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虞嫦伸手抹去須蛇眼淚,溫和一笑:“不該高興嗎,我馬上就要成婚了。”
須蛇嘶嘶幾聲,聽得虞嫦竟然一笑,搖頭道:“沒關係,別忘了我修得是癡情道,只要朝思暮想無情也會變得有情。”
須蛇這下是無言以對了。
主人變了,變得不像以前那般,有時間就向它叨擾那臭小子的點點滴滴,她忘記了接到信鳥時的興奮,忘記從飄渺峰迴來後自己都幹了什麼,那是一改在外的冷漠,變得很瘋狂,不停說那小子是如何欠揍,恨不得要將他揉碎,全部塞進心裡!
起初,須蛇還以爲主人是討厭臭小子,立即煽風點火,結果卻惹來主人一彈指,腦袋疼了足足半個月,這期間它與仙宗的靈獸相處久了,明白了很多,知道主人的話是反的,可越是明白,它越是心疼,以前那纔是它的主人,雖然現在也是她,卻並非她的全部了!
須蛇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希望主人能記起來,所以它直接咬來一件披風,想讓主人披上去見臭小子,可沒等它給虞嫦披上,就察覺到樓外有人闖入禁制!
須蛇似乎明白是誰,立即是嚇得咬着披風躲進了櫃子裡。
“你的婚事要延期了。”虞母一入房中,便口氣不善道。
“爲何?”虞嫦看向虞母。
虞母眉頭一皺,直視虞嫦道:“你究竟在玄天石裡注了多強殺念?”
虞嫦歪頭一想,更疑惑道:“我與敖家無仇無怨,反而要做他們媳婦,爲何要注入殺念?”
“如果沒有,豈會直接下殺手?”虞母有些惱怒,但同時也明白了。
虞嫦不敗,放到仙宗無疑是好事,但對他們癡情道未必是好事!
虞嫦這三年來修爲沒有絲毫長進,怪,就怪執念已消,癡情道修煉越往後,對執念越看重,虞嫦必須要儘快得到執念,否則她的天才光環便要消失,若未來幾年還是如此,虞母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現在敖家已經答應從逆空山調來後輩與虞嫦分身交手,但是虞母覺得,能勝她女兒之人不是超齡就是廢了,或者就沒出世!
若敖家沒人能從她女兒分身手低活下來,這場婚事就要拖延下去,虞嫦就一直無法確立執念,除非敖家答應重比,仙宗也肯把虞嫦排除在外,可是現在的局勢,沒人會退一步,只會繼續僵持下去。
“當初,我若讓你嫁到逆空山就好了,取勝固然重要,可你的未來更重要,在哪兒修行,你還是你,你比孃的天賦好,娘不希望你沉淪下去!”
虞嫦彎腰趴在梳妝檯上,閉着眼睛道:“玄天石中,是三十歲的我,可我卻爲何不記得我在玄天石中留下了什麼,爲何會對敖家人下死手,爲何這三年來我的心緒一直不寧,好像失去了什麼?娘,我以前有過執念嗎?”
聽到虞嫦如此一問,虞母沉默了,不是她狠心,其實她對虞嫦的執念並不像干涉,但,她是賭注,從她在孃胎時候就定下了,已經由不得她這位做孃的來插手。
“沒有,你就是這樣一直修煉過來的,現在遇到了瓶頸,必須要有執念了,誰能在你分身手中活下來,誰就是你的執念,你的夫婿。”虞母說完,起身而去,她現在也是沒了辦法,質問現在的女兒,能得到什麼答案?
虞母走了不久,虞嫦忽然喃喃道:“娘說沒有,你說有,黃兒,我究竟該相信誰?”
須蛇從櫃子中鑽了出來,剛爬上梳妝檯就看到趴着的主人眼裡竟流淚了!
……
“哎呀呀!嘖嘖……”窮桑很興奮,莫說是他,連江堂都有些興奮,因爲又一個敖家的倒黴蛋死了!
一個二十七歲的天才,真正的天才,他曾是十二歲的靈武境,現在修爲已到靈武中後期,要說天賦,真的比江堂高了很多,可憐,剛傳送到這裡,似乎還沒徹底弄明情況,一上臺,一出手,就讓虞嫦的分身拍碎了天靈,腦袋登時就如被鐵錘砸碎的西瓜,爛得那叫一個徹底!
所有觀戰的賓客與仙宗弟子都震驚了,這還是三十歲的虞嫦,如今都過了八年了,那她現在的實力究竟恐怖到何種地步?
