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太陽升起在大菩提塔的正中位置,一年一度的講經會也接近尾聲了。
嘎布吉縣長焦急的坐在講經臺上,金頂聖衣活佛正在做最後的講經傳法。廣場上,黑壓壓的坐滿了遠出趕來的僧侶和草原上的牧民,大家都被金頂聖衣活佛的傳法給吸引了。剛纔布吉多仁活佛講完了一場精彩的經法,論到遠自印度來的高僧做最後的傳經了。
這個印度來的活佛展開如花脣舌,把衆人都給迷惑了,甚至嘎布吉縣長也被他給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金頂聖衣活佛是個闊面圓耳的胖大僧人,頭帶金冠、身披黃袈裟,手持金輪,手捏不動法印,身爲蓮花跏跌姿態端坐在蓮花寶座上,遠看,真真是寶相莊嚴。
高大的講經臺有二十多米高,,正面和側面都有一百另八級臺階通向臺上。正面的臺階上,一幅巨大的堆繡展現在那裡;這幅長四十米寬三十米的堆繡,用各種彩色綢緞剪成人物形狀,內墊羊毛、棉花,繡在大幅布幔上。由於中間凸起,立體感很強,宛如一幅浮雕。堆繡上繪製着巨大的釋迦牟尼佛像,用金色與七彩裝飾的佛像,在紅色的布幔上,釋迦牟尼佛顯得雍容華貴而慈悲可親,釋迦牟尼盤膝而坐,右手作觸地手印,即用指尖觸身前地面;左手作修法手印,即左手掌朝上,託一法鉢,雙目微合。四周十六尊者護衛一圈,愈發顯現出佛法無邊。這幅堆繡,是卡瓦輪寺的之寶之一,上面鑲滿了寶石、金葉,平時用各種珍貴的香料保護着;每年只有在這七月法會時,纔會展示在衆人面前,僅次一次;所以在藏北,七月法會又被稱爲曬佛節,呵呵,也就是把佛像拿出來曬曬太陽。狂熱的農牧民只看到這巨大的堆繡佛像,就禮拜不已了,堆繡散發出來的濃烈香味,更滌盪着他們的思維。
金頂聖衣活佛正在宣講釋觀世音菩薩往來六道輪迴的故事:
“六道輪迴中的所有衆生,只有觀世音菩薩經才能拯救。爲了幫助各界衆生克服各自的弱點,觀世音菩薩以恰如其分的形象出現。
神明界的衆生由於他們上一世積累的功德,而得到了今天的地位,但他們卻不明白他們生活的真正本質,而開始以爲他們今天的生活是永恆不變的,實際上這種生活只是暫時的,一旦他們所積的功德消耗殆盡,這種生活就會完結。由於神明界的衆生過着舒適幸福、毫無痛苦的生活,所以他們完全喪失了精神上的進取性,這樣就會逐漸地降格,跌入其它的境界。故神明界並不是追求的真正目標,充其量它只不過是避開塵世苦難的暫時避難所。爲此,觀世音菩薩手持琵琶出現在神明界,奏起那達摩迴盪不息的聲音將神明界的衆生從自我陶醉的愚昧中喚醒。
“地獄裡的衆生遭受的痛苦和折磨,實際上並不是冥王的懲罰,而是他們自己作惡的自然結果。觀世音菩薩帶着純化一切的火焰出現在痛苦萬狀的地獄裡,他沒有譴責這些受刑的生靈,而是讓他們在“知識鏡”裡照照自己,以激發他們良心的呼聲,並引導他們上升到高一級的衆生界。“知識鏡”具有將痛苦變爲清化、以烈火純潔它物的功效。
