而已。”
“有那麼嚴重嗎?我們七兄弟想重新開始,但是難啊,所以先要清理下界的環境,重新建立起我們的神殿。”彌諾斯踩着被天雷毀滅的廢墟,還是不甘心。
“你們真想重新開始嗎?彌諾斯,不要騙我,你們在利用天使,天使也在利用你們,最後得到便宜的只會是上帝。”博得大公說到這裡,展顏一笑,“超脫與超越都是忘形,彌諾斯,你沒那個緣分,這還是與觀音門的人接觸多了才明白的,你應該距離天使們遠些;勸奧林匹斯山儘快與九重天和解;上帝神殿把教堂修到東方早就違反了協議,如果南天王真聯合起古蘭聖地和魔界搶奪了西方通道的控制權,上帝神殿也救不了你們;奧林匹斯山與南天王交好的只有阿波羅,和阿波羅合作吧,這是你們最好的選擇,雖然太陽神野心很大,奧林匹斯山想要振興,靠你們七兄弟不行。赫爾墨斯的教訓還不明顯嗎?天使們只看重利益沒有感情,你對自己的兄弟太冷血了,難道和天使合作久了,都會是那樣嗎?”
“那把天使之劍裡有赫爾墨斯的靈魂,如果不被奪走,上帝神殿能復活赫爾墨斯。”彌諾斯看着東方,遙遙嘆息;“誰知道南天王會掌握對付天使的力量?他放過了兩個血天使,證明九重天不是真想和我們撕破臉,沒您說的那麼嚴重。”
“彌諾斯,你還是不明白,靈霄寶殿一直就有對付天使的辦法,南天王不過是剛領悟罷了;自從開闢天界以來,哪個神殿能如靈霄寶殿一般屹立不倒?九重天最高處還有更高明的神仙,他們的追求與你們不一樣,前期西方修行者多比東方高明,但是越到後面他們越厲害;他們從來就沒把你們當成對手。”看彌諾斯的不相信,博得大公笑着搖搖頭;“我回去了,下面的世界如今很奇怪,也許他們會走出另一條路,但是需要時間,可能他們的時間不夠了。”
持續了半夜的烏雲散去,英吉利海峽上空恢復了寧靜,晴朗的天空中剛閃現出星辰,從天上射下一道白光。
倫敦郊外,一座不起眼的小教堂,一個雙目失明的老教士顫抖着從十字架前爬起來,在助手的幫助下撥通了一個電話。
一小時後,大洋彼岸的北美大陸上,飛起一架私人飛機,直衝中東而去。
天亮了,攝政公園北邊的別墅裡,瑪瑞絲女巫正在緊張的處理着橡樹花園解散的事宜,迪特.普林茨警官與橡樹花園芭蕾舞團的關係很多人都知道,都怪洛桑太狠了,眼也不眨就殺了他;怎麼說迪特.普林茨也是位警官,這下將要面臨的事情一定不少,橡樹花園芭蕾舞團想要順利撤出倫敦其實不容易。
對於洛桑的表現,瑪瑞絲還是感動的,沒辦法不感動,洛桑都殺人了,今後不跟着他也沒地方可去了,也許這個人不在乎愛情什麼的,但他能爲了自己挑戰天神,瑪瑞絲徹底放棄了以往的追求。
中午的時候,事情大致有了個眉目,洛桑假扮迪特.普林茨出現在海濱城市多佛爾,與幾個販毒的黑幫激戰後,掉入海峽內不見了,現在全英國都在關心着這位英雄的警官的生死,英國皇家海軍也出動都艘軍艦搜尋迪特.普林茨的下落,連哈威王子都去多佛爾了。
下午,事情處理完畢,賠償了一筆錢後,橡樹花園芭蕾舞團又一次退出科文特加登皇家歌劇院,今晚將是最後一場演出。瑪瑞絲定好了兩張明天飛往香港的機票。
洛桑回到倫敦時,直接去見了剛剛從意大利回來的凱普爾,他很不滿意,在上手術檯的最後一刻被叫下來。
但一看到洛桑,凱普爾馬上脾氣全消,在洛桑的訓斥下,凱普爾如小雞一般低下頭。
“這是最後一次,堅持過今後四天,對你很容易,但是最重要的就是這四天;你只要呆在約克郡的莊園裡,那裡有架飛機,新年的鐘聲敲響後,與你的公主通完最後一個電話馬上離開,阿卜杜拉王子的人會一直跟着你,我還沒對他說是爲什麼,如果一切順利,什麼我都能爲你遮擋,如果出了紕漏再找什麼人去鬼混,你就在那裡找塊墓地好了。”
今晚的科文特加登皇家歌劇院的票是最搶手的,洛桑如今身份只是個小紳士,那樣的地方沒有他的位置,難得有一晚空閒,他也沒打算去湊熱鬧;演出開始時,他已經來到了郊外的皇家醫院。
阿多尼斯看到出現在面前的紳士,沒有奇怪,這是間高級套房,與其說是治療不如說是軟禁。
下午,洛桑送瑪瑞莎公主來到着家安靜的私人皇家醫院時,就確定了阿多尼斯的位置,制服守在門前的偵探很簡單,讓他們睜着眼睡覺就行了。
“我要走了,太陽菩薩,沒想到你真的轉世修行,還在這裡折騰得風聲水起,不佩服你都不行。”洛桑大方的進入阿多尼斯的結界,坐在他對面。
阿多尼斯英俊的臉上閃過一點微紅,看洛桑如此輕鬆就破了他的防護,知道與人家相差太遠,只能鬆弛下來:“洛桑,你如今很得意,想過月光菩薩嗎?她爲你在受苦,我們是從小長大的夥伴,她爲了你付出那麼多,很不值。”
想起月光菩薩,洛桑心裡還真有些愧疚,默然片刻說道:“從一開始,月光與我之間就是本糊塗帳,感情的事沒有值不值。”
“你對月光有感情嗎?”阿多尼斯又些惱怒。
“你對可愛的王后有感情嗎?阿多尼斯伯爵,我們誰也不比誰好多少。至少我會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才真的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洛桑說着,拿起牀頭的金蓮花佩劍,鋒利的劍尖對準阿多尼斯的胸口:“也許我該現在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