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 孔宏偉,張娜,青芳三人來到了北京和特醫院的生殖中心。
接待他們的是王主任,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身材高大, 聲音亮若宏鍾。
張娜把情況大概說了一遍, 王主任被青芳的“無私大愛”感動了, 他詳細地看了張娜的診斷書,又讓她重新檢查一遍,張娜的確沒有懷孕的能力了。
王主任輕嘆一口氣, 然後說:“你們想過沒有?借腹代孕的孩子,將來會面臨卵子母親和子宮母親, 誰是親生母親等等一系列倫理問題, 你們三人可都要想好了。”
青芳說:“這不用擔心, 我已經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只是幫他們一下。孩子生下來, 是他們倆的孩子,與我就無關了。”
王主任,用欣賞的眼光看着青芳,很受感動,但又不太相信, 看起來這麼溫柔善良深涵感情的女人將來……於是又提醒青芳:“現在你可以冷靜地這樣想, 也可以這樣說, 但是當你十月懷胎, 一朝產子後, 就不會這樣冷靜了,孩子也就和你自己的親生子沒什麼區別了。你還能說這孩子與你無關?你還會捨得嗎?你一定想清楚。”
張娜立即將懷疑詢問的眼光投向青芳。
青芳望望張娜, 又看看孔宏偉,孔宏偉似乎很平靜。青芳略一思索,然後果斷地說:“他倆是我最愛的人,我代孕只是心甘情願地幫他們一把,再說孩子跟着他們,我沒什麼不放心,我一定會捨得。”
王主任讚歎地望着青芳:“好,哪我們就開始吧!”
醫生們又給張娜做了相關的檢查,經過促排卵,王主任從張娜體內獲取了10個卵子,經過營養液浸泡後,又將孔宏偉體內獲取的精子加入營養器,最後7個卵子受精成功。
王主任將其實4個受精卵植入青芳子宮內。另外3個受精卵被冷凍起來,以防植入青芳子宮內的受精卵着牀失敗。
兩週後,張娜陪同青芳去醫院檢查,發現青芳體內有一個正常的胎囊,這意味着着牀成功了。
一切很順利。
接下來就是懷孕了。
青芳想回礦上去,不想和孔宏偉有太多的接觸,她腹中有了他的骨血,她真怕自己萬一有朝控制不住,把事情搞得一塌糊塗。
可是張娜說:“這事不想讓外人知道,更不想讓礦上人知道,雖然孩子小,別人不會看出什麼,但是這麼遠的路,你來回扎騰,我怕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可就……,再說,隔一段時間就要做一次孕檢,回去也不好去做,怕別人知道了,你還是……”
張娜把她的骨肉放在青芳肚子裡,讓她帶走,她看不到了,她不放心。
青芳只好住下來了。家裡有婆婆照管倆孩子,倒也沒什麼不放心的。想孩子了,就往家打個電話
森森問:“媽媽,奶奶說你在北京找了一份工作,是教幼兒園的小朋友,是嗎?”
“啊?是嗎?哦,是,是。你們可要好好學習,媽媽工作結束了就回去了,想媽媽了打電話啊。”
淼淼說“媽媽,你放心,我們學習可棒了,我這次考了第二名,哥哥是第三名。”
每當青芳孩子們打電話時候,孔宏偉就有一種衝動,也很想和孩子們說幾句話,可是他無法面對的是孩子們總是天真無邪地叫他“老舅、老舅”,一聽到這種稱呼,他的心就要迸裂。於是咬牙忍住了。
孔宏偉和張娜每天一起去上班,一起下班。
下班回來時,張娜每天都給青芳買一大堆好吃的,逼着青芳多吃。
孔宏偉一下班就鑽在廚房精心做飯。他這段日子很少說話,沒有語言能表達出他複雜疼痛的心情。他和青芳在一個家裡生活過許多日子,對青芳瞭解太深了。青芳爲了家庭,不惜辭職,生兒育子,盡責盡力,如今爲了他孔宏偉又不惜一切代價來代孕。她的情感,她的人生,她刻骨銘心的愛,都讓人感動得流淚。好一個能爲親人、愛人犧牲的女人啊,只要她愛了,就不惜一切代價去“珍愛”。別看她是個女子,卻真能做到爲知已者死!如今別說女人,有幾個男人能這樣做呢?可敬、可佩、可愛的女人啊,你爲什麼命運這麼多舛呀。愛你,愛你愛到骨子裡,這句話一點不做假,可是卻有緣無分,沒辦法去愛你。
這麼好的女人,弓軍這個混蛋卻不知道珍惜。
說到弓軍,他總以爲孔宏偉命好,有地位、有成就、前途無量,這一切好象都是僥倖得來了。他哪裡知道,孔宏偉比別人忍受了更多的痛苦,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比別人遭受了更大的煎熬。
只有青芳是明白的。他和青芳不用語言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思,只用眼神就能進行交流。多少年來,在青芳孤獨的人生中,在她內心的世界裡,她總是對着孔宏偉的心說話。
這就是她唯一欣慰而願意爲他犧牲一切的理由。
來了北京快一個月了,弓軍只打來一個電話,問代孕情況。青芳一個字也沒說,就掛斷了電話。
弓軍是青芳十幾年來苦苦揹着的一堆重負,她太累了,太累了,背不動了,當她筋疲力盡的時候,“嗵”地把他扔下了,扔得徹底,扔得痛切。但是她輕鬆了。
婆婆不斷地打電話來詢問代孕情況,告訴兒媳:你放心在北京呆着吧,家裡你別操心。
家?家?青芳有家嗎?有啊,有兒子的地方就是家吧。
每個月張娜都要帶青芳去醫院做一次孕檢,胎兒一切正常。
青芳說:“三個月查一次就已經不少了。”
可是張娜總是不放心,總怕孩子出了什麼問題。她真恨不能把那孩子移到她的肚子裡。
青芳懷孕三個多月了,還沒顯出肚子來,張娜不高興了,拚命讓青芳多吃,只怕把她的孩子餓瘦了。
其實平時張娜是不做飯的,總是孔宏偉做。現在也開始下廚房了,她什麼也不會做,青芳去幫忙指導她,她把青芳推出廚房,說是怕孩子聞到油煙味嗆着了。她自己時時刻刻捧着本食譜書鑽研,恨不能一天就成爲特級廚師或者是營養師。
張娜天天是煮排骨、炸燒雞、燉魚湯,青芳不愛吃這些東西,她就軟硬兼施逼着吃,求着吃。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青芳說:“你看看我,都快成大胖子了。”
孔宏偉說:“你胖了纔好看。”
張娜說:“就是,就是。”
青芳白了他們一眼,然後,笑了。
孔宏偉說:“你笑了更好看。”
張娜說:“就是,就是。”
青芳大笑。
孔宏偉和張娜一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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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日子竟然就這麼風平浪靜而又愉快地過着了。
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