“觀世音菩薩佩帶一把劍來到阿修羅界,劍象徵着阿修羅界裡的生靈秉性狂暴,刀劍是他們唯一能懂的語言。從另一意義上講,劍也可象徵一種知識的力量,這種力量就像利刃一樣斬斷阿修羅那亂麻似的一切嫉妒。
“觀世音菩薩來到畜牲界時,手持一本經書。因爲畜牲界的生靈沒有思維能力,沒有理智,只有書本才能把他們從本能衝動的一片黑暗中拯救出來。
“觀世音菩薩進入餓鬼界時,手裡端的是盛有食物和飲料的法鉢。因爲餓鬼界的生靈追求萬物的猶如烈火,難以滿足,致使他們永遠承受着這種的驅使。觀世音菩薩所帶來的神聖的食物和飲料,可以解除他們的飢渴,以便引導他們變物質追求爲精神追求,即追求知識和真理。
“人類界是一個具有理智、能夠自覺地做出決定的世界。擁有思維、理智能力的人類能夠認真權衡自己的行爲,並通過自身固有的知識和智慧,便能修成正果,從生死輪迴中解脫出來。因此,人類界生靈的任務就是充分利用自己的認識能力,並通過克服自私和虛榮,爲達到最終目標而奮鬥。
“觀世音菩薩在人類界以佛祖釋迦牟尼的形象出現,觀世音手裡拿着苦行僧的手杖和一個要飯的碗,這兩件東西象徵着完全拋棄了自我。請隨我唱起對佛祖釋迦牟尼的禮讚:
千隻眼是一千個聖賢佛,
向具有教化一切法力的
觀世音菩薩虔誠頂禮!
千佛都爲你的誓言作證,
千佛都預言你教化邊地,
用你無邊法力利益衆生,
衆生都要向你虔誠頂禮!!!”
隨着金頂聖衣活佛最後悠揚的頌歌聲響起,衆人彷彿被催眠了般都五體投地,禮拜起來。
嘎布吉縣長絕望的低下了頭,現在牧民們的情緒被激發到了頂點,只要金頂聖衣活佛再借着這氣氛一鼓動,他們能爲佛去做任何事情。
“唵、麻呢、叭咪、吽”一道清朗的六字真言打破了寂靜,扎爾額尼大喇嘛突然現身在講經臺上。彷彿一盆清水從天而降,把衆人從金頂聖衣活佛近乎催眠的情緒中解脫了出來。嘎布吉縣長驚喜的發現,洛桑在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弟子剛加和另外六個卡瓦輪寺的長老的陪伴下,正緩步走上講經臺。看樣子,洛桑已經得到了這些僧人的認可,他們象對待活佛般陪伴在洛桑的四周,嘎布吉縣長終於鬆了口氣。洛桑對嘎布吉縣長微點下頭,又恢復了端莊的儀態,手捧佛珠,在六個長老和剛加的護持下,步上了最後一級臺階。
金頂聖衣活佛也被這突然出現的一羣人驚住了,心裡不禁痛罵扎爾額尼大喇嘛。自己剛營造好的氣氛被他的一句六字真言給輕輕化解了。但他馬上就發現了手捧佛珠的洛桑,貪婪和狂喜出現在他的臉上,儘管只停留了一瞬間,但大多數的人還是發現了金頂聖衣活佛的異樣;這一刻,寶相莊嚴的金頂聖衣活佛全沒了神聖可言。
