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你慢,慢一點!我跑不了那麼快啦!”
末末喘着粗氣,終於是受不了長時間的快速奔跑,手撐在商業街一家店鋪的落地招牌上。
“哎呀,末末你快點,快來不及了!”
前方的大園一回頭,見好友落後自己一大段路程,有些着急,忙折返回來,拉着對方的手臂就要拽着她繼續跑。
總覺得這一幕這麼熟悉……
“剛比賽完,你哪來的這麼多體力。”末末直嘆氣。
劍道比賽雖然不長,短短几分鐘而已,消耗的體力可不一般,全神貫注,再加上全力地爆發,賽場上出現選手比賽中脫力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哎呀,這不是桃子和末末嗎?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桃子這才發現兩人正在老奶奶開的糰子店前。
“桃子你們真的學了劍道啊,老頭子和我說,我還不怎麼信呢。”老奶奶慢慢悠悠地打量着兩人。
她們剛打完比賽,換下防具,劍道服都沒來得及脫,大園便火急火燎地追出來,末末作爲好友只得跟上。只是沒想到反而在體力上拖了後腿。
“……要吃丸子嗎,我新開發了納豆口味的丸子。”
“尾野奶奶,你開發的丸子,早就有了,就在街頭新開的那家丸子專賣店。”
“誒?是嗎?我還以爲這次新開發的丸子一定會大買呢。”
大園實在忍不了兩人繼續就這個無關緊要的丸子話題繼續掰扯下去,丸子屋的尾野奶奶每天超級閒,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找人聊天,每次進來買鯛魚燒的客人都不厭其煩。
“尾野奶奶,我和末末還有急事,先走了!”說完,也不管還想再休息兩三分鐘的末末,拉着她就往遠處跑。
“桃子,等下!喝口水,你好歹讓我喝口水啊!”
“來不及了啦!”
尾野奶奶看着兩人漸遠的背影,搖了搖頭。
“什麼時候桃子性格也變得這麼急躁了……”
——
學校北面有座小山,離得不算近,騎自行車也要二十分鐘的路程,最重要的是,要經過好幾個長長的上坡。經過這條路的學生,上學倒是輕鬆,放學回家一般都會累得半死。
剛加入劍道社的時候,教練每週最少都會組織兩到三次的體能訓練,這在這連續的上坡道路中,蹲着步子一點一點地往上爬,回到家雙腿都打顫。
大園拉着末末一路追趕,跑過櫻花落滿的街道,行人不多的商業街,幾名孩童爭搶鞦韆的公園。
她們跑到人跡罕至的小山上。
長得過於茂盛的植被,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枝葉阻攔,末末跟在大園身後一邊撥開,一邊想,要是把竹刀帶出來就好了。
終於,眼前猛然開闊,大園站在前方斷裂的山崖上,深藍色的劍道服就像是染在昏黃天空中的一塊墨水痕。
“……桃子?”
末末摸着脖子上前,似乎被小蟲子咬了一下,耳垂下方的地方癢癢的。
山崖下是向兩邊延伸的道路,到了外側是連接着閃着夕陽碎光的海面。
大園正看着駛向遠方的大巴車怔怔出神。站在她的位置,能能看見大巴車遠去的背影。
當人懷有某種傷感的情緒時——比如說離別,所看到的一切都會被疊加上一層情感濾鏡。
此刻大園察覺到一種東西在緩慢地離開,她能夠感受得到。
她知道這東西原本就不在她的生活中。她只是在某個極爲特殊而巧合的時候,偶遇,然後在回過神的霎那,感受這東西的離開。不是五更,而是一種更抽象的東西,具體她也沒辦法描述。
這近乎是一個無解的循環,相遇離開,然後是更大的相遇離開。
大園沒有趕上這趟大巴。她怎麼能趕得上呢。
她最多提前幾分鐘,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大巴車從她視界中駛過,從頭到尾她只是一個刻意的旁觀者而已。
兩人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熟悉的家鄉景色,卻因爲和五更這段時間的短暫相處而變得不真實起來。
“桃子,你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就爲了看下大巴車的後屁股?”
