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魂斬水虺

風急浪高,寒流涌動,雲鴻盤膝坐在崖邊,面對這綿延百里、十丈高矮的滔天巨浪,他弱小的身影彷彿一隻螻蟻,那麼渺小,那麼不起眼。而在這滾滾浪花之中,更攜帶着一根黑鱗遍佈的蛇尾,只是一瞬間的呼嘯,便已經橫掃而至,血練沖天,隱有吞併乾坤之勢。

風浪吞噬了雲鴻的身子,似乎仍有不滿。眨眼間,便又往後蔓延,寒氣侵骨,又要吞滅靜萱、幽蘭二人的身體。而就在這一時刻,天空中,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劈頭而下。

“轟——!!”

一聲爆響,驚天動地。這上古兇獸,水虺的一尾之力,那是何等威力?

尾巴直朝雲鴻頭頂的正氣爐拍去,而云鴻被血水淹沒,一時間,濺起沖天水浪,直接將他身下的百丈懸崖,削去一半,天地分崩離析。而在山崖斷裂之時,滔天血水一個勁撲,便將山崖淹沒殆盡。正氣爐的金光即刻潛熄,天地之間,昏暗無光,只剩下驚濤拍岸之聲。

水虺收回尾巴,四處張望,將半個身子潛入水下,靜靜等待浪頭平息。

這一擊,足有千鈞之力,若是一個凡人,或是一個武者,就算是武師,甚至武道宗師,都會粉身碎骨而死。雲鴻區區一個武者,在這一擊下,根本沒有生還的希望。

可就在水霧散去,海浪平息之時,卻見到虛空之中,漸漸升起一道金光!

金光出自一個香爐內,首尾相連,光滑圓潤,形成了一個莫名的護身光罩。金光耀眼,彩雲氤氳,隱隱可以看到一個人,盤膝端坐在光圈中,就這麼,靜靜的,坐在虛空裡。

血海中的水虺渾身一震,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吼聲,那一隻剛剛生出的龍爪,在空氣中不斷揮舞着。雲鴻神態自若,處世不驚,絲毫沒有被這氣勢驚人的一記甩尾所影響,光罩之中,滴水不進,似乎與外界斬斷了聯繫,自成一界。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聆聽《大學》,雲鴻達到了“至善”之境。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至善,乃是善的最高境界,乃是近似“道”的狀態,它是儒門中,除“天人合一”之外,另一個至高的境界。當然,與其說“至善”是一個境界,不如說它是一種狀態,在讀書學習的過程中,隨時可能觸發這種發人深省的狀態。而云鴻觸發了“至善”狀態後,則免去了冥想的時間,瞬間入定。入定後,又激發了正氣爐更大的功效,形成了這金色光罩。

若此地有宗師級的武者,一眼就能看出,有一個虛無縹緲的人,正漂浮在正氣爐所形成的光圈上。此人一襲青衣鼓盪,眉目清明,手中持一瓷質香爐,隱有舉霞飛昇之態。

不錯,那正是雲鴻的元神!

他的元神雖然虛無,只處在神遊境界,尚不能御使實物。但因正氣爐是仙器,在儒仙居中,便與他的神魂融爲一體,如今雖沒有達到驅物境,卻仍然能御使正氣爐。

那水虺見到雲鴻懸浮在半空中,更是暴怒,再次甩出尾巴,朝他砸去。

就在這時,雲鴻卻鎖定了這隻水虺的腦部,腦門中央,有一個極小的核仁。

“哼!如此身軀,腦袋卻只有核仁大小,天生愚鈍,難怪需要幾千年的時間,才能修煉成龍,今日,就讓我收了你這妖物!免得你修成妖龍,出世害人!”雲鴻眸光四射,手中正氣爐金光奕奕,御風行的身法即刻發動。水虺的尾巴速度雖快,但與雲鴻御風行的身法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穿過層層水霧,雲鴻直取水虺的腦門,裡面那一顆小小的核仁!

這個核仁,是水虺的大腦,而在這核仁之中,有一片髓海。

諸天萬物,生而有靈,靈在最初始的狀態,成一片混沌狀態,久而久之,發展爲一團意念,隨輪迴,入活體,成魂魄。修魂魄,可出元神,煉元神,可達鬼仙,最終超脫。

這隻水虺雖受到癸水的滋潤,由蛇化蟒,再到水虺,如今即將化蛟,但因天生愚鈍,尚未開啓靈智,如此,也就談不上激發元神。它的三魂七魄全數聚集在髓海中。雲鴻的肉身只有武者的實力,加上身中劇毒,根本不是水虺的對手。但在元神境界上,一個神遊境的遊魂,對抗一團模糊分散的魂魄,還有正氣爐的相助,水虺看似強大,實則不堪一擊。

雲鴻前世的元神境界,乃是驅物境,早就學會了元神“奪舍”之術。

奪舍,是一種術法,只需激發了元神,便能學習。上次用“託夢”的術法迷惑高方,這“託夢”之術,其實也是“奪舍”之術的一種,只是一個輕,一個重而已。如今,雲鴻有正氣爐,有信心在一次交鋒之下,將這水虺的魂魄奪舍,失去魂魄,它就是一個空骨架!