卡瓦輪寺的恆布尼大喇嘛正陪護着小活佛打坐在講經臺的一側,他的心裡也在暗子得意着:扎爾額尼大喇嘛入關後,作爲卡瓦輪寺的“措欽翁則”,(措欽翁則,這一僧職可以說是寺院裡的教務長,主要負責管理各大寺院大經堂內舉行的各類宗教活動。比如,從經常性的誦經等宗教活動到舉辦大型宗教儀軌,均由“措欽翁則”來領導。由於措欽翁則時常在大經堂內領誦經文,故又俗稱“領誦師”、“舉腔師裡就自己說了算了,能辦好這件事情,即使扎爾額尼出關後能修煉得再厲害,也要看自己的眼色了。看到扎爾額尼大喇嘛突然出現在講經臺上,恆布尼大喇嘛也沒怎麼在意;現在可不是幾個月前了,自己請來了前藏大甘珠寺的布吉多仁活佛和印度的金頂聖衣活佛,還有草原上的二十多個活佛助威,扎爾額尼大喇嘛就是想立即奪權也不敢現在動手。再說了,爲恩扎格布大喇嘛修靈塔殿是一件對卡瓦輪寺大有好處的事,扎爾額尼大喇嘛總不會反對爲自己寺院修建這麼有意義的建築吧?等到這件事情一定下來,自己不就是一個大功臣了嗎?看着逐漸走進的扎爾額尼大喇嘛,恆布尼大喇嘛得意的挺了挺胸。
沒想到扎爾額尼大喇嘛根本沒搭理他,而是對者護持小活佛的兩個僧人說:“你們,馬上把活佛護送回白殿。”
基於扎爾額尼大喇嘛幾年來的威勢,兩個喇嘛合十答應,卻又不敢移動半步,眼光掃向恆布尼大喇嘛。恆布尼大喇嘛也故做沒聽見,把臉扭向前藏大甘珠寺的布吉多仁活佛一邊。扎爾額尼大喇嘛臉色不變,一揮手,從講經臺下飛身上來四個青年僧人,擡起小活佛的蓮坐就走。動作乾淨利索,絲毫不帶一點火氣;看在講經臺上的衆人眼裡,二十幾個活佛不禁大吃一驚:扎爾額尼大喇嘛突然出現在講經臺就夠令人吃驚了,但他是成名以久的人物,雖然看來功力深不可測,還好理解。但緊接着上來的六個老喇嘛就另人瞠目了,天啊,六個活佛級的人物護持着一個活佛級的青年僧人和一個看來毫不起眼的年輕人。再看臺下,齊刷刷排列着七十多個年輕的、中年的僧人,且都有着準活佛的修爲。
卡瓦輪寺想幹什麼啊,批發活佛嗎?卡瓦輪寺的密宗功法那麼厲害嗎?怎麼以前沒顯出來啊?
要知道,雖然喇嘛在西藏突擊提拔了二百多個活佛,但真正具備活佛修爲的沒幾個。今天來的二十多個活佛,真正達到活佛境界的也不過四個而已,其中包括前藏大甘珠寺的布吉多仁活佛、金頂聖衣活佛、肖爾巴衣活佛和頓扎錯活佛。其中頓扎錯活佛是個獨覺佛,就是自己修煉的活佛,他還不站在金頂聖衣活佛一邊,曾經對修建靈塔殿提出異議,心思深沉的布吉多仁活佛感覺今天的事情有點不妙了。他是這次修建靈塔殿的發起人,布吉多仁活佛就是看到卡瓦輪寺幾年內失去了桑吉措活佛和恩扎格布大喇嘛,纔想藉機插手卡瓦輪寺。這那兩個有大神通的活佛級的人物在時,卡瓦輪寺請他他也不敢來;他是活佛在西藏的代言人,一直秘密協助活佛進行分裂西藏的活動。這次就是想借着爲卡瓦輪寺修建靈塔殿,把藏北地區劃入自己的控制,他已經給恆布尼大喇嘛許願回頭就報請活佛封他爲卡瓦輪寺的並列活佛,所以恆布尼大喇嘛纔對他言聽計從。
看到扎爾額尼大喇嘛所展示出的卡瓦輪寺的實力,布吉多仁活佛不禁目瞪口呆,同時也更起了貪婪之心。卡瓦輪寺真是太神奇了,能幾年間涌現出這麼許多優秀的人物,不是他們的功法奇特就是這裡有什麼異寶,能對密宗修煉有決大的助力。而那異寶,肯定是年輕人手裡的佛珠。
他可沒想到,這許多活佛級的僧侶都是洛桑在三天裡才催生出來的。
講經臺的另一邊,端坐着二十幾個附近的寺院趕來的活佛們。他們更感興趣的是,這羣扎爾額尼大喇嘛帶來的僧人是如何修煉出來的?