仙宗弟子們沸騰了,他們不斷的叫着,吼着,小師叔祖,小師叔祖……
“敖家主,你們逆空山,難道就真沒人了?”亦玄似乎很不滿!
敖向遠冷冷看向亦玄,與這道貌岸然的老道不同,他是真不滿!
賭局變成了比武招親,還是生死局,偏偏,一開始他就打算將虞嫦放棄,一個天賦絕頂的媳婦,丟到逆空山就是可有可無,所以他棄車保帥,讓實力更強的後輩去戰那幾位勝算更大的,結果,竟是迎來了死局!
說好的五件婚事,少了一個新郎能成嗎?可若不成,賭局就不算結束!
敖向遠是明白了,這是仙宗下的一個套,讓最強的後輩對戰虞嫦活是絕對能活,但勝算太小,輸了就得讓他們最得意的後輩入贅仙宗,與逆空山再無瓜葛,敖家自然捨不得,可放棄就是現在的局面啊,真贏不了!
“大哥,分家有幾位實力也不錯,不如……”敖向瑜剛說到這,便見敖向遠點頭道:“你安排吧,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們活着!”
“我說敖家主啊,活着其實也挺簡單的,老孃給你出個主意,只要讓你後輩一上臺,沒出手便投降,如何?”
敖向遠扭頭冷視說話的妖嬈婦人,嗤笑道:“我當時誰呢,原來是你這不男不女的妖孽,怎嘛,你陰陽教也攀附仙宗了?”
“呵,那也要人家看得上我啊!”妖嬈婦人嫵媚一笑,又道:“說實在的,如今,莫說你敖家,就算全天下,三十以下要擊敗這分身,找不到啊,找不到!哦,錯了,還有個敖珩啊!溫北鳴都死在他手裡,恐怕只一招,虞嫦分身瞬間潰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妖嬈婦人當真好毒的心思!
敖向遠額頭青筋直跳,冷冷道:“他是魔,不是我敖家子弟。”
“魔?呵呵呵呵……”妖嬈婦人咯咯狂笑,直把胸脯晃得上下顛簸,令不少望向她的男子不得不挪開目光,以示清白!
“誰說的?”妖嬈婦人扯扯羅裙下襬,使得那潔白**晃得人眼都花了,她卻似毫不在意,媚笑看着敖向遠問道:“他若是魔,如何出的魔島?他身受重傷仍可再戰,就是魔了?你敖家之人有誰是辦不到了?而那些魔主所收弟子,各派俊傑,一個個就跟從墨水裡爬出來似的,黑着呢,可你家敖珩啊,嘖嘖,傳聞都變成小白臉了,真當我等不知,他是你敖家故意丟到神武帝國攪亂局勢的嗎!”
四方天除了仙宗,還沒幾個門派不怕敖家的,可偏偏陰陽教就不怕,他們一脈單傳,沒有宗門,沒有山頭,傳人死了可以再找,惹急了,藏起來尋機而動,專殺你門中小輩,若是一些中小門派,頂樑柱若有事離開,他就把你宗門屠得一乾二淨,而後迅速離去,屬於光腳不怕穿鞋的,誰都敢得罪!
不過,妖嬈婦人的話並非沒道理,誰見過敖珩魔化了?沒有,或許有,只是他死了!
可是他們更相信是敖家做的!
因爲這個沉睡了無數年的老虎,他醒了,餓了,可是最近的林海已經擰成一股繩,如刺蝟般令他無法下口,而神武帝國,就如一頭死了的猛獸,想吃直接過來咬一口那多方便!
敖向遠無法解釋,因爲這是他敖家的規矩,無數年建立的家規,但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所以人家說得再無理,再荒謬,他都無法反駁。
“唉,這敖珩啊,其實我也見過,可真沒感覺他是魔,現在想來,我倒是被他利用了,雖然他背後真是敖家,唉,局面真是讓人越來越看不透了啊!”畢雄澤突然感慨道。
“哦,可是販賣那些法器給西南王的江堂啊?”趙御卿似乎也知道不少。
“除了他還能有誰,而且在城外一戰之後,敖家也派人來了,說是要抓他回去,可是他卻藉機逃遁了,弄得當時我都以爲他死了,若非我爺爺告知,我都無法相信啊。”畢雄澤越說,也越是感覺糊塗,實在弄不明白敖家放這江堂出來到底要幹什麼?