末末有點無語,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揉着小腿。擡頭見大園的目光還在追逐着,那漸漸遠去的小黑點。
她沒救了……末末搖搖頭。
“對了,”末末突然說,“忘攝影留念了,明明有那麼多機會的。”
“和偶像一起進行社團活動應該是件滿珍貴的經歷吧。”她搖頭嘆息。
此時的大園卻突然想到她曾放進兜裡的櫻花花瓣,想拿出來,卻發現現在自己穿的還是劍道服。
“東京的櫻花早在三月就開放了吧……”她喃喃自語。
“對啊,鹿兒島這邊整整遲了一個多月呢。”末末說道。
雖然遲了些,但還不算太晚啦。大園想。
——
大巴車內。
這一次五更學聰明瞭,一上車就拉着未央奈硬坐到一起,小飛鳥倒沒什麼心思亂搞,一下午都在打鼓,打着哈欠和中元坐一塊閉目睡覺修養。
至於有沒有真的睡着,鬼知道。
“五更桑。”未央奈叫她。
“嗯?”
“西野桑的生日就快到了吧。”
“你記住了?”
“嗯,因爲,是前輩啊。”未央奈點點頭。
“真的假的,這麼用心。”五更來了精神,側頭看向她,“那我的呢,我的生日。”
“九月,十三號,”未央奈抿了下嘴脣,“對吧。”
“那隊長呢,櫻井的生日是多少?”
“那個不重要啦,”未央奈感覺話題要被五更聊偏,“五更桑今年還要給西野桑過生日嗎?”
“你竟然說不重要……你可千萬別在隊長面前說這話,她會哭的。”
五更被未央奈的話嚇了一跳,現在初生牛犢就這麼莽嗎?隊長都不放在眼裡……呃,雖然大家的確都沒放在眼裡,但這也不是能大大方方說出來的事。好歹也是個團幹部嘛,雖然性格挺廢的。
“生日是肯定要過的,”五更說道,“主要還是看那一天哪些成員有時間。本人都忙得昏天黑地,我們這些幫忙慶祝的再熱鬧也沒戲吧。”
“我可以去嗎?”
“你想來?”五更有點驚訝,“可以嗎?到時候全是一期生哦,不會感覺不自在嗎?”
“呃……”未央奈猶豫了下,“那我拉幾個二期生去可以嗎?”
“我沒問題啦,一期生二期生能有機會相處下我覺得還是好事。”
“真的?”
“嗯,”五更點點頭,“到時候我幫你問問西野好了,畢竟是她的生日會,我也不好隨便叫人蔘加。”
不過啊,娜醬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五更沒想到她在團裡還挺受後輩尊敬的。
看來自己也要努力了,多多和幾個後輩聯絡感情,把自己團結友愛親切待人的好名聲打到基層去。
未央奈得到五更的承諾,心已經安了大半,按照西野前輩的性格,有後輩幫她慶祝,怎麼都不會拒絕才是,何況有五更前輩幫忙。
營養目標達成,她也輕鬆很多。
“五更桑,你和中元桑很熟吧,怎麼沒見過幾次你們在一起交流過呢。”
“……”
五更突然覺得之前因爲未央奈對櫻井的暴言,自己驚訝的太早了。五更確信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也不好像小飛鳥那樣認定她是故意找事。
“剛纔的謝幕表演真的特別棒,”未央奈說,“五更桑和中元桑都是。飛鳥桑的架子鼓也打得非常棒!”
五更餘光看了眼小飛鳥那邊,兩人都戴着眼罩,似乎是睡着了。
……用上這個“似乎”五更有種立flag的感覺。好吧,來個反向的,她們絕對沒睡着,此刻正支着耳朵偷聽五更和未央奈的談話呢。
小飛鳥估計還在心中竊喜,瘋狂取笑五更毫無防備。
五更想到,在半個多小時之前——在那個相比LIVE來說簡陋許多的舞臺上,五更站在話筒前。臺下的學生,是乃團飯的應該還不到十分之一,但五更卻出奇地感覺道一種暢快感。她具體也說不上來。
可能,只有站在臺上時,她與中元才真正地消融了那些隔閡。