作爲都在藏北草原上的寺院,大家對於彼此的實力都有所瞭解。卡瓦輪寺以前也實力雄厚,歷代活佛法力高深,但從來也沒像現在這樣一下就出現了八個活佛級的高僧啊。藏傳佛教的每座寺院都會有活佛住持,但不代表每個活佛都具備了活佛的境界。藏北的幾十個寺院中,卡瓦輪寺之所以影響力最大,就是因爲卡瓦輪寺的歷代活佛都是具有活佛修爲的高僧。活佛也分等級大小,卡瓦輪寺的大喇嘛,比一個普通寺院的活佛的地位還要高一些。
那些想跟隨布吉多仁活佛來看卡瓦輪寺出醜的大小活佛們,現在想的是怎麼保住自己的活佛位置了。如果卡瓦輪寺想把他們的寺院收歸己有,現在看來肯定只是舉手之勞,這羣活佛只要稍微顯示一點神通,自己就得捲起鋪蓋走人了。被趕下寶座的活佛是十分可憐的啊,現在卡瓦輪寺顯示出的實力,不要說什麼大甘珠寺了,就是拉薩的三大寺院加一起也稍有不足啊。可笑的是,布吉多仁活佛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活佛寶座已經發生了動搖,稍微大意就有被顛覆的危險,還一心想把卡瓦輪寺收在自己的掌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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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覺佛頓扎錯活佛最先把握到了場中的微妙局勢,他決定順水推舟,徹底把布吉多仁活佛給弄下神壇。他是在頓扎湖畔自己悟道自封爲佛的人,對於牧民的疾苦感受最深刻,對於那些被遠在印度的活佛和他所封的一大批所謂活佛最是厭惡。尤其是這個來自藏南大甘珠寺的布吉多仁活佛,從見第一面起,就十分討厭。布吉多仁活佛這幾天不停的宣揚着西立的論調,宣揚着幾十年前政教合一的所謂興盛局面;但頓扎錯活佛正是百十年前從前藏逃亡到藏北無人區的大甘珠寺奴隸的後代,從骨子裡對於使他的前輩被迫逃亡的大甘珠寺有着天然的厭惡。頓扎錯活佛的先輩雖然逃離了寺院的剝削,但沒有就此對佛教失去信心,頓扎錯活佛就是在自己修行後,自封爲頓扎湖的守護神的。藏語中“錯”就是湖泊的意思,頓扎錯活佛就是頓扎湖的守護神啊。
頓扎錯活佛忽然喝道:“衆生皆菩薩,天地山河皆佛像,風雲霧露燒香,乾坤大道場,雷鳴爲鼓,日月爲燈,天邊虛空皆經堂。”他這幾句話,是他在頓扎錯湖畔悟道時所得到的神示,也是他出場的招牌式的固定開場白。藉助這幾句話,他成功的把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頓扎錯活佛走到扎爾額尼大喇嘛身邊,對着它合十爲禮道:“師兄,你來晚了,剛纔布吉多仁活佛提出要在卡瓦輪寺設立自己的經堂,以期能經常在草原上傳播佛義;而貴寺的恆布尼大師兄已欣然同意了,真是可喜可賀啊,從此卡瓦輪寺就有兩個活佛傳道了,莫非薩迦派和噶當派當真要盡棄前嫌,合併爲一了嗎?真乃佛門盛世啊。薩迦派的“道果法”和噶當派的“三士道”法能合併起來,真是一完美的法門。”
頓扎錯活佛幾句話,就把剛纔的局面介紹了一遍,又將布吉多仁活佛推向了死地。頓扎錯活佛和扎爾額尼大喇嘛都是藏北草原上的有名人物,互相雖然也小有紛爭,但在維護草原利益的前提下,大家開始團結對外。布吉多仁活佛也是鬼密心竅,竟想在薩迦派的寺院開設噶當派的經堂,扎爾額尼大喇嘛心裡已經把布吉多仁活佛判了死刑;今天,在衆人眼前,布吉多仁活佛如果全身而退,卡瓦輪寺真要關門了。
扎爾額尼大喇嘛對頓扎錯活佛合十見禮後,走到講經臺前面把,靜神凝念,用無上法力又念出六字真言。他決定用雷霆手段,儘快解決眼前的問題,結束這個講經會。
