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空已經變亮許多，山間雲霞迤邐，山莊的景色也在眼前逐漸清晰。
莊佳和小男孩沿着遊廊慢慢走。
遊廊很長，偶爾遇到於家其他人，對方都會微笑着點頭示好。
他們似乎永遠面帶着溫和笑意。
轉念又想起於家的家訓，真的是很佛系呢……
所以，於楊對情緒的剋制，根本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養成的？畢竟，從小就被灌輸不能動怒、管理情緒的理念，也難怪那麼理性冷靜。
“佳佳。”
突然聽見於楊喊她的名字，莊佳微微一愣，擡頭望去。
於楊正從前面的分岔路口走來。
他沒穿外套，在冬天的清晨，上身只穿着一件淺灰色的羊毛衣，彷彿不知道冷，走在古風濃郁的長廊下，肩寬腿長，氣質清冷。
莊佳看見他就高興，腳步輕快的迎過去。
離近了，才發覺他額間的碎髮潮溼，面上有些細汗。
莊佳愣了愣，問：“你找我了？”
“嗯。”於楊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焦慮，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問道，“怎麼沒帶手機？”
“本來是打算隨便逛逛就回去的，後來想找找看你住哪間屋，不知不覺就走遠了……”莊佳輕聲解釋，端詳他的表情，“找我很久了嗎？”
於楊沒回答，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問：“你們準備去哪？”
“我帶阿姨去看樹。”小男孩強調道，“去看我的桂樹。”
於楊說：“桂桂，馬上就要吃早飯了，回去換衣服吧，等吃完早飯了再去看樹。”
小男孩身上還穿着練太極的衣服。
“可是我都和阿姨說好了。”他不願意。
於楊想了想，蹲下來問他：“桂桂，你的桂樹開花了嗎？”
桂桂皺起眉，搖了搖頭：“沒開。”
“葉子枯了嗎？”
“枯了。”
“現在桂樹好不好看？”
“……不好看。”
於楊說：“等桂樹變好看了，再讓阿姨去看，好不好？”
桂桂緊緊抿住嘴脣，一臉委屈看着於楊。
莊佳有點過意不去，想開口說點什麼，桂桂卻突然扭臉跑了。
“啊……”莊佳愕然，隨即看向於楊，“要不要叫回來？”
“不生氣。”於楊望着跑遠的小小身影，嘴角莞爾。
他揚手將莊佳攬進懷裡，淡淡笑道：“別擔心，我小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他大概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生氣，所以跑去可以生氣的地方了。”
“真的沒關係嗎……”莊佳被於楊攬着往前走，忍不住扭頭望向小男孩跑開的方向，總覺得有點殘忍。
於楊卻自動略過這個話題，一邊走一邊問她：“剛纔都逛了些什麼地方？”
“噢，我去上面那個石臺了，遇着爺爺奶奶在打太極，他們身體真好。”莊佳慢慢說着，想起老人說的那些話，不由得多看於楊幾眼。
脾氣很差嗎？性格很糟嗎？……不覺得啊，只會越看越喜歡呢。
莊佳心中偷笑。
“怎麼了？”於楊笑着問，“爺爺奶奶又說我壞話了？”
莊佳不禁翹起脣角，牽在一起的手輕輕搖晃，“算不上壞話吧……就是挺擔心你，怕你又會被女朋友甩。”
“老人都這樣，喜歡拿幾件兒孫的童年糗事唸叨，連小時候尿褲子也要和其他人分享，好像是什麼光榮事蹟一樣……”
於楊無奈的笑了笑，“不過他們還是誤會了，那些女孩是自己來，自己走，我從來沒理過，但是你不一樣，你是我追求到的。”
他忽然停下腳步。
莊佳回頭，見他站在幾步之外，似笑非笑望着她：“佳佳，你算是我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