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年只好坐下,看看金愛華,又瞅瞅肖蘭輝,點上香菸悶聲不響的抽起來?
金愛華小聲的說道:“紅線家,悔婚了。”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對金耳環和一個金戒指放到小石桌上,這是她瞞着金恩華,和肖蘭輝一起特意跑到縣城訂製,作爲訂親的聘禮送過去的。肖蘭輝望着金恩華道:恩華,你別誤會鄭紅線,看得出她很在意你,這些天人瘦了不少,天天跑來打聽你的消息,可你也知道,她家本來就不大讚成你們的事,託人傳話說你們的八字不合,緊接着你又出了這檔子事,人家肯定要多慮了。?
肖蘭輝說完瞥了『奶』『奶』一眼,『奶』『奶』接上道:“哼,我也不同意這門親事,就他家,懂什麼八字,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剋相生,小華屬金,鄭家姑娘屬土,正好克着小華,這門親事吹了也好,要不,娶個剋夫的老婆,日子過得不安生喲。”?
金恩華點點頭,呆了許久,李紅年拍拍他肩膀:“沒事吧?”?
勉強的笑笑,拿過李紅年手上的煙猛吸幾口,又是一段沒有過程和結局的開始,人生真是邪了門了,金恩華心中欲哭無淚,還好在天州的時候柳慧如給他提前打了預防針,做足了思想準備,這就是生活啊,也許你在肖蘭輝柳慧如身上犯規,冥冥之中的懲罰就自然而來。?
肖阿姨向金愛華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扶着『奶』『奶』進了屋。?
肖蘭輝歉然說道:“恩華,對不起,當初我不該那樣焦急這事。”?
金恩華搖搖頭:“誰都沒錯,這是命中註定唄,我接受這個現實,不談這事了,老李,餘中陽的事情怎麼樣了?”?
李紅年暗暗佩服金恩華的定力,口中忙道:“這小子在危急關頭擅離職守,材料是充足的,按縣紀委的要求,我們搞了個處理意見,就等你回來簽字後上送。”?
金恩華笑道:“老李,這個字不好籤吶,一輩子的前程,我一落筆,他就完了。”?
李紅年恨聲道:“哼,這些日子,他可沒少給我們下釘子使絆子,和他還客氣什麼。”?
拍着李紅年的肩膀,金恩華說道:“這事我來處理吧,反正不能讓他在月河鄉待着了,老李,國慶快到了,你先別管其他事情,周書記答應了要來參加公路峻工儀式,現在就看你老兄的了。”李紅年起身:“你放寬心吧,誰也沒偷懶,你們談,我先走了。”?
待李紅年離開,肖蘭輝伸過手來,搭在金恩華的手上,低聲問道:“恩華,你真沒事?”?
金恩華詭異的一笑:“蘭姐,你們都怎麼了,我能有什麼事,難道你們都想着我天天有事?”?
肖蘭輝舒了口氣,繼而又重重的嘆口氣。?
你身體怎麼樣?金恩華握着肖蘭輝的小手問道。?
我沒事,老『毛』病了,多休息休息就沒事的。肖蘭輝微笑道。?
『奶』『奶』等三個人瞅見“外人”李紅年已走,又從屋裡出來,金恩華拿起小桌子上的金戒指金耳環,放到『奶』『奶』手上,大聲的說道:你們都聽好了,我決定三年之內不再談婚論嫁,誰也別說我,再說這事,我抱着大石頭跳青嶺水庫的青龍潭去。?
說完,噌噌的往外就走,氣得『奶』『奶』手中的柺杖直往地上頓,嘴裡又開始嘮叨:“這土崽子,又犯神經了哩。”?
鄭紅線的調令是幾天後下來的,青嶺縣共青團委付書記,這職務挺適合她,有個老革命的爸爸真不錯,當官也可以按排的。金恩華望望調令,又瞧瞧面前的鄭紅線,心裡雖然不是好滋味,嘴上倒還能開着玩笑:鄭書記,以後請多多指導月河鄉的工作哦。?
