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喧鬧聲,人們議論不斷,很多人都大喊處死妖女。
雲鴻有些納悶,這小姑娘年紀輕輕,一副孱弱模樣,她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錯,竟引得人人得而誅之?往前擠了擠,見一箇中年大叔面容還算和善,上前客套道:“這位大叔你好,我是外地來的,路過此地,見你們要燒死這姑娘?卻不知道這小丫頭到底犯了什麼錯?”
中年大叔瞥了一眼雲鴻,見他生得挺斯文,彬彬有禮,便說道:“哦,原來是外地來的客人。這事說來話長,你別看這小丫頭表面可憐,其實她骨子裡是一個妖女,一個災星!”
“妖女?”雲鴻追問道:“這……此話怎講?”
大叔道:“我們紅河村歷史悠長,想來也有好幾千年。雖地處深山大澤,但依山傍水,地產豐饒,倒也不窮。就在五年前,這妖女忽然來到我們村。當時,村裡人都以爲她是孤兒,一個人無依無靠,便有一戶祝姓的好心人家收留了她。誰知就在收留她的那一日,一向風平浪靜的紅河忽然爆發洪水!村裡幾萬畝山田全被淹了,損失極爲慘重。當時,大家都以爲是天災,只好自認倒黴。但誰知,就從那一天開始,這紅河之水隔三差五就會爆發一次。”
說到這裡,雲鴻陡然想起昨夜的大水。難怪發這麼大的水,響聲有如雷鳴,村裡卻沒一個人起來察看。原來紅河之水隔三差五就會爆發,村裡人見怪不怪,早已經習以爲常了。
不過,這附近沒有地震,也沒有山崩,洪水怎會毫無徵兆的爆發?
雲鴻問道:“那有沒有派人調查過洪水爆發的原因?”
大叔道:“這麼大的事,自然要派人查了,而且還去了好幾撥人!一開始只在風平浪靜的時候去查,但查下來,都說一切正常,並無異樣。後來又在洪水爆發的時候去查,可惜去了幾撥人,無一人活着回來。後來也沒人敢去了,直到半年後,有一個雲遊道士來到村裡。”
“道士?”雲鴻目光一震。
“沒錯,那是個高人,騰雲而來,騰雲而去。他來了我們村,村長就求他,請他告之洪水氾濫的原因。那道士就開始占卦,儀式持續了三天三夜,你知不知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見他神秘兮兮的模樣,雲鴻苦笑道:“難不成跟那小姑娘有關?”
大叔一拍手,說道:“你說對了!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村裡有個外來的小丫頭,天生魔煞,是個妖星,因爲她在村子裡,導致天地氣運紊亂,所以洪水纔會無緣無故的爆發!”
雲鴻搖了搖頭,說道:“方士之說並無憑據,不可信以爲真。”
大叔點頭說:“是的,我們村一直不窮,所以很早就辦了學堂,大多人都讀過聖賢書,不信怪力亂神。而且,當時這小丫頭才四、五歲,憑她能掀起什麼風浪?那道士見大家都不信,一個人連夜走了。誰知,就在此事過後半年,祝家五口,連斃三命,而且是無病暴斃。”
聽得此事,雲鴻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半年之內,連斃三命,而且是無病暴斃,這種事,的確不同尋常。
大叔接而說道:“自從發生了這怪事,村裡人才逐漸相信,這個小丫頭是個不祥之人,她是一個天生的妖星!大家逐漸產生趕走她的想法,但那祝家大娘很喜歡這丫頭,死活不許村裡人動她。就這樣,又過了一年,祝家二兒子也死了,同樣是無病暴斃,死得毫無徵兆。”
聽到這裡,雲鴻不由擡頭望了一眼那樁上女孩。見她目光黯然,面無表情,額上的留海下垂,幾乎遮住了她的眼睛,遠看就像個呆子。心道:這世上,難道真有天生不祥之人?
說到這裡,大叔擺了擺手:“當然了,這些還不是引發民憤的主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雲鴻望着他。
“村口那塊石碑,你進村時看到了吧?聽說是大禹治水時留下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爺爺就是這麼說的。這些年雖然屢犯洪水,但就是因爲這塊石碑,我們村才得以保存。”
話至此處,在旁靜聽的虹顏忽然上前。
他早就發現,這塊石碑有不同尋常之處,如今果真從此人口中得到證實。
虹顏對他恭敬一稽首,問道:“不知這石碑有何作用?”
大叔望了他一眼,見是個生人,雲鴻急道:“不好意思,這位是與我同行的朋友。”
大叔“哦”了一聲,接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告訴你們也無妨。這塊石碑,天生神力,可以定住洪水。每次洪水來襲,不管有多洶涌澎湃,只要觸及到這塊碑,立刻消退。”
聽聞此言,虹顏一怔:觸及此碑而水褪,竟與他之前所想一致。
“那這小姑狼?”雲鴻將話題扯回正軌。
大叔長嘆一聲,道:“就在今天早上,有人親眼見到,這妖女靠近石碑時,碑身‘轟’的一聲就裂開了。當場有人把她抓住,本想着壓她去見祝大娘,誰知這祝大娘已經……”
“哎……”
說到這裡,大叔眼中似乎含了淚。
“現在石碑裂了,大夥都不知道,下次發水的時候,還有沒有定住洪水的效用。如果定不住,這村子肯定要被淹了。大家世代生活在這裡,少說也有千年了,對村子的感情極爲濃厚。而今,就因這妖女,不僅田地被毀,所有人都要背井離鄉,漂泊異地,誰能不憤恨!”