隨着“唵、麻呢、叭咪、吽”一字一頓的念出,本來**的人羣安靜了下來,扎爾額尼大喇嘛開口說話了:
“五年前,天降暴雪於我草原上,大家都有很大的損失,很多教民都失去了親人,失去了牲畜,失去了家產。我佛對此次天災十分痛惜,希望大家留點錢讓自己的親人能過上好點的日子,讓自己的孩子有幸福的生活,讓自己的氈房少透一點風,讓自己和親戚們能多多的團聚,就是我佛現在的最大心願了。恩扎格布大喇嘛前天借洛桑格聶之手顯異象給他的弟子剛加,恩扎格布大喇嘛說:‘光明佛不需要靈塔殿,卡瓦輪寺不需要靈塔殿,藏北也不需要靈塔殿’。他希望所有的教民都能有富足的生活。
“作爲佛的弟子,大家不必爲光明佛的化身恩扎格布大喇嘛再修建靈塔殿了,也不要奉獻自己的財產和金錢了,卡瓦輪寺的塔林裡的佛塔有些破損了,大家如有心奉佛,就請湊點香火把它們給修繕一下吧。這些就足以代表你們對佛的誠心了。”
扎爾額尼大喇嘛的這一番話捅到了布吉多仁活佛的心口上,這不是把自己的所有努力都給抹殺了嗎?這次布吉多仁活佛從藏南大甘珠寺,帶了十二名弟子來,都是修練多年的密宗高手;所以他心裡還沒有慌亂,雖然覺得繼續修建靈塔殿已經十分困難了,還是抓住紮爾額尼大喇嘛話語中的弱點,做最後努力;他問道:“扎爾額尼師兄,你說恩扎格布大喇嘛顯異象給他的弟子,反對修建靈塔殿,請問有什麼證據呢?”
扎爾額尼大喇嘛微微一笑,向剛加望去。布吉多仁活佛心頭一緊,佛祖啊,這個那麼年輕就有了活佛修爲的僧人,就是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弟子嗎?
一直侍立在洛桑身後的剛加漫步走到講經臺前,邊走邊對臺上就坐的各人合十爲禮,沒拉下任何人。從他開始起步到停止,共走了十六步,這十六步走下來,臺上臺下的每個人都有了種異樣的感覺,彷彿他在這看似隨意的十六步裡,從一枝暗淡無光的樹枝,變成了一把散發金光的降魔寶杵。剛加的這十六步大有講究,他是在施展一種佛門奇功——金步搖。金步搖的每一步都是模仿一位尊者的儀態,不只是外形,重要的是尊者的法印;十六步走完,剛好把十六位佛教的護法尊者的形態模仿完。剛加就在着這十六步中,把衆人的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也在不斷提升着自己的法力和聚集能量;隨着不斷提升的法力,他也在衆人的眼力變成了一個代表佛陀的高僧,他的舉手投足都有了濃重的佛味。洛桑看着剛加的金步搖,不僅大爲歎服,看來這個小喇嘛還真有貨。其實金步搖是“道果法”密宗的一門奇功,分爲四段八十四步八十四種手印;分別是:禮、儀、威、熾。剛加施展的只是第一段“禮”字部的十六步,是每個修習薩迦派密宗功法的弟子都能施展的,只是現在剛加修爲高深,纔給人特別顯著的印象。如果讓剛加走完全部的八十四步,洛桑就更要驚歎了。“道果法”雖然功法在洛桑看來沒什麼厲害的,但各種運用法門當真是奇妙非常。
剛加就這麼站到了講經臺最前端,站在堆繡的黃頂之上,開口說話了:
“當釋加牟尼在菩提伽野(即今天的印度比哈爾地方)的一棵菩提樹下靜坐,在將到成佛的最後階段時,想要將佛祖的意念導向歧路的衆魔開始躁動不安。衆魔向釋迦牟尼投大量的兵器,降下暴雨。但是,由於釋迦牟尼專注修習,一心入定,以至於兵器的打擊、暴雨的澆頂都如同鮮花落身而無妨,對種種魔力的襲擊無動於衷、絲毫不動怒。
“衆魔見上述方法不能成功,又變化成很多漂亮迷人的美女來勾引釋迦牟尼。但釋迦牟尼禪定已深,施用此法亦不能秦效。
“釋迦牟尼佛語調沉穩地對衆魔宣講道:‘汝等前世曾爲佛陀衆神供奉數百供品,緣此,汝等不成爲塵世的衆神。我亦在三劫之內供奉了無數精美豐盛的供品。因而,汝等無力阻止我獲得成佛之成就。’
“衆魔之首曼日說:‘你確看見了我們前世所奉的供品?但是,有誰能證實您所說的是實情呢?’