鄭紅線撲到金恩華的懷裡,哇地哭了出來:“恩華,我,嗚……,我對不起你。”?
金恩華扶着鄭紅線坐下,一邊笑道:“哎,傻姑娘,我們誰也沒有對不起誰,別哭別哭,別讓人家笑話我們了。”?
鄭紅線低聲問道:“你,喜歡我嗎?”?
金恩華坦白道:“你是個好姑娘,我喜歡,而且非常的喜歡。”?
鄭紅線擡起頭,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哽咽着說道:“爲什麼,那爲什麼,給你你不要?”?
苦苦一笑,金恩華黯然而道:“唉,世事難料啊紅線,我們都冷靜一點,以後,我們就做好朋友好嗎?”?
鄭紅線點着頭:“說話算數?”?
嗯。金恩華抹去鄭紅線臉上的眼淚,哄着說道:“要不以後你做我的妹也行啊,如果你不嫌棄我這個傻哥哥的話。”?
鄭紅線想起什麼,一陣心酸,趴在辦公桌上放聲大哭起來。?
恰好『毛』雅君和方文鶯走了進來,措手不及的金恩華心中不住的哀嘆,向兩個人做做手勢,不等回答就落荒而逃。?
“臭丫頭方文鶯,你再敢跟着我,我一定把你扔進月河去。”?
金恩華高卷褲腿,赤着雙腳,一隻手拎着一雙塑料涼鞋,一邊嘴裡高聲嚷罵着,一邊在綠油油的稻田小梗上穿梭,身後的方文鶯象影子似的緊跟不捨。討厭啊,這幾日臭丫頭看到鄭紅線走了,沒有了顧忌,又開始瘋瘋癲癲起來,有事沒事的粘乎上來,怎麼甩也甩不開。論起輩份來,方文鶯得叫肖蘭輝嬸嬸,以前好象還互相有點生份,現在肖蘭輝見了方文鶯往家裡鑽,卻只是笑笑並不拒客,能管住方文鶯的柳慧如又回縣裡去了,方文鶯更是肆無忌憚的跟在金恩華屁股後面,鬼曉得她是來下鄉蹲點學習還是追男人的,搞得鄉『政府』大院上下都在竊竊私語:咱們金書記能耐就是大喲,整個一個牛哇,走一個來一個,還是天州方家的人,黃花閨女倒『逼』着追求,連月河街上相熟的村民,見到金恩華身後拖着個小美人,都朝他伸出了大拇指。?
這不,金恩華一大清早就溜出來,想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可臭丫頭鬼精得很,彷彿長了千里眼順風耳似的,還沒出月河街村,又被她粘上了。金恩華一邊罵着一邊加快了步伐,可方文鶯從小野慣了的,走路不是一般的快,抱着罵不還口的原則,任你嘲罵不放鬆,還是在身後晃悠追隨。?
金恩華心裡叫苦不迭,長嘆一聲,一屁股坐到河沿上,無可奈何的笑罵道:“臭丫頭,方家小祖宗,你到底想幹什麼?”?
方文鶯毫不着惱,也跟着坐在地上,笑『吟』『吟』的說道:嘻嘻,金書記,我知道你這幾天不高興,我就想安慰安慰你。?
金恩華哭笑不得,高聲叫道:“我高興着呢,臭丫頭,我怕你了行不行?”?
方文鶯得寸進尺,反而靠得更近了,兩隻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傳送着秋波:“那好唄,你要是還在爲上次我打你生氣,我就讓你打我一頓,來呀,你打呀。”?
急忙縮縮身體,金恩華苦惱的想着:“臭丫頭癡心着魔,再讓她粘着,傳到縣裡就麻煩了,咱還得升官進步呢,可這種事他確是外行,討好異『性』追求女孩他還挺內行的,這種倒過來的情況着實讓他束手無策,一時想不出什麼有效法子來對付,唉,男人太有魅力了也不好啊,以前有個準女朋友鄭紅線擋着,臭丫頭挺規矩的,現在沒了隔斷,看臭丫頭的粘乎勁頭,這樣下去非出事不可,唉,臭和尚呀臭和尚,說得好聽,這哪是桃花運,分明是桃花劫嘛。”?