雲鴻一陣沉默,此刻,他能理解這位大叔的心情。
虹顏還準備再問一些有關石碑的事,卻聽得場中喧譁再起,無數人蜂擁吶喊,那大叔怔了一下,說道:“不說了,時辰已到,村長要開始處決妖女了。兩位異鄉的客人,我勸你們還是趁早離開這裡,免得遇上大水送了性命。再見,有緣再會。”說罷,他涌入人流之中。
靜萱扯着雲鴻的衣袖,說道:“公子,你忘記問仙器的事了。”
雲鴻道:“洪水爆發,人命關天,不妨先解決了此事,再尋仙器不遲。”
虹顏略作思索,說道:“此地洪水爆發極爲詭異,恐怕與仙器有關。若是能找到洪水爆發的原因,仙器所在自當水落石出。”話音未落,便聽得鼓聲如雷,人羣中忽然安靜下來。
伴着鼓聲,臺上老者高聲道:“時辰已到,點火!”
四個壯士手持火把,氣勢洶洶的走到草堆前。
無數人吶喊,這一刻,天地喧鬧而雜亂,唯一安靜的就是那個小女孩。
她的目光空寂而無神,即便面對死亡,也沒有半分動容。
沒有人知道,她爲什麼不哭不鬧,反而這般安靜。
雲鴻邁出一步,正氣爐已然在手,轉頭對虹顏道:“這丫頭臨死而不懼,絕非正常人該有的表現,我猜她可能與洪水的來源有關。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我先去救下她再說。”
剛要動身,玄月忽然擠過來,慌張道:“不好了,靈兒不見了!”
“什麼?!”雲鴻虹顏同時問道。
玄月一臉焦急,道:“剛纔她還在我身邊,都怪我,敲鼓的時候走了個神,回頭時她已經不見了!大家快幫忙找找!”就這一個打岔,臺上四名壯士已經點燃了木樁四周的枯草。
這草並非一般的草,而是經過晾曬的秸稈,方纔觸及火星,便有燎原之勢。
剎那間,黑雲翻滾,那小姑娘已被熊熊烈火吞沒。
臺下村民見狀,個個手舞足蹈,縱聲歡呼。
雲鴻大驚,正要去救她,忽聞“錚錚”連聲,幾道細長的劍光流星般射入火海,只是左右一晃,那些秸稈已被挑起,如同天女散花,爆散至四面八方,露出中間昏迷的小女孩。
一道倩影踏風而下,仙劍一縱,已將捆綁小女孩的繩索斬斷。
“靈兒?!”幾人大驚。
誰也沒想到,靈兒並非不見了,而是搶先上去救人了。
蘇靈兒接住昏迷的小姑娘,隨即舞動仙劍,擊退尚在燃燒的餘火。
四散的秸稈逼退圍觀的村民。隨即有幾個大漢衝了上來,看樣子有武師修爲。
“你是什麼人!”
蘇靈兒望着幾人,滿眼憤怒,說道:“喂!你們這些人,到底是人還是禽獸啊!她纔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就算犯了錯,也不至於活活燒死她啊!你們簡直太沒有人性了!”
“哪裡來的野丫頭,這是我們村的人,你管什麼閒事?”一個壯漢喝道。
聽到“野丫頭”三個字,蘇靈兒氣得直跺腳,怒道:“本姑娘從來不管閒事,但今天就要管這閒事了!”見幾人橫衝直撞而來,蘇靈兒持劍斜挑,燃燒的秸稈火雨般朝他們灑去。
幾個壯士大驚,連忙躲閃後退,沒想到這丫頭身手了得。
蘇靈兒哼道:“師叔說過,不準跟凡人動手,我懶得跟你們打,有本事來追我啊!”
心念一動,仙劍騰起,抱着小丫頭躍上飛劍。
那幾名壯漢目瞪口呆,他們雖也修煉武道,但只是簡單的煉體術,並未涉及到煉氣。
眼見這丫頭會飛,以爲是神仙,都嚇得不敢上前。
蘇靈兒御劍懸在半空,朝下面大喊道:“師叔!鴻哥!我在昨晚休息的地方等你們,先走一步了!”話音未落,一道燦爛的劍光沖天而起,剛纔還在說話的少女,轉眼消失不見。
“靈兒!等等我!”
見蘇靈兒御劍而走,玄月連招呼都來不及打,身體一縱,也急忙御劍而去。
這一切發生,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許多村民還沒反應過來,火海中的妖女已經被人救走。而因玄月御劍離去,不少人把目光聚焦到人羣中。一眼看到雲鴻、虹顏穿着藍白相間的衣服,竟與那丫頭的服裝風格相似。
當即有一人站了出來,正是先前那位大叔。
他顫抖着手指,指向雲鴻、虹顏,震驚道:“你、你……你們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