“釋迦牟尼回答時,以右手輕佛全身,又以右手指向金輪的善業標誌,然後用右手指尖觸到身前的地面答道:‘我的證人在此!’
“話音剛落,大地就發出一陣劇烈的震動的轟鳴,從地裂處出現大地女神及其伴神。女神說:‘你們可以看見所有衆生有情,包括神靈的業力,你們要一個什麼證人?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作證,你們在此世間之三劫內爲衆生有情中的善業衆生,積累了善業。’
“大地女神的話一說完,衆魔四處逃散,他們的魔力也喪失殆盡。
剛加說到這裡,學着堆繡上釋迦牟尼佛像的樣子,的盤膝而坐,右手作觸地手印,即用指尖觸身前地面;左手作修法手印,即左手掌朝上,爲託法鉢狀。回頭微笑着看着布吉多仁活佛,喝道:“活佛現在需要我證明先師的聖訊,我就證明給活佛看,先師言明:‘在我等草原教民身受雪災之苦之時,幫助、扶持我們的就是扶持我們的聖友;在我們的災難過去之後,又來謀取我們的錢財的,都是惡魔的化身。你問我要證明,我就證明給你看。”說完,剛加以右手從頭頂向下輕佛全身,又以右手指向面前堆繡中的佛祖金像,而後以右手指尖觸到腳下堆繡之上說:“佛祖爲我作證,師傅佑我金身,‘哞’。”
隨着代表金剛心部的真言“哞”的喝聲一出,巨大的堆繡突然間光華四射,輕飄飄就託着剛加這麼憑空升起在講經臺前。
堆繡上的釋迦牟尼佛像如同活着一般,冉冉升起在衆人的眼前,堆繡上鑲嵌的寶石、金葉等,放射出屢屢佛光,半空中的剛加更是顯的寶像莊嚴,衝着天空,衝着大地,衝着衆人連連施禮。半響,堆繡纔在衆人的禮拜中緩緩落下。
金頂聖衣活佛忽然從蓮花寶座上向後躍起,他在空中扭轉龐大的身軀,徑直向手捧佛珠的洛桑撲去;他在最後堆繡放下時,察覺到這一切都是洛桑在操縱,一來惱羞成怒,二來想趁機奪取洛桑手中的佛珠。
洛桑現在已經是連指頭也不能動一下了,剛加口裡唸的師傅,不是指恩扎格布大喇嘛,其實是在呼喚洛桑的幫助。洛桑運功把巨大的堆繡托起來,雖然有黑玉扳指的助力,但堆繡加上剛加實在太過沉重了,耗費了洛桑太多的功力;況且爲了務求完美,洛桑又運神功,使堆繡上的寶石、金葉放出佛光,這可比僅僅讓堆繡託着剛加飛起來費力多了。俗話說,拿起容易放下難;洛桑在把堆繡放回到講經臺前時,內力終於有了不支的跡象,才被金頂聖衣活佛察覺到了。其實洛桑完全可以藉助佛珠再運行起五行陣和金剛伏魔陣來聚集能量,利用聚集起來的能量來施展神通,但洛桑到現在還以爲那一切都是六個長老的功勞,沒能細心體會,纔會有現在的狼狽。
金頂聖衣活佛向洛桑撲去的同時,扎爾額尼大喇嘛也腳登地面,從臺上向洛桑射來。在空中的金頂聖衣活佛在空中左手搖動金鈴,右手做大手印,已經越過了曲線的最高處;而扎爾額尼大喇嘛卻是直接就護到了洛桑面前;扎爾額尼大喇嘛手臂輕揮,阻擋着金頂聖衣活佛對洛桑拍出的大手印,嘴裡輕喝到:“結陣。”
洛桑身邊的六個長老立即布起了金剛伏魔陣,把洛桑護衛起來。但是洛桑還是受到了大手印的凌空襲擊,洛桑也第二次受傷了;倉促間,洛桑僅能扭轉一下身體,避開正面,但金頂聖衣活佛的大手印還是把洛桑擊的口吐鮮血,委頓倒地。