“這不對啊!”農正元忍不住也插嘴道:“據我所知,江堂是仙宗弟子吧,還是我那老友鐵武一的弟子,三日前他還更我談及此事,那江堂十年前就拜入仙宗了,而且,他剛入宗門時纔剛築基,這一個氣武初期的人,怎會是敖家的小怪物呢?”
畢雄澤立即哭笑不得道:“別說了,這些我也知道,我府中軍師已經把他摸透了,連他在沙海待了幾年都查出來了,可是……哎呀,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趙御卿似懂非懂道:“難道,與那事有怪?”
“何事?”畢雄澤和農正元都忍不住問道。
趙御卿掃了眼遠處的敖向遠,雖然看到對方沒有看他,卻清楚,他們三人的閒聊啊,定是一直不拉的給聽了去,不過,這東面看臺上的賓客與仙宗長老們有幾個沒在聊這事,清楚他敖家秘辛的更不在少數,只是沒人當面提而已!
趙御卿自然不想例外,於是道:“自太祖飛昇之後,我趙家是內鬥不休啊!”
只一句話,便讓畢雄澤和農正元還有附近一些也不明情況,紛紛豎起耳朵的老傢伙全明白了!
一時間,他們看向敖家幾人的目光都變了!
有幸災樂禍,有惋惜,還有暗罵的。
江堂自然聽到這番話,可他沒有感到高興,這幫人其實和妖嬈婦人沒啥兩樣,只是借他去損敖家,自己是屬於被利用的一方,有什麼好值得高興的?
特別是趙御卿,你家太祖早死了,居然還幻想飛昇了,盼望有朝一日能回來繼續庇佑趙家,這是多麼的可憐!
但江堂覺得,眼下,那玄天石前的光影纔是最可憐的!
敖家又讓人把一些後輩傳送來了,可是,這些人無論有多高傲,雄壯,威猛,卻都無法擋下光影三招!
看着看着,江堂忽然明白了,昔日虞嫦給他留下的一抹苦笑,爲何會讓他感覺到心疼了。
光影是她的執念,她恐怕是在失去那些記憶前,將執念徹底剝離出來注入了玄天石中,否則光影無法如此強大,但用窮桑的話來說,這樣的人就是失去了真我,等於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了,即便拿回執念,那是現在的她?還是八年前的她?
“這人活着就跟死了似的,有意思嗎?”江堂詢問窮桑。
窮桑嘿嘿一笑,道:“可憐她嗎?救她呀!”
“風險太大,算了。”江堂有心救,但他更想活。
“唉,你的魔性,真是沒用對地方啊!”窮桑嘆道。
江堂心裡笑道:“無牽無掛,纔好縱橫逍遙。”
“是,老子就是這樣的,反觀人家混沌,牽掛多了,寧死都要捍衛!還有人家饕餮,更是爲了一句承諾啊,把滿天神佛都給得罪了,戰到死也不退讓半步,硬生生被煉化成億萬獸紋,只要你有刻了此紋之物,什麼小妖小鬼一來,全都給吃了,保你家宅安康太平,諸邪不侵,多偉大啊!”
江堂無語,他不知道窮桑的話是真是假,只知道這廝明顯在激他!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忽然,敖家那邊有人動怒了。
此人名爲敖昊蒼,雖是敖家小輩,年紀也只有三十六七,但修爲卻已到意武境,乃是這次敖家派來的比試俊傑,也是勝了仙宗親傳弟子的三人之一,故此他一開口,整個東看臺立即是鴉雀無聲。
“敖珩,哼,有點天賦便自以爲是,當自己是同輩第一人,卻不敢與我一戰,算得了什麼?”
陰陽教的妖嬈婦人笑了,輕蔑的看着“人家的第一,那是公認,與你一戰什麼意思?都打人家近十歲了,怎地?你是打算欺負小孩?”
敖昊蒼冷笑一聲,道:“我可是打算讓他的,壓制修爲,一手一腳已是讓他佔據上風,誰知道,他膽小如鼠,正如他灰溜溜離開逆空山一樣,把他那傻老孃棄之不顧,受人白眼,直到今天也不敢回來看一眼,不是我敖家不公,無情,故意針對他娘,而是他娘自找的,瘋癲之人本就無法用常理度之,他這傻娘還偏偏處處惹人嫌,逢人就拉着人家說他兒子如何了不得,千百年來的第一天才,是,就是這樣的天才兒子,反過來嫌棄生他養他的母親,這種人,即便天賦再好,修爲再高,也不配做我敖家人!”
“臥槽!”一聲苦笑自江堂面具下傳出,將敖昊蒼一番話後的沉靜給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