元神乘風而去,轉瞬之間,就衝進了水虺的腦門。

這水虺的腦袋很小,只有核仁大小,但蘊含其中的髓海,卻不見小。

進入之後,周遭景緻發生變化。四面混沌,灰濛濛的籠着一層厚霧,雲鴻御風而行,一路向前,片刻便見到一片浩瀚汪洋,那海水呈白色乳狀,其中還雜着着一種淡藍色,白色的液體是精純靈氣,而淡藍色類似海水的液體,則是水虺吸收癸水,而形成的癸水之精。

這片浩瀚的汪洋,也是是蘊含腦髓中的髓海,魂魄寄託之所。

元神未曾激發之前,乃是以魂魄的方式存在,魂魄散漫,有三魂七魄,“命、天、地”爲三魂,“天衝、靈慧、氣、力、中樞、精、英”爲七魄,三魂七魄一般都存於髓海之中。除此三魂七魄之外,一個人還有三神,便是:神、意、志。神意志魂魄,合成五神。

雲鴻駕風疾行,一路乘風破浪,很快就見到髓海中,有一座島嶼,此島嶼叫做元神島,是三魂七魄的寄託所。雲鴻飄至島上,四面濃霧籠罩,一片荒涼。而在雲霧中,忽然騰出一條黑鱗水虺,朝雲鴻張牙舞爪撲來。雲鴻將正氣爐祭起,浩然正起一陣迸發,那水虺便被吸入了正氣爐中。而後,又有九道黑影朝雲鴻陸續撲來,結果都被雲鴻收進入正氣爐中。

而在雲鴻收工的那一刻,朝雲鴻甩來的巨大蛇尾,突然凝滯半空,一動不動。

那一對充滿血色的雙眼,忽然間失去光澤,巨大的瞳孔開始渙散,體內的器官也漸漸停止了運行。不過,因蛇尾掀起的巨浪,卻沒有因此平息。因爲力量的衝突,風量反而推動着那根碩大的蛇尾,忽然改變方向,乍一看,竟朝着靜萱、幽蘭所處的山洞砸去。

雖然失去了內力,但其本體之重,這一擊下去,也足以毀山斷流。

幾乎就是在蛇尾下砸的那一瞬,血海中央,忽然形成了一個碩大的漩渦!

因爲水虺之死,造成此地靈氣失衡,直接導致山崩地裂,江海翻騰。在雲鴻騰身出來的那一刻,正好見到水虺那根巨大的蛇尾,朝着靜萱、幽蘭二人砸去,他的神經猛地一震!

“萱!”雲鴻嘶吼着,元神在眨眼之間歸位。

但因那蛇尾蘊含的力量太大,等雲鴻睜開眼,欲上前營救時,整個山洞已經在蛇尾的一擊之下,四分五裂。幸虧那蛇尾受到山體阻攔,並沒有直接砸向二人,但二人仍被餘力掃中,身子一歪,便朝着血海中央飛了出去。然而血海中央,正是那巨大的漩渦,幽蘭飛在前面,瞬間被血浪吞滅了,靜萱的身影在血水中若隱若現,雲鴻暴跳起來,直接祭出儒仙居!

“儒仙居!收——!”

浪濤之中,憑空出現一座虛幻的宮殿,巍峨壯麗。

雲鴻、靜萱隔着數十丈,憑藉人力,難以施救,但因爲仙器的動用,靜萱忽然消失在半空中,她被收進了儒仙居。不過,也就在靜萱收入儒仙居的那一瞬,雲鴻的腦袋,彷彿炸開了一般。憑他現在的實力,強行將母親收入儒仙居,已經超越了極限,如今,再將靜萱強行收進去,直接導致魂力被抽空,冥冥中,他感覺元神即將分散,或許會退化成魂魄。

幸虧有正氣爐護主,以浩然正氣壓制,否則,雲鴻必將魂飛當場。

收入靜萱後,他還想繼續搜尋幽蘭,可血海之中的渦流越來越大,幾乎能將山石攪碎,他魂力耗盡,即將昏死,無法,只好咬着牙騰身而起,衝到了離身前最近的一片山崖上。

雙腳剛剛一着地,整個人就似大壽將至,“撲通”倒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鴻緩緩睜開雙眼,只是眼睛還未睜開,就覺得腦中似有針扎,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氣力,像是散架了。但云鴻還是嘆了口氣,有疼痛,至少證明還活着。

他閉運氣養神許久,睜開眼時,海面已經恢復了平靜。

那巨大的水虺屍體扭扭曲曲,漂浮在水面上,屍體周圍,碎肉沉浮,血色更濃。

顯然是被那漩渦一攪,屍骨碎裂。不過,這水虺屍體十分堅硬,比一般的山石還硬,加之體型又大,不足以被攪成碎肉。雲鴻盯着血海海綿,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彷彿呆了。

“幽蘭姑娘,你在哪……?!”

他在地上怔了許久,這是他清醒後,腦中傳來的第一道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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