幾乎同時,布吉多仁活佛也發動了攻擊,他也衝向倒地的洛桑。他現在是不能不動手了,剛加剛纔和扎爾額尼大喇嘛已經把他比做魔鬼了,他要沒什麼作爲,還真下不了臺。他的想法和金頂聖衣活佛一樣,既然修不了靈塔殿,能得到佛珠也是好的。但是一切都晚了,剛加已經橫着攔住了他的去路。說起內力,在場的人都沒有洛桑深厚;但論起功夫和對敵應變,洛桑連一個最普通的密宗修煉者都不如。
扎爾額尼大喇嘛已經把金頂聖衣活佛從天空一拳擊出好遠去了,只見黃影一閃,金頂聖衣活佛身上的黃袈裟被扯了下來,金頂聖衣活佛已經向後方掠去。遠遠的,金頂聖衣活佛在一座低矮的佛塔上點了一下,就順勢向南方逃去,當真是去若飛鴻,轉眼即逝,緲緲不知所蹤,不愧爲有大神通之活佛啊!
金頂聖衣活佛知道,既然對方有了防備,那麼自己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趕緊離開這裡,回到自己來的地方去,雖然袈裟沒了,但總算頭上的金冠還在啊。至於布吉多仁活佛,自己回到家在爲他祈禱吧。
布吉多仁活佛這時已經被剛加一掌打入了六長老佈下的金剛伏魔陣中,只一照面,布吉多仁活佛就被擊中了十八掌,原本瘦弱的軀體瞬時漲大了起來;隨即又被高高的拋出了金剛伏魔陣,落在他帶來的十二個弟子面前。布吉多仁活佛的弟子們真是訓練有素,二話不說,抗起布吉多仁活佛就走。
布吉多仁活佛也是見到寶物不知道深淺,六個活佛級的長老,自己對付一個也沒什麼把握,就那個年輕的剛加都能把他攔下,更何況是六個活佛組成的金剛伏魔陣了,那是藏傳佛教密宗最高的護教大陣,從來也沒有過六個活佛級的高僧一起來運轉此陣。這第一次就被他給碰上了,布吉多仁活佛也從此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了,還沒走出卡瓦輪寺的山谷,他就斷氣了。
解決了外患,扎爾額尼大喇嘛目視着呆立在臺邊的恆布尼大喇嘛:“師兄,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恆布尼大喇嘛眼含着淚,脫下了身上的袈裟,恭敬的捧給六個長老。
七月法會,就這麼熱鬧的結束了。
農牧民們聽到了精彩的講經,又目睹了神奇的堆繡飛舞,還看到了罕見的活佛間的爭鬥,各個心滿意足,紛紛表示:明年還要來。
嘎布吉縣長也得到了希望的結果,阻止了靈塔殿的修建。修補一下卡瓦輪寺的塔林,幾萬元就夠了。
草原上的活佛們,通過講經會,都加深了和卡瓦輪寺的友誼,確定了卡瓦輪寺在藏北草原的領袖地位,自己也能安心的回去做自己的活佛了。
卡瓦輪寺得到的好處更大了,雖然沒有修建起靈塔殿,但洛桑給他們造就了一批活佛;還傳授給他們一種更神奇的密宗修煉功法,未來的時代裡,放眼全藏,沒有那個寺院能有力量抗衡卡瓦輪寺的實力了。況且洛桑還帶來了丟失了三十年的鎮寺寶卷——哲堅贊手抄的羊皮經書——《寶篋經》。
整個事件中最吃虧的好像就數洛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