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自殺

青芳酒醉醒來時,已到孩子們放學的時候了,她慌里慌張奔向廚房去做飯。

吃過中午飯,青芳把孩子們的髒衣服洗了,又把櫃子裡孩子們穿得春、夏、秋冬所有的衣服找出來,壘好,放到自己的牀上。

有件毛衣袖口開了,她又找出針來打好,放好。

青芳一夜沒睡,弓軍也一夜沒回來。

第二天早上,青芳告訴兩個孩子說:“今天,媽媽有事要出去。要是中午你們回來敲不開門的話,你們給爸爸和奶奶打電話。桌子上是爸爸和老舅舅家的電話號。奶奶不是在老舅家嗎。對,媽媽給你們買了幾個麪包,裝到書包裡,萬一沒人給你們做飯的話,它就是你們的飯了。”

森森和淼淼對視一下,看看媽媽的臉色很平靜,也不再多想,都點頭答應了。

要去上學了,臨出門時,媽媽又是緊緊地擁抱了他們。

孩子們走了後,青芳拿起了電話。

她想給孔宏偉家打個電話,一則祝賀一下他們新婚大喜,二則想和婆婆交代幾句話,讓她趕緊回來,三則,突然強烈地想聽到孔宏偉的聲音。

可是,電話號碼還沒撥完,她就又放下了電話。

她突然又覺得根本沒必要這麼做了。

人,沒有希望,就沒有絕望。

青芳希望了多少年,就失去了多少回希望,但她決沒有絕望過。

今天,她絕望了!絕望到不再絕望的時候,她冷靜了。

霎時間,她明白了許多年前多來沒明白的事:有多少人去求長生不老,卻又有多少人親手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青芳是個極其善良的女人,善良女人的心太軟,你用針去刺扎它,它洇洇流出一些血汁來,不用多長時間,傷口又就又癒合了,你再去用針刺扎它,它還是依舊。

直到你刺扎到它無力再癒合傷口的時候,她才明白了,別人是多麼無情和狠毒,自己是多麼的天真和幼稚。

善良女人具備幼稚和多情這兩大特點,而最要命的是心太軟。

但是她們一但清醒,一但絕望,就非常的決然。

多少年來,青芳心裡一直有一個灼熱的希望,這希望照耀着她,她可以堅強地去努力,就是下地獄,青芳也被這個希望引導着。如今,這希望破滅了,象一盞華麗的吊燈被打碎了,她的天空一片漆黑。她看不到了一星星的希望。也再不希望了。似乎絕望也不見了。她的心突然很冷,很冷。

生活是殘酷的,它給予一些人太多太多的不公平,無論這些人怎樣去努力,結果還是絕望。當她們絕望到毫無生機的無可奈何的時候,有些人就心冷了,有些人是衝動了,她們的結果都是去做了一件無可奈何的事:一了百了!很痛快的。

這些人的自殺,是對命運的控訴!是對生活不公平的抗議!

青芳看着這空蕩蕩的屋子,寂靜的家,多少年來,她爲它付出的努力和掙扎都成了自嘲。

此時,滿屋子散發出的全是哀傷的痛楚。

進這個家時,青芳還是一個小小的姑娘,努力、煎熬到如今的滿頭夾雜了諸多白髮的時候,不僅還是沒有換回丈夫的一點溫情,而且反而離她越來越遠了。唉,可悲!可嘆!可恨!

青芳洗了把臉,拿起鏡子看了看,眼睛腫得根本看不清鏡子裡的人。她把鏡子朝地下一丟去拿梳子去梳頭。

梳好頭,青芳整理了一下自已的衣服。然後走向了廚房。

廚房裡鍋碗還沒洗。青芳也不再理會它們。她用手握住煤氣竈的閘門,略一猶豫,然後一咬牙,一狠心,她扭開了煤氣竈的閘門,並且開到了最大。

知道夸父追日吧?夸父把自己全身心的力量都用來追那火紅火紅的太陽,最後還是沒追上,既然追不上了,就撞上吧!

慶龍母親病了,他回家住了好多天。母親病好後,他要來礦上上班。母親讓他給青芳一家帶些小米來。家裡自己種的小米是正宗的“沁洲黃”。

下了班,慶龍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又能去蹭一頓青芳做的好飯吃了。他提着小米,來到青芳家門前。

慶龍摁了好大一會門鈴也沒人來開。青芳出去了嗎?不會吧,青芳是個守時的人,現在是做飯的時候,她是不會出去的,除非有特殊的事情。

等等吧。慶龍蹲在了門口抽菸。青芳對門鄰居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她從外面回來,看到慶龍蹲在門口詫異地說:“弓軍家有人啊,怎樣不進去?剛纔我出門時,還聽到他家有響動。我一直就在樓門口來着,沒見青芳出去呀。”

聽了這女人的話,不知爲什麼,慶龍心頭涌上一股不祥之兆。他慌忙站起來,又用力去敲門,門還是不開,又摁門鈴,裡面依然沒有動靜。

慶龍出了樓門,從外面往屋裡看。青芳家在一層,廚房的窗戶開着一條小細縫,慶龍隱隱約約聞到一股煤氣味。慶龍一急,從防護網上爬上了廚房。到了窗戶跟前,慶龍聞到了濃烈的煤氣味。這味道就是從青芳家的窗戶縫隙裡散發出來的。

慶龍放開嗓子大喊:“青芳,青芳!你在嗎?”

屋裡沒一點動靜,慶龍從防護網上跳下來,跑向家門。他想打開房門,可是防盜門沒法打開。

無奈,慶龍只好給弓軍打電話。誰知弓軍卻在市裡。慶龍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轉。他不能再等了,他向青芳的對門借了一把鉗子,毅然剪斷了防護網,剪得口子太小,慶龍也顧不上再剪了。

他把廚房窗戶上的玻璃,一鉗子打了個粉碎,一股更濃烈的煤氣味道衝了出來。

慶龍伸進手去開了窗戶。他不顧一切地往家裡鑽。因爲剪開的口子太小,慶龍的臉被深深地劃出一道血印子,鮮血立即流了出來。

慶龍剛跳進廚房,就看到青芳昏倒在廚房地上。他打開房門,背起青芳就往外跑。

路上,正好有輛出租車停在路旁。慶龍說:“快點,快點!打開車門,給我開快點!要多少錢,隨你的便!”。

多虧青芳被送到醫院及時,否則,就是神醫也迴天無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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