『摸』『摸』口袋,走得急沒帶煙,金恩華苦笑着靠到身後的桑葉樹上,閉上眼睛索『性』不說話,心裡苦思着脫身之策。?
方文鶯早從柳慧如那裡得了妙計,靜靜的坐着,不鬧不惱不急,微笑地看着面前這個讓自己愛恨得着魔的傢伙。?
這時,河對岸傳來了喊聲:“金大書記,好雅興哦,上班時間溜出來,在談戀愛吧?”?
金恩華並沒睜眼,一聽就知道是誰,張嘴罵道:“方白臉,你小子還活着吶。”?
說着,金恩華一皺眉頭計上心來,知道方文鶯雖然會游泳,水『性』卻不是很好,有點懼水,壞壞的瞥她一眼,嘿嘿一笑,暗自長吸口氣,乘她一不留神,撲通一聲,翻身一跌躍入水中,一個猛子消失在河面上。?
方文鶯氣得連連跺腳,手指着對岸叫罵道:方文正,你這個壞傢伙,我跟你沒完。轉身離開之前,還恨恨地把金恩華的一雙涼鞋,一腳踢到了河裡。?
方文正呵呵笑着,衝着方文鶯的背影喊道:文鶯,放心吧,繼續努力,這小子肯定是你的。?
金恩華從河岸邊的水中冒出頭來,方文正一樂,趴在河沿上伸出手:“呵呵,金大書記,想不到你也有狼狽的時候喲。”?
突然把嘴裡含着的一口水噴到方文正身上,金恩華藉着方文正的手,爬到河岸上躺着,長出一口氣後罵道:方白臉,我呸,我倒黴唉,自從你們方家的人出現後,我就沒過過一天舒服的好日子。?
方文正向來好脾氣,擦擦臉上的水花,毫不爲忤的坐下,笑着遞過來一包香菸和打火機:“金大書記,我看你和我這個堂妹呀,天生一對地造一雙,十分的般配,你就老實的從了吧。”“呸呸呸。”一邊奪過香菸,一邊指着身邊的稻田,金恩華嘲笑道:“你方文正仔細看看,這麼好的水稻田,讓你們莊河鄉白白的糟塌了,這哪裡是種的水稻,簡直就是水草嘛,我說方白臉呀方白臉,你他媽的花點心思在工作上好不好,別整天老琢磨着壞主意向上爬好伐。”?
方文正笑着,接過遞來的一支香菸說道:“金大書記,這可是我的香菸啊。”?
金恩華吸着煙,嘿嘿一笑道:“方文正,你這包香菸,就算小弟弟莊河鄉孝敬老大哥月河鄉的了,論種田侍候莊稼,你們莊河鄉人給月河人當學生也不夠資格。”?
去你的。方文正含笑道:“我說恩華,你這金大書記要苦盡甘來了,高升了可別忘了老同事喲。”?
你難道不是?金恩華瞪了一眼,一本正經的說道:“哎文正,世風日下呀,這小道消息傳得滿天飛,你說說,縣委常委們沒商量的事,小道消息倒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方文正點點頭說道:“無風不起浪嘛,機關裡是無風三尺浪,你在工業局待過一年,還會不懂這些道道?”?
金恩華詭異的一笑道:“精僻精僻,不愧爲未來的青嶺縣委辦公室常務付主任。”?
方文正自從調到莊河鄉,不和金恩華在一個鍋裡吃飯了,心情大好熱情大增,對金恩華也不覺親熱許多,何況堂妹正追着這個小子,自己答應了要設法幫忙的,甚至老爺子都就此事暗示過,自然就更加的討好着金恩華,這小子的脾氣他知道,其實並不是外人說的認死理的犟驢子,而是善於見風使舵,心眼活泛得很,要命的是心腸意外的軟,尤其見不得女孩子掉眼淚,只要哄着他順着他,然後拚命的粘着他不放手